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分離
回宮路上,馬車顛簸,紛紛的塵埃在馬車之後追隨著,一路絕塵而去。
江詞卻並未感覺到半分不適,一切不過就是因為紀楚含緊緊將她禁錮在懷中,霸道到不允許離開。馬車外面看上去不過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然而裡面的軟塌軟座,全都是用上等絲綢羊絨製成,舒適異常,減免了不少震蕩。
江詞反握住紀楚含的左手,又換了一個姿勢輕依在他懷中,說道「你怎麼那麼傻,為了我,如今你這身子虛弱得很,還如何坐擁江山,處理朝中大事?」
紀楚含不語,將江詞的一縷碎發挽到耳後,定定地看著她清澈靈動的眸子,輕撫上細膩的面龐,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
「小詞,沒有你,這江山,這天下,這所有所有的一切,我要了又有何用,自從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感覺自己的人生中出現了一道救贖的光,你是我所有的意義所在,還好這次老天爺把你還給了我,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好嗎?」
聽了這些話,江詞心頭一熱,眼眶一濕,哽咽道「楚含,我知道,我不會再輕易離開你了,哪怕你趕我我也要陪著你,這一生一世。」
「好,我們說好不分離!」
馬車不停歇地飛馳著,江詞從來不敢想自己和紀楚含還能有無數的時光,還能像現在這般卧在他的懷裡,感受彼此的心跳。她想她是幸運的,一路走來,兜兜轉轉,身邊還有他。
「小詞,此番回宮,只怕還要再生波瀾,不過你放心,這次,我定護得你周全,再也不能有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搶走。」紀楚含低沉的聲音在江詞耳邊響起。
她抬頭看他,撫平他皺起的眉,回以粲然一笑,直起身子,將額頭緊緊貼在一起。
「楚含,我知道,我們一起去面對。」堅定不移的語氣中透露出滿滿的決心。
「稟太子殿下,前面就是客棧了,是否停車在此歇息一晚?」外面隨從的侍衛突然傳出聲音。
「吩咐下去,就在此處先歇一晚上,明天再趕路吧。」
「是,太子殿下。」
紀楚含小心翼翼地扶著江詞走下馬車,走進客棧,便有人上來迎接,「上房準備好了嗎?帶路吧。」
店家有些眼力,看出眼前的人氣度不凡,只怕是大人物,恭敬地彎腰在前面帶路,走到了天字一號房。江詞臉色緋紅,問道「只有一間房了嗎?」
「這,房間是有的,不過最好的就剩這麼一間了。」店家倒是被嚇出冷汗來。
「小詞,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而且我傷還沒好,你不來照顧我嗎?」紀楚含的語氣讓江詞聽出了些許委屈之意。
「傷沒好?是不是哪裡疼啊,給我看看。」江詞連忙心疼地顧不上其他,將紀楚含拉進房間,讓他坐著,「是不是將才馬車上壓著你了?」
「你們都下去吧,一會送些吃食上來,清淡點就行。」吩咐完之後轉過身來,紀楚含臉上藏不住寵溺的笑,「不是疼,只是想和你呆在一起,時時刻刻都捨不得分開。」
江詞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你怎麼變得這般油嘴滑舌,我還以為你身體又出什麼問題了,嚇死我了吶。」江詞轉過身去,卻又忍不住瞥了紀楚含一眼。
紀楚含再也忍不住,將眼前的人一把拉到自己懷裡,「什麼油嘴滑舌,不過是些真心話罷了,你還這般說我,真是——」
「真是什麼?」看著江詞嘟起的嘴和瞪圓的眼睛,紀楚含用手指頭颳了刮那挺翹的小鼻子,「小詞,真好,你這般活力四射、精力旺盛的樣子真好,我好怕這是一個夢,醒來之後你已經不在我身邊甚至丟下我一個人,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
「是我怕,我怕那一天就突然再也醒不過來,那段時間天天想你,我知道自己給不了你未來,不能為你生兒育女,不能陪著你慢慢變老。」說著說著已經忍不住落下淚來。
江詞撲入紀楚含的懷中。哭了一陣,然後笑著說:「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真的好害怕。」說著說著,又掉下幾滴眼淚。
紀楚含輕輕怕打江詞的後背,安慰著:「你不會有事的,只要我活著我就不會讓你有事。」
江詞哭著笑了,將紀楚含抱得更緊。說:「我感覺好幸福,從來沒有過的幸福。」可她不知道,她抱緊紀楚含的雙手,正好碰到紀楚含後背的傷口。
紀楚含劍眉微蹙,唇邊卻帶著一抹笑意:「你一個姑娘家,能不能溫柔一點。」
江詞當然知道紀楚含說的「溫柔點的意思是什麼」,一雙粉拳輕輕捶打紀楚含的胸口。「你幾時瞧我溫柔過了!」可她越打,臉上的笑意更濃,似乎更加幸福。轉眼想起他這身體的虛弱,差點又心裡一難過。
然而這種幸福的感覺,紀楚含很久沒有感受過。自打江詞中毒不見他之後,他就沒有過打情罵俏的那種感覺。很自然的捧住江詞的那張俏麗臉蛋看。
昏黃的燭光下氣氛有些纏綿旖旎,江詞自覺地閉上了雙眸,紀楚含眼望著眼前的江詞,忽而心頭湧起一陣衝動,他緩慢地低下頭,蜻蜓點水一般得,在她的唇角上落了一瞬,不消片刻,江詞的面頰卻緋紅一片。
「咚咚——」一陣敲門聲從外頭傳進來,打亂了室內纏綿旖旎的氣氛。
「公子,飯菜已經做好,是否現在送進去?」
江詞聽到聲音,朦朧的眸中閃過清明,臉色漲紅,連忙跳起身子,從紀楚含的懷中飛一般的逃離,糯糯的聲音帶著慌亂和害羞「我們——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聽得此言,紀楚含無奈,坐直身子,「把飯菜端進來吧。」
隨從的侍衛見是江詞來開門,又見自家主子似有不滿的眼神,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放下飯菜,「屬下先下去了,有什麼事情公子吩咐。」為等紀楚含出聲,就灰溜溜地逃了出去,看得江詞更是不好意思了。
只見是幾樣小菜和兩碗粥,應該是紀楚含想到兩個人才恢復的身體狀態特意囑咐過的。「可要我喂你?」江詞唇邊含笑,將飯碗端過去,一勺一勺餵給輕倚在床上軟枕的紀楚含,「慢點吃,剛剛那樣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是我不好,沒想到你的身體還沒恢復,不然我去別的地住,不與你一道了。」
「好好好,都聽你的,我們歇息一晚,明天還要趕路,你可不許亂跑。」紀楚含握住她的手臂,聽到她說離開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好,我不離開,你也乖乖的,將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江詞餵飽了他,自己又很快吃完回來,抱著他,兩個人就這樣相擁著睡了一晚。
這一幕被房樑上的李忠瞧了個清楚,李忠一個大漢愣是看得面紅耳赤的,強忍著將這些情景看完,四殿下的命令他不得不從,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李忠思忖片刻,四殿下那邊還在等著他的報備,於是便乘著夜色之中,隱遁無形、悄聲便離開了。
坤寧宮內。
「不知盧將軍找元祈,所為何事?」
元祈手執黑棋,落子時沒有絲毫猶豫,只這看似普通的一招,白子卻頓時失掉了半壁江山。盧將軍手上的白子,不知是落下還是懸著,一時間舉棋不定,頗有些啞然。
「四皇子果真棋藝精湛,老臣佩服佩服。」
話音剛落,白子落下,白棋卻不曾更改原來的路數,對黑棋一直步步緊逼。
元祈沒急著下棋,只聽得盧將軍長嘆了一口氣,面上似有惋惜:「四皇子也知道,盧家和太子的婚事早早就由皇帝定下了,現在皇帝不理朝政,盧家這皇親還不知何時才有個準頭。」
元祈聞言,又望了一眼棋盤,縱觀局勢,不著痕迹地落下黑棋。「將軍既有此疑問,何不直接去問問元祈的長兄?長兄素來忙於處理奏摺,平時不得空閑。這婚事延期也未嘗不可,只是元祈又不能左右長兄的想法,盧將軍此番前來,元祈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這黑棋下得尋常,盧將軍不過看了一眼,就找到了應對之策,不由氣道:「老臣的顧慮,四殿下是人中龍鳳,自然是清楚得。」
元祈劍眉一挑,面上帶著輕笑:「將軍不妨直說,元祈愚鈍,豈會揣度將軍的心思。」
邊說著,黑棋從手上順勢落下。
「良禽擇木而棲,老臣在這朝中輔佐皇上多年,對這朝中局勢自然清楚。四殿下的勢力根深蒂固,縱然太子深得皇上寵愛,又如何是殿下對手?」
說完,盧將軍定睛細看,白棋的大勢已去,早早就被黑棋一步步吞沒了個乾淨,盧將軍摸了一把鬍鬚,搖頭笑道:「四皇子棋藝精湛,老臣佩服。」
「將軍過謙了,殺敵於無形,才是最為有效的路數。」
盧將軍心領神會,再看元祈的神情雲淡風輕,看不出有絲毫的變化,但二人心照不宣,有些話即便未挑明,對方的心思卻早已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