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神醫谷
神醫谷外。
"在下紀楚含,想見老先生一面,煩請先生開谷。"紀楚含立在谷外畢恭畢敬。可是久無人應,"先生,聽聞那三日絕向來無人能解,晚輩查閱古今典籍實在別無他法,才來叨擾您。"
"先生在谷中隱匿多年,自是神通廣大,只是傳聞老先生能解奇毒一事,晚輩還是有點疑惑,若是真能解,何來三日絕絕無一生還之說"
"晚輩在這立著,還望前輩能時時想著。"
無人響應,回應他的只有風聲簌簌。
"太子殿下,您都在這立了三日了,朝中還都要指著您,這裡我們來,有動靜小的們立刻通知您,絕不敢耽擱。"
身後的侍衛神色恭謹,畢恭畢敬地請示道。
紀楚含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面向谷門,"老先生,在下實屬是有緊要之事,還請先生通融。"等了五天,石谷依舊紋絲不動。
"先生,為了心愛之人,請恕在下無理"。紀楚含劍眉微蹙,再不遲疑。
"砸谷!"太子令下。
"嗖嗖嗖"從谷中不知從哪射來一群飛箭,無人把弓,卻萬箭齊發。侍衛們笨拙的早已躺在地上,機警的倒是持著武器抵禦了一輪。
"殿下小心!"話音未落,從紀楚含背後射來一支巨弩,紀楚含緊緊護住身後所愛之人,竟赤手空拳生生接下了巨弩,雙手被粗糙的巨弩摩挲出了血印,隨之滲出了鮮血。
"阿詞,不怕。"說罷,竟然赤手將那弩折成兩半。
"楚含,我不怕。"握著那人的雙手,江詞忍不住地心疼,"我們走吧,回去啦,楚含,我不怕老,我還有好多個月呢。"
"阿詞,我以後是要坐擁江山的男人,是要處理很多的路障的,這點小傷不算大礙。"他究竟是為了江山還是為了美人,大家心中有數,江詞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開!"
轟隆隆隆隆,地上霎時凸起了一個地陣。地陣飛速旋轉著覆蓋了整塊谷地,"大家小心!"
不遠處走來一人,行走時風神俊郎,溫文爾雅,面帶著謙恭儒雅的笑意,眼尾的狡黠卻藏不住。
"薛兄你怎麼來了"
"家弟不放心,特讓我來瞧瞧。"
"此陣當年我跟隨秦王在與琉璃對戰時曾遇到,殿下不必擔心。"說罷抬腳踢出一把劍,縱身一躍,正中地陣中心。
緊接著,金光四射,中央爆裂,碎土飛揚著叫囂沖向周圍一行人。那金光正是火光,眼見一行人要被吞噬,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色身影緩緩降落,身邊的劍像把驚雷直直竄入,把住了地陣,將之往地底下壓,驚雷一現,萬物潛退,火光熄滅。
驚雷出現,便知是那人來了。
來者身著暗紫麟紋袍,頭冠墨色發束,腰間別一把華麗匕首,螺旋花紋精緻得很,一雙黑靴落地,臉上淡然無漾,雲淡風輕,一聲微咳,一副王者歸宗之魄。
一眾侍衛恭身行禮,整齊劃一,"屬下參見四殿下!"
"起來。"
江詞坐在不遠處的轎輦上,頭上罩著面紗,將枯槁的姿容隱藏得極好:"四哥怎麼來了?"
元祈輕輕一笑:"這才得了空,為兄自是要來瞧瞧懷玉妹妹了。"
江詞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四哥來救你,你反倒不領情來了。依長兄一人之力想必不會輕鬆喲……"
"四哥,你真會找切入點,趕快閉嘴吧您"
體力再不支,江詞告訴自己,與那元祁吵吵架的力氣還是有的。
忽然,一陣虎嘯龍吟般地哀怨咆哮,捲起千堆土,塵飛揚。侍衛被嚇得四處逃竄,驚惶地吼道:"是睚眥,上古四大猛獸之一!大家千萬小心!"
那怪物體型巨大,一條尾巴長達幾米,它像是能聽懂人話似的,為了對得起上古凶獸的名字,發瘋似地朝元祁衝過去。一條碩大的尾巴一甩便扔出了幾個人,慘叫連連好不凄慘。
紀楚含背著江詞,左躲右閃,手上的江吟劍使不出來力氣,很是吃力,只能一咬牙,"元祈,這先交給你了,等我安頓好我再來找你。"
在楚含背上,江詞安安穩穩地睡了過去。待江詞恍恍惚惚醒來之際,發現自己已經又回到山谷前,睚眥已經被擊退。
"哪裡來的小兒竟敢在我神醫谷撒野!"渾厚之聲震便山谷,不像一個老態龍鐘的老者能發出的聲音,山谷中一干人都被嚇了一跳。
"我在這神醫谷呆了七十年,從未見過有人破過我這陣!"
"老先生……"
"煩死了每天,睡都睡不醒,求醫就求醫,幹嘛這麼吵?"
"老先生?"
"誰讓你們破我這陣的?你們給我賠!給我賠!!嗚嗚嗚"
"老先生……"
眾人無語,原來傳說中的谷主竟是這般無賴樣,又不敢告訴他,他谷門前因為他的聾耳錯過了許多求生之人,門前設的這陣,反倒使他們變成了送死。
他這種退隱山林的聖者,在沒來登門拜訪過的人看來,好似在做好事,但是老頭,你確實連人家面都沒見著就把人家打死了……
"可是那當今太子?唉!現在的小少年們果然年少有為啊,哈哈,這個陣還是我當年跟著御林軍出征時學到的呢~哈哈,"
這老頭是七十多年沒見到活人了,蓬頭垢面不知說的是胡言還是亂語,滔滔不絕地自顧自地說著,夕陽西斜。
"老先生!天色已晚!"
"啊你們這群小兔崽子,我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誰,老爺子我在此自言自語說了幾個時辰,你們竟然自顧自的,到現在才理我!哼!"
原來,老先生的聽力是實在堪憂,幾乎朝聾一路狂奔。
江詞卧榻外。
"楚含,怎麼樣了現在?筋骨可還能鬆動?"
"嗯……"
谷主上下打量了江詞一番,面紗輕薄,他的眼力修鍊得極好,清楚地看到她的衰老,手腕上干皺的皮膚藏也藏不住。觸碰到谷主的視線,江詞慌張地將衣袖向下揪扯了一寸。
這一點小動作自然沒逃脫紀楚含的眼中,他無聲地握住江詞的手,江詞就像是深陷浮萍之中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心頭安定下來。
谷主見狀,心頭偷笑不已。
"你這個先皇的傻孫子,照你這個捨身取義的大無畏精神,沒等你救回那個小老太婆,自己就先駕鶴西去啦!"
"前輩,她不是小老太婆!"
谷主不理會他的辯解,自顧自說道:"唉!也怪我,不知那巨獸睚眥在我山谷下的石陣壓了七十年,出來也是要聞聞人血的味道,前幾十年沒有出來作祟驚動我,想必也是吃了那可憐的求醫之人的骨血。"
"先生不必自責,楚含甘願承受,還望先生告知晚輩怎樣才能救阿詞一命!"
"年輕小子,那丫頭既然能堅持這麼多天,想必已經得到了一部分解藥,只是另一半不是那麼簡單的……"
燈火搖曳,紀楚含卻全無睡意。
腦海中響起神醫的話,"天下人叫我神醫,實在是我愧對天下人。所謂神醫也只是提供方子,老夫沒有那個高強武功獲取奇世藥材,該說你的運氣不錯還是那姑娘命不該絕,萬幸的是,解藥在你身上,不幸的是,解藥只能在你身上。姑娘的脈我已經把過,幾月以內並無大礙,只是怕長期淤血流通阻礙,當今三日散,需要……睚眥,所沾骨血。"
"骨血嗎?言下之意,他紀楚含身上乃是皇室子嗣,血統高貴,又被那凶獸咬中,凶獸多年之血已然融入他的身上,這血混著真氣送入肺腑,果真是好藥引子!"
紀楚含想到此處,不由搖頭輕笑,自己,終於能為她做點事情了。
"長兄剛剛與那瘋子睚眥搏鬥,你偏要隻身去刺那睚眥雙目,好讓它自己耗盡體力,精力疲憊時再去中它要害,最後被甩到地上。你貴為太子,縱使我和懷玉感情再深,也無法眼睜睜看你靈氣耗盡,耗盡骨血去供養她一生,你自己的身體還是個大問題,此事還需謹慎再做定奪。"
元祈掂量著手中的匕首,鑲嵌的寶石光華奪目,耀眼閃爍。
紀楚含長舒了一口氣,他已然下定了決心:"我意已決,只求四弟你休要告訴她,若不能守著她過完這一生,我擁有的一切有什麼意思。這江山社稷除了名山大川,黎民百姓被誰愛不一樣呢?要麼,一起死,要麼,我替她死。"
元祈不經意一抬眼,似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卻見紀楚含嘲弄地笑了笑:「你那點心思,還當我不知道你想些什麼。」
元祈一怔,但見紀楚含的身影漸行漸遠,末了,搖頭輕輕一笑,似是無奈,再不言語。
眼見江詞容貌漸漸年輕,身體漸漸又恢復了少女的活潑聲音和嬌俏身影,也開始開起紀楚含的玩笑了,"楚含,最近你體力不濟啊~可還需要些大補的方子?你不好意思要,我去替你要!"
紀楚含在這多少天的心驚肉跳下可算是扯開了嘴角,盯著眼前的姑娘,目光炯炯,若有所思。
想到父皇在朝中被奸人把控,朝中不穩,人心不穩,紀楚含一行人便告別了老神醫,離開了神醫谷。老神醫還是老神醫,除了嬉皮笑臉撒潑,認真做起事還是絕不含糊的,臨走前,送給了紀楚含一副頤養身子的錦囊。名曰:"年輕人晚上適當運動,但還是要注意身體的。"
谷主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江詞,江詞頓悟似的,麵皮發紅,垂下了頭。
"宮中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回主子,一切都在順利進行"一道黑影撲過又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