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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罰

  出門之前這天氣還好好的,欽天監算這日風和日麗,可日行千里。但馬車才行駛一會兒,好端端得大晴天忽而下起濛濛細雨。


  小雨淅淅瀝瀝,皇帝看這雨勢索性還不大,約莫不一會兒就會消散,本打算原路返回,想想也就罷了。一想到太子還在外頭騎馬領路,皇帝便掀開車簾對紀楚含說道:「元祗,雖說是小雨,你也去馬車裡避上一避,就去元祈的馬車上吧。他那架馬車小,你們兩個人坐不下,就讓他出來先出來騎一會兒馬,你為政務日夜勞心,這萬一染上了風寒,朕實在是放心不下。」


  這麼一點小雨,皇帝也能對太子如此憂心,何況這馬車本就不小,同乘二人更是輕輕鬆鬆。皇帝偏還讓四皇子騰出馬車來給紀楚含坐,難道四皇子得了風寒就不是病,偏偏太子殿下的風寒就是大病?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帝對紀楚含的偏心了。


  這一番話自然一字不落地傳到了後頭的元祈耳中,紀楚含正打算推拒,車裡的元祈卻是坐不住了,皇上既然這樣說,他如果還安穩地坐在馬車裡,那就是真的不識抬舉了。


  元祈於是識趣地叫車夫停下,從馬車上輕輕一躍,面上未有絲毫不悅,拱手說道:「長兄請,至於這馬,可是父皇賞賜給長兄的坐騎,元祈不好橫刀奪愛,就去隨懷玉妹妹同乘了。」


  元祈路過紀楚含身邊,面上似笑非笑,毫無得意之色,但在紀楚含眼中卻是明晃晃的炫耀。他因著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在外人面前和江詞多說幾句話,唯恐都落了有心之人眼裡。而現在然後在他的注視下,元祈卻能夠在眾人面前,堂堂正正地掀開後面的那架馬車車簾,走了進去,再放下帘子。


  車內的江詞還沒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呢,她在最後頭的馬車,前面發生的什麼事情都不清楚,只知道元祈的馬車不知為何先停下了,因為她跟在後頭,自己的這馬車也就跟著停下。然後莫名其妙地門帘一掀,元祈就面色如常地走進來,坐在了她身邊。


  江詞一頭霧水地看向這個不速之客,元祈卻沒把自己當外人,撣了撣身上沾上的些許雨水,拿手帕擦拭了一把面上,望向她緊盯著自己的眼眸,不由笑道:「怎麼,才發現你四哥我生的如此俊俏?」


  江詞:「……」她暗地裡翻了個大白眼,半個來月沒見著元祈,準確地來說,是她以各種理由推拒與元祈碰面。


  自打上次江詞發現元祈暗地裡算計她,打算以她做棋子贈與完顏玦,好取得蒙古國的背後勢力,這以後,江詞就一再迴避元祈,一方面是她確實討厭他不想看見他,另一方面卻是她沒把握不在元祈面前撂臉子。


  為此她擔心的是,她這依法脾氣,元祈萬一不願意忍她了,稍微找個借口就能把她弄死,更何況她還知道他那麼多秘密……所以到現在她還活著,倒也是個謎。


  但上次她同他在宮門前鬧脾氣,元祈曾說她是算準了他不會把她怎麼樣,這句話她回去以後仔細想了幾遍,卻不能領悟。江詞可從來沒敢這麼想過,她這條小命元祈要是想拿去不是易如反掌么,可元祈這麼說,言外之意是說他確實不會拿自己怎麼樣咯?


  思來想去,卻是有些頭疼,江詞瞥了一眼一旁不動聲色的元祈,不由問道:「你怎麼會來我這駕馬車?」


  元祈隨口一答:「你這馬車好,在最後頭聽不見前頭那些糟心的閑話,外面下著小雨,我就讓太子去我的馬車裡待著了。」


  江詞才哦了一聲,元祈忽地湊近她面前,她反射性地向後一躲,整個人就靠在車壁上。避到無處可避,面上噴洒著元祈灼熱的呼吸,江詞正欲義正言辭地詢問他想幹嘛,卻聽得元祈忽地輕輕一笑,看著她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更覺得好笑,坐回原位,問道:「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不讓元祗到你的馬車上來?」


  江詞見他離開了,心頭鬆了一口氣,元祈見她不答,只當她是默認了,便道:「這是父皇要求的,不過我不想騎馬淋雨,就來到你這馬車上了。」


  江詞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再掀開車窗的帘子向外頭一瞧,雨勢卻越來越大了,大有要下一陣子的勢頭。她不由蹙眉,欽天監向來預測氣象准得很,輕易不會出錯,怎麼今日還是皇上出遊的日子,好端端地卻下了這麼大的雨呢。


  元祈卻也發現雨聲愈來愈大,長嘆了一口氣,「還好沒去騎馬,不然豈不是淋成了落湯雞了。」江詞對他這點心思不關心,看來這香山該是去不了了,而且路途已近一半,現在調頭回去倒也麻煩。


  皇帝亦是見著這大雨滂沱,神情稍有不虞,本打算好好陪董貴妃出去散散心,這憑空下了場大雨擾人心情。他見董貴妃沉著一張臉,先是怒氣沖沖狠狠地批了一把欽天監,「這群沒用的東西,吃著朝廷的俸祿卻連本職都做不好!惹得朕和愛妃白走這一趟,回去以後朕就要重重罰一罰他們!」


  轉而看向董貴妃,又安撫道:「愛妃這肚子里還懷著朕的骨肉,切莫因為這些小事煩心,這香山有時間還可以再去,小公主卻需要愛妃整日都開開心心,將來才能繼承愛妃你的美貌啊。」


  又是小公主,皇上的話從來都是避重就輕,只說讓她生一個公主。董貴妃聞言,心上的怨氣更甚,憑什麼她要順著皇上的心意生一個女兒,難道還要這女兒生下來再長著一張肖似趙皇后的臉么,皇上想要看一輩子趙皇后的翻版,她可不想讓他如願。


  她偏要爭口氣,生一個兒子出來,好與趙皇后的兒子爭一爭這太子之位。


  心中千迴百轉,董貴妃的面上卻不動聲色,依舊秉持著那副不高興的樣子,「皇上您是一國之君,您說的還不都是對的,臣妾哪有什麼反駁的餘地,您說要回去就回去吧,反正雨下這麼大,去香山也看不出什麼來。」


  皇帝瞧她那模樣,就也沒再說什麼,董貴妃就是個祖宗,肚子里還懷了個孩子就加了個小祖宗,皇帝顧忌著這兩個祖宗,於是吩咐著行車的侍衛們,「調頭回宮。」


  侍衛們聞言,恭謹地應了聲,於是調轉了車頭,按照原路返回。


  道路泥濘,行程顛簸,董貴妃就靠在皇上的肩頭閉目假寐,皇帝許久未曾聽見她說話,以為她是睡熟了,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董貴妃心頭一驚,不動聲色地闔著雙目,卻聽得皇上說道:「好雨知時節,這雨下得突然,可萬萬不要多生事端。」


  但話音剛落,前行的馬車卻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驟然停下。


  董貴妃本是在皇帝懷裡,但這突髮狀況讓皇帝摟著她的手一松,她冷不防跌在地上磕到了車梁,手臂襲來痛意陣陣,她不由滿是哀怨地看皇上一眼。


  皇上也沒落上什麼好,卻抓住了車窗支撐住身軀,卻見車窗外湧進來一柄長劍鋒利而散發著寒光,董貴妃嚇得頓時驚呼一聲。


  劍光凜凜,在近皇上不過一寸之時卻被紀楚含以長劍相抵,這劍才沒有落上皇上的心口。但這駕馬車卻在二人的爭鬥下廢了,雨勢滂沱,皇帝心有餘悸,董貴妃更是戰戰兢兢,拿手護著腹部,只見紀楚含與那刺客糾纏起來,高聲喊了聲:「護駕!」


  潛藏在暗處的暗衛頓時從四面八方探出來,還有明面上的侍衛亦是如此和刺客們正面交鋒,這一行刺客的數目卻也不少,主要的還是襲擊皇帝和董貴妃那架馬車,卻也有一部分直奔江詞元祈這駕馬車襲來。


  從紀楚含喊出護駕那兩個字開始,江詞和元祈相視一眼,才察覺出不妙。她正欲掀開車簾一探究竟,卻被元祈一手攔下。元祈示意她不動,她就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不動,暗流涌動,元祈一把推開她到最右側,卻見頭頂上一柄長劍從天而降,直直劈向江詞原來的位置,若是她剛才還坐在那裡,只怕要被這柄劍劈成兩半了。


  長劍見一無所獲,於是憑空而起,將這駕馬車登時劈成了兩半。鋪天蓋地的大雨頓時拍打在毫無遮蔽的身上,但見眼前遍是一眾侍衛與刺客們的廝殺對打,領頭的那人與紀楚含兩柄長劍互相對峙,難分伯仲。


  皇帝和董貴妃四周遍布著侍衛護駕,包裹得密不透風,一時間刺客竟無法接近。江詞不過看了幾眼,卻已經自顧不暇,不時身側就閃過一個刺客的長劍橫穿而來,若不是元祈站在她身邊,她這個察覺不到危險的人,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


  但江詞眼看著這一種刺客,一襲黑衣面上戴著一張羅剎面具,尤為可怖,這場景如此似曾相識,這是一萬兩黃金殺一人的冥教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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