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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輾轉

  輾轉難眠。


  夜半,薛府早已靜謐無聲,江詞躺在榻上輾轉反側,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她已經睜開眼睛躺了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前,她還和元祈說自己累了,要休息了。元祈會意,便讓她先躺下歇息,宮門馬上就要關了,他要回宮處理一些要事。


  如今房中只剩下她,還有一個薛府執勤的丫鬟,丫鬟就住在隔間,只要她稍微有一點動靜就能把丫鬟吵醒。


  江詞長舒了一口氣,方才那個丫鬟已經來了兩次,問了四次她可有什麼需要。江詞有些無奈,直接躺在床上,便不動了。


  忽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門被人輕聲推開,隔間的丫鬟立時便聽見了響動,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榻,一見來人,急忙跪伏在地,「參……」


  紀楚含向她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擺擺手讓她繼續回去歇息。


  躺在榻上的江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只聽見那個丫鬟念叨了一聲什麼話,然後就沒聲了。


  不會是又來人謀殺她了吧,江詞心頭一駭,額上冷汗直流,才被刺殺就又來的新的招數?枕頭下是元祈送給她的匕首,她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慌張感就愈來愈大,她緊攥著那把匕首,只等著那人一旦走進就將匕首逃出來,殺他個措手不及。


  卻聽到那人站在床頭前,再就不動了。


  江詞緊繃著的神經沒有絲毫鬆懈,卻又聽見那人輕聲嘆了一口氣,有些熟悉。感覺有時候詭異地準確,江詞鬆開了攥著匕首的一隻手,房內便只能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江詞聽在耳中忽而覺得分外安穩,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一夜過去便是數十年。


  翌日,江詞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才朦朧中醒來。


  混濁的雙眼睜開時,外頭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經睡了這麼久。


  床邊坐著的正是紀楚含,他似乎神色有些疲憊,眼眸中有幾縷紅血絲,看樣子比平日要憔悴。


  「你一夜沒睡?」江詞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乾涸無比,紀楚含立即會意,到桌邊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江詞顫顫巍巍地接過,心頭默然一驚,她現在竟是已經到了渾身無力的地步。


  伸出的手腕暴露她現在的狀態,蒼老、布滿皺紋的肌膚鬆弛無比,她不著痕迹地收回手,淡笑著說道:「我不想喝了。」


  「我來喂你。」紀楚含神色自如地舉起茶碗,送到江詞的嘴邊。


  江詞忽而怔愣地盯著他,一時之間忘了動作。


  紀楚含輕輕一笑,「你傻了?喝茶。」


  初升的朝陽灑在紀楚含的身上,他的肩膀上映著深深淺淺的光斑,瘦削俊逸的臉龐,清淡疏離的眉眼,一如既往,但比過往還要溫柔幾分。


  江詞乖巧地張開嘴,然後抿了一小口茶,乾涸的喉嚨頓時如蒙大赦,總算是舒服了一些。紀楚含將茶碗放到桌上,然後作勢要扶她起來,道:「還餓著肚子吧,早膳早就備好了,看你一直沒醒,我就沒叫你起來。」


  江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昨晚睡得不太好。」


  「是嗎?」紀楚含淡笑著問道,「我昨晚來的時候,你睡得倒是安穩,一直打著呼嚕呢。」


  「怎麼可能!?」江詞一瞬間羞紅了臉,捂著臉氣急敗壞地為自己爭辯,急忙解釋道:「我睡覺從來不打呼嚕,一定是你瞎說的!」


  紀楚含被她逗笑了,極力忍著笑意,終是崩不住笑出了聲,「好了,空著肚子不好,待會兒我帶你出去走走。」


  江詞就知道他是在戲弄她,紀楚含什麼時候學的這些,果真是和元祈認識了以後,人都變了,一樣的……招人討厭。但她多有不解,「去哪裡?」


  「吃完早飯我就告訴你。」


  江詞:「……」


  她現在的狀態適合出去嗎?江詞對此表示深深的懷疑,但是紀楚含這樣說了,索性她自打入宮以來也沒怎麼沒出去過,那就算出去走走也沒什麼關係吧。


  用過早膳過後,身上才恢復了一些氣力,江詞閑散地洗漱了一番,但沒有照銅鏡。從她手腕上的肌膚,她大約也能猜到現在的狀態,頭髮……約莫白髮更多了一些,臉頰上的皺紋估計也更多了。


  房內的銅鏡被撤了出去,就是不想讓她照鏡子傷心,她心裡清楚,便也沒說什麼。


  出門之前,紀楚含給她找來了一個頭罩,戴在頭上,正好將她的面容都蓋住了。她心頭鬆了一口氣,便順著紀楚含的攙扶,走到薛府大門上了馬車。


  馬車似乎是有意開得比尋常慢,大約也是在照顧她現在的身子,江詞心頭瞭然,但什麼都沒有過問,掀開窗帘打量著外頭的風景。


  不多時,馬車緩緩停下,應是到了。紀楚含先行下了馬車,江詞便順著他的攙扶緩緩地下去。抬眼,高懸的匾額昭示著這家身份的尊貴,沉重的大門鑲嵌著鎏金的獅子扣,緊閉著,不知裡頭的狀況如何。


  遒勁有力的筆法寫著三個大字——秦王府。


  江詞偏過頭看了一眼紀楚含,他的神情從容而淡然,眼神似是鼓勵性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何意味。


  「走吧,進去看一看。」


  近鄉情更怯,江詞倏地畏懼感油然而生,她確實很久沒有回過王府,萬一……萬一裡面是一片蕭條落敗呢,她該作何感想。秦王走後,王府就只剩下了一座華麗的空殼,徒有其表,內核卻殘損不堪。


  聽聞已經遣散了許多下人,這府中又會剩下多少人呢。


  紀楚含挽著她的手臂,吩咐著侍衛前去叩門,江詞的眼神便緊盯著那個沉重的大門,卻見不多時,厚重的大門應聲推開,走出來的正是熟悉的管家。


  江詞心情激動得無以復加,管家一見紀楚含,急忙躬身行禮,卻沒有認出站在他身側的江詞。


  不認得也好,那就不會記得她現在的鬼樣子,江詞這樣安慰自己。紀楚含讓管家不必多禮,然後便攙扶著江詞,跨進了王府的門檻。


  管家見太子如此惦記著身邊的這位,只是看起來年紀似乎也不小了,怎麼也想不出這號人物,一時心中生疑,只當著是位貴客,便也沒敢怠慢了。


  相比於從前,王府還是蕭條了不少。


  據管家所言,該遣散的下人全都遣散了,如今留下的都是承受過秦王恩典的,在府中每日打掃著房間等著王爺有朝一日會回來。


  路過一處院子,卻聽見朗朗的讀書聲,江詞忽而心頭揪扯了一下,長垣,大半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江詞站在院子門口,有些想進去瞧瞧他,但是又唯恐被他瞧出什麼來。紀楚含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便問道:「你要不要進去看看他?」


  江詞點點頭,然後又無聲地搖搖頭,嘴角浮起一陣苦笑。卻聽得朗朗的讀書聲戛然而止,長垣瞥見了這邊的動靜,和私塾先生說了些什麼,便放下書本,急匆匆地朝著這邊小跑著過來。


  江詞拉扯著紀楚含的袖子,推攘著他,紀楚含卻紋絲不動,她一時有些無奈,眼睜睜地看著長垣到了他們跟前。


  「長垣參見太子殿下。」他躬身行了禮,看起來要穩重了一些,而且胖嘟嘟的肉臉在這半年裡光速消退,個子也長高了不少,都快要趕上江詞了。瘦下來以後,眉眼比過去更清晰了一些,看起來更為俊秀,將來也必定是個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哥。


  紀楚含讓他不必多禮,順口打探了幾句他的學識,長垣只說讀了四書,還未通讀深刻,將來必定好好修習,私塾先生學識淵博,對他有諸多教誨。


  江詞看著他一點點長大,心頭頗有欣慰,卻見長垣小心謹慎地打量著她,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這位是……?」


  紀楚含漫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窺見她眼神中的慌張,才道:「她是你的長輩,不必多問。」


  長垣點頭,便不再多說什麼。


  江詞扯了一把紀楚含的衣袖,紀楚含會意,便對長垣說道:「先生還在等著你,長垣,你先回去吧。」


  長垣點頭,卻不甘心地又看了江詞一眼。手腕上系著一個佛珠串,他從手上摘下來,遞給紀楚含,神色謙恭地說道:「太子殿下,不知郡主在宮中現在如何,這是長垣前些時日去古法寺求來的佛串,找大師開過光,可保一世平安。郡主對長長垣多有照顧,長垣無以為報,還請她收下這個珠串,諸事順遂、一切安好。」


  江詞的手情不自禁有些發抖,長垣見紀楚含接過了佛珠串,便鬆了一口氣,轉身前又深深地看了江詞一眼,才依依不捨地朝著回了院內。


  「他一定是看出來了。」江詞幽幽地說道,接過那串佛珠串,檀木質地,明明輕盈卻有著沉甸甸的分量。她手中把玩著佛珠串,神色莫名。


  紀楚含沒好氣地說道:「年紀輕輕,他就說及冠之後娶你過門。依我看來,他到現在也沒忘他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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