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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肅穆

  江詞本來還想著這馬車好端端得怎麼突然就停了,卻見車簾一卷,閃過朱紅噴漆的宮門,莊嚴而肅穆。她跌在元祈懷裡,本來這就挺尷尬的,沒想到身後那聲質問傳來,讓她更為尷尬。


  她急急忙忙地從元祈懷中爬起來,不自在地理了一捋頭髮,卻見眼前的元祈卻沒有絲毫的不自在,神情似笑非笑,看起來尤為欠揍,她瞪了他一眼才道:「宮門到了,那我下去了。」


  這話是對身後的紀楚含說的。


  江詞本想著解釋一下,但似乎又太過刻意了,想來想去,還是不解釋得要好。她越過紀楚含身邊,故作神情鎮定地瞥了他一眼,肩上的傷口也已經處理好了,沒什麼大礙,她心頭鬆了口氣,卻聽得身後有人叫住她。


  「妹妹。」


  又是元祈那個大惡人,江詞暗暗翻了個白眼,轉身時卻笑魘如花,「四哥還有什麼事啊?」


  元祈被侍衛攙扶著下了馬車,神情誇張,「我這後背上的傷口揪扯在一起得疼,這一走就牽動著背上的傷口,妹妹,不如你扶著我回去吧。」


  後面的等候的太醫們面面相覷,方才為四殿下包紮也沒聽見他嚷嚷著喊疼,現在怎麼一下馬車卻又後知後覺了。


  這人臉皮是怎麼做到這麼厚的,有機會回到現代的話,江詞真想研究一下他這張臉皮到底厚度有多少,真是大言不慚。江詞強顏歡笑,:「四哥不妨乘坐轎攆回去,一來不需要走路牽動後背上的傷口,二來也不需要麻煩懷玉和四哥同行,四哥你說呢?」


  話里話外都是在說她不想扶著他回去,這皇宮這麼大,她若是攙著元祈回去,恐怕要走上半個時辰,累死她算了。卻聽得元祈恍若什麼都沒聽懂:「宮人們也都不容易,坤寧宮這麼遠,我怎麼好意思再讓他們抬著我回宮呢?」


  宮人們聞言,頓時留下了感天動地的淚水……江詞白眼一翻,「那四哥就好意思來麻煩我了?」


  誰料元祈卻道:「這不一樣,妹妹也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做人最需要懂得就是知恩圖報,妹妹你覺得呢?」


  江詞想起他為自己擋的那枚暗器,忍了。


  這時紀楚含卻忽然發話,「無需這麼麻煩,我宮裡的宮人們不嫌累,找一個侍衛背四弟你回去,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么?」


  他略一擊掌,朗聲道:「誰願意主動站出來,背著四殿下回東宮,賞百兩黃金。」


  紀楚含這一發話,待命的侍衛們頓時群情振奮,激情踴躍地舉起手來。他不由眉峰一挑,轉而看向元祈,「四弟,這麼多侍衛任你挑選,就是你想要幾個人輪流來背著你也無妨,這傭金由為兄我來出,你看如何?」


  元祈倏地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再看向那排躍躍欲試的侍衛們,笑道:「若是牽動了我身上的傷口,這頭上的項上人頭可就不保了。這樣,還有誰願意站出來?」


  本是吶喊的侍衛們頓時噤聲,元祈忽覺得一陣好笑,情不自禁地笑出聲,「只有知道自己即將失去什麼的時候,人才會做出謹慎的選擇。」


  紀楚含神色淡淡:「四弟拿性命做要挾,相信沒有人會有這個把握。」


  「我不過是隨口一提罷了,還真能草菅人命不成?」元祈閑散地答了一句,向不遠處的江詞招了招手,面上換上了一副委屈模樣,「妹妹,你瞧,現在沒有人願意送我回去了。」


  江詞認命地走上前,元祈順手就將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毫不客氣,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路過紀楚含身邊,江詞渾身都是不自在,索性加快了步子,然後又聽見元祈一陣哀嚎,「妹妹你走得慢點,我這傷口可是新生的,還沒結痂。」


  江詞聞言,步子又刻意加快了些,斜睨了元祈一眼,還新生的傷口,咋不疼死你呢?

  今日負責調查刺殺的事情全權交由紀楚含負責,皇帝委派紀楚含找出幕後真兇,無湮和尤鷙都是冥教中人,收人錢財辦事。其中一人是針對上次斷魘刺殺失敗過後,完成刺殺江詞的任務。


  而另一位,他的目標卻是皇上,可是冥教中人口口聲聲非死不得無功而返,皇上毫髮無損,他們竟然就這麼走了,這未免太過不合情理。莫非他們是做好再次刺殺的打算了吧。這樣看來,要加強皇宮近來的守衛才是。


  但紀楚含前思後想,卻覺得出入頻頻,若說他們二人的目標是皇上,可後來卻並不戀戰,更是只顧著與自己交戰,完全沒有再襲擊皇帝。最後那一枚暗器似乎只是脫身的準備,暗器未猝毒,最後被他攔截住。


  或許他們要的根本就不是皇帝的性命,而是他。再後來的一段時間內,尤鷙和他不分伯仲,可無形之中紀楚含卻覺得自己功力逐漸減退,莫非是他被下了什麼毒么。那枚暗器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他身上中的其他招數,早已無聲無息地嵌入身體之中。


  但他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除了與尤鷙對戰的時候,功力減退若是拿體力不支來解釋也是行得通的。這樣想來,真是麻煩,紀楚含一陣頭疼欲裂,當個太子就是不比從前輕鬆,他不由苦笑。


  驀地卻出現一人為他揉捏著太陽穴,正好的力道他覺得舒服了些,抬眼一看,正是他那位喜穿紅衣的側妃娘娘。他不由蹙眉,「你怎麼來了?」還是來得悄無聲息的,紀楚含一向警覺,竟然未曾發現。


  「殿下專心公務,才沒發現妾身來了。殿下為公事所累,妾身給你熬了一碗參湯補補身子,來,趁熱喝吧。」


  紀楚含接過道了聲多謝,紅瑤藉此打量了一把他書寫的草稿,亂七八糟的一排名字和線索,紀楚含似乎是注意到她瞧見了,不經意間將宣紙蓋上,紅瑤見此,便識趣地移開眼。


  「殿下忙吧,妾身就告退了。」


  紅瑤正欲端起托盤離開,紀楚含卻叫住她,「你小時候也是混跡於市井的,可有聽過冥教?」


  紅瑤愣了一瞬,似是不解於他為什麼問出這個問題,懵懂地點點頭,試探性地問道:「知道一些,殿下問這些做什麼?」


  紀楚含隨口一說:「今日出遊的路上,我們一行人被冥教中人刺殺了。」


  「刺殺?那殿下你可有大礙?」紅瑤一瞬間反應出來的緊張是表演不出來的,紀楚含看在眼裡,忽然想起那個對他不上心的某位郡主,神色不由一暗。


  「沒事。」


  紅瑤聞言,心頭鬆了一口氣,才道:「那就好。」


  紅瑤見紀楚含不說話,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回答關於冥教的事情,她想了想便道:「我小的時候就聽說過冥教,聽聞冥教中人只認錢不認人,一萬兩黃金換一條人命。但這種邪門歪道離我們普通人家相距甚遠,畢竟我們也拿不起一萬兩黃金殺人,更不會得罪有一萬兩黃金的人。」


  紀楚含默然地點點頭,又道:「冥教本是五大護法,現在三大男護法,死了一個,就只剩下四大護法了。」


  「死了一個?」


  紀楚含抬眼,眼眸深邃而深沉,其中似能洞悉所有,他直直盯著紅瑤,不放過一分表情,「斷魘死了。」


  紅瑤端起托盤的手不自覺一抖,但好在她反應得及時,手上的托盤才得以倖免。她回過神來,不由嫣然一笑,「瞧我,這一聽見人沒了,被嚇了一跳,還好這碗沒摔了。」


  紀楚含難得地沖她笑了笑,「不過就是一個瓷碗,碎了也就碎了。」


  「是啊,但在紅瑤小的時候,一個瓷碗也是尤其珍貴的。」紅瑤斂了斂眸子,看不出在想些什麼。向紀楚含稍稍屈身,便退下離開了。


  這夜坤寧宮也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元祈躺在榻上休息,卻聽見一連串漸近的腳步聲。他聽見掩門聲就從床榻上坐起來了,房內的燭火都已熄滅,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誰。


  「貴妃娘娘好大的膽子,大晚上跑我的房間里來,若是被父皇發現了,可就說不清了。」


  「我不是來和你爭執這個的。」董貴妃言語中皆是不滿憤懣,「你派人刺殺皇上怎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回宮的時候太醫為我探脈,說我動了胎氣,今天若是再出了一點差錯,我肚子里的孩子只怕就不保了!」


  元祈冷冷一笑,「干我何事?」


  董貴妃指著元祈,面有不甘,「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這孩子生下來對我有什麼好處么,貴妃娘娘?將來和我爭王位的弟弟,還是需要我輔佐的一個小皇帝?」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生下這孩子還不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元祈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動的是什麼歪心思,還不就是想讓我輔佐你的兒子登上王位,到時候我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卻名不正言不順。我勸貴妃娘娘別打那些歪心思,這種好事,你就別指望我會幫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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