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放鬆
元祈無事,江詞緊繃的神經於是放鬆下來,她為了給元祈拿葯可是差點被毒蛇咬了,這點等到他醒了可要和他好好說一聲。他受這傷總歸是因為自己,她不做點什麼心裡過意不去,但是既然做了點什麼元祈卻不知道,那她豈不是白做了。
元祈這馬車面前一大堆太醫鼓搗著,一時半會兒走不了,江詞見此,就自覺地退到一旁歇著。原來皇宮這次派來了四駕馬車,皇帝和董貴妃同乘一架已經離開了,那剩下這三架,一個是給紀楚含準備的,一架是給元祈準備的,那這最後一架馬車就是給她準備的咯。
真是稀奇,來的時候三架馬車,何以回去的時候又多預備一架馬車呢?
不遠處紀楚含負手而立,面色從容淡定,江詞出神地瞧了他一會兒,他的馬車也已經備好了,他就先走了又能怎麼著,非要盡什麼太子的本分么。她瞧著隨行的侍衛已經請示了一次,卻被紀楚含一口拒絕了,他似乎是瞥見了她的視線,向這邊掃了一眼。
江詞於是別開眼不再看他,紀楚含卻看她那副樣子,心情頓時卻好了些,他打發了隨行的侍衛,朝著江詞的方向走過去。
江詞察覺著紀楚含的身形越來越近,一時間有些焦躁地站起身,卻見紀楚含伸出手臂攔住了她的去路,她正欲追問,卻見攤開的掌心中擺放著一枚白玉簪子,赫然是她在與毒蛇周旋時掉落的那枚。
她接過,淡淡地道了聲謝,彷彿方才所有的溫存皆是南柯一夢。
紀楚含見她轉身欲走,脫口而出:「郡主似乎總是戴著白玉簪。」
「……太子殿下觀察細緻入微。」
太尷尬了,這樣怎麼聊的下去,江詞向紀楚含微微頷首,算作是回禮了,然後直奔元祈的馬車而去。
「郡主。」紀楚含在身後叫住她,江詞頓住了腳步,不由問道:「殿下還有何事?」
紀楚含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但他不想江詞去找他那個四弟,「四弟有太醫照顧,郡主的馬車已經備好,可以先行離開。」
靜默片刻,江詞才道:「殿下的馬車不也已經備好了么,怎麼不見殿下先走一步呢?我知道殿下心繫我四哥的安危,我也是如此,所以待會兒我和四哥同乘,替他照看傷勢,這樣方才能安心。」
她話音剛落,只聽得身後傳來一陣低笑,摻雜著幾分嘲弄和自嘲,她不知又哪裡得罪了紀楚含,卻聽見有人逐漸走進,恭聲詢問:「殿下,您被利刃所傷,這傷口還需及時處理,屬下已請劉太醫在馬車前等候,殿下還是先去止血、包紮一下傷口。」
江詞心頭一驚,不由回頭,原來紀楚含也受傷了。她粗心大意,竟連這點都不曾發現,她頓時懊悔不已,方才他們離得那麼近,可他一襲玄色衣裳,她連他流血的跡象卻都未曾察覺。
她真是愚笨,紀楚含和尤鷙糾纏打鬥了那麼久,而且尤鷙又擅長暗器,他怎麼可能是個不受傷的銅牆鐵壁呢,她只惦記著元祈的傷勢,卻忘記了紀楚含也是會中招的。
江詞湊上前去,瞥見紀楚含的肩頭處比尋常衣料顏色要深些,果然衣裳有一處裂痕。她擔憂著他的傷勢,尤鷙的暗器萬一也是猝了毒的該如何是好,她緊張兮兮地正欲察看,卻被紀楚含一把手無情地甩開。
江詞看著被甩脫的雙手,空蕩蕩地什麼都沒抓住,她一時有些愣神,還未抬眼卻聽得紀楚含冷冰冰得話語,不摻一絲感情,「郡主須知男女有別,縱然你我是堂兄妹,也不可失了禮數。我這有太醫可以照看,郡主放心,快去看看我那四表弟現在如何了吧。」
他是在埋怨自己只顧著元祈,卻對他漠不關心。可現在她想要關心他,紀楚含卻也不給她機會了。
算了,反正宮裡的太醫醫術高超,替他處理好傷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可這樣想著,卻總是惦念不下。他的玄色衣裳顏色深沉,看不出什麼到底傷口處到底有沒有中毒,若是萬一呢,唉,她又在杞人憂天。
江詞觀望著轉身的紀楚含一步步離開,到底還是問出了口,「殿下,你這傷……若是中毒了,記得告訴我一聲。」
他又憑什麼告訴自己,這一番話說的真是有夠蠢的,江詞只想打自己兩個嘴巴子,卻見紀楚含腳步停歇了那麼一會兒,聽完她這番話說完就快步離開了。
江詞暗暗地搖搖頭,抬眼看元祈跟前的太醫大多走得散了,於是回到了馬車邊。門口卻還守著一兩個太醫,見她走來時向她行禮,江詞擺擺手示意他們無需多禮,掀開車簾走進馬車,卻見元祈已經醒了。
他衣衫不整得,頭髮也散亂,宮人們大概已經為他擦拭了臉龐,不免頭髮上還是沾染了些許泥點子。當然,即便如此,也比自己看起來說得過去。
他見江詞走進來,面容誇張地做出驚訝的表情,「妹妹這是去田地里種莊稼了?」
什麼時候都不忘了開玩笑,江詞白了他一眼,「還不都是因為你,你昏倒時壓在我身上,我整個人都陷進泥堆里了。你這個人,昏倒了也沒忘捉弄我,偏偏還在我上頭。」
元祈聞言忽地一笑,「我這是為誰才昏倒的?妹妹你不防告訴我,免得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行了行了,你這不是沒事么。」江詞心虛地打斷他,「而且,你不知道,我剛才為了去給你解毒,跑到竹林里遇到了一條毒蛇!差點我就成了毒蛇的盤中餐了,然後……」冷不丁想到紀楚含,江詞煩躁地拋開思緒道:「你看我這犧牲夠大了吧。」
「實屬辛苦妹妹了。」元祈漫不經心地答了一聲,江詞在心頭鬆了口氣,還好,他對自己所說的那個『然後』不感興趣,不然叫她再提起一遍紀楚含,只怕又要渾身不自在。
外頭的侍衛此時問道:「四殿下,郡主,啟程回宮了。」
江詞嗯了一聲,就聽得那侍衛踟躕著問道:「郡主不去那駕空馬車上么,那是太子殿下叫宮中多預備過來的……」
「什麼時候主子的事輪得到你來多嘴了?」元祈卻不耐地打斷他,那侍衛立馬低下頭道:「屬下不敢。」
「不敢就閉嘴。」元祈放下車簾,不動聲色地打量江詞,「我替妹妹先做決定了,妹妹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你都說完了還來問介不介意,說這個有個屁用,江詞心中揶揄,但確實她本來也說好要在這駕馬車上的,這個侍衛未免太過多事了。
元祈問:「既然有一架空著的馬車,妹妹為何不去,還要和我擠在一起?」
「四哥這傷是因為我,我當然要知恩圖報,沿路上照看四哥了。」江詞答著,馬車已然行駛,車輪咕嚕咕嚕地轉著,行程泥濘而顛簸。
元祈便不說話了,江詞靠在車壁上休息,忍了他好一會兒,才忍不住說道:「四哥你這衣裳就不能穿好了么?」
從江詞一進車廂她就想說了,無奈於她一直不好意思開口,還以為元祈能收斂點。誰料他跟個沒事人似的,聽她這一番話,元祈不由哈哈大笑,笑得分外開懷,「我怎麼了,這不都是你的傑作么?」
江詞幹咳了兩聲,確實她當時要探看元祈的傷勢,將他的上半身衣裳給扒了,後來太醫進來的時候也沒替他整理整理,但他也不應該就這麼示人吧,更何況她這個大黃花閨女坐在他面前呢。
雖然他這身材確實好些,健碩而有力,緊實的肌肉寬厚的胸膛……江詞擺擺手,不去看他,「行了行了,你還是趕緊把衣裳穿好吧。」
元祈卻輕聲一笑:「我這一動就會牽扯到後背的傷口,不如妹妹你來替我穿?」
江詞:「……」
得寸進尺說的就是眼前這位了,但江詞一想到若是下馬車時,元祈還衣冠不整的,偏偏她還和元祈共乘一架馬車,讓人想不多想都難好嗎。
江詞暗暗地在心裡又給元祈記了一筆梁子,一不做二不休,橫著心閉上眼,開始替元祈穿衣裳。無奈閉眼又看不清,江詞只好將眼睛眯成一條縫,正欲替元祈穿上袖子,忽聽得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她忿恨地抬眼,只見元祈笑得喜不自勝,笑道:「掩耳盜鈴。」
她知道他是在說自己眯著眼睛為他穿衣裳,又什麼都能看見。江詞一賭氣,眼睛也不眯了,直接瞪大了眼睛,先是狠狠地剜了元祈一眼,然後左一個袖子,右一個袖子,將元祈的兩個手臂都套進去。
許是江詞太過於用力,元祈好像是牽扯到傷口了,嚷嚷著叫疼,江詞卻絲毫沒手下留情,她心裡清楚這貨最會誇大其詞,反正這貨讓自己給他穿衣裳,那她就讓他好好享受一下被人伺候的滋味。
最後江詞給元祈整了整衣襟,本想著用力一些好把這個氣人的主兒給勒死,馬車卻驟然一停,江詞冷不防整個人跌進元祈的懷裡。
卻聽得背後傳來一句冰冷的質問,「你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