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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柔情蜜意

  紅瑤捏著掌心中的帕子,專註地為紀楚含拭汗,一舉一動儘是柔情蜜意。


  紀楚含亦是沒有推拒,一幕幕看在眼裡,江詞心中頓時打翻了醋罈子,但她卻沒有立場再去多說些什麼。


  紀楚含不時地偷偷打量起江詞,她眼眸由起初的訝異逐漸變作黯淡,光彩不復。


  他唇角便不自覺染上一抹笑意,江詞仍舊在意他。雖然不知什麼緣由,她主動推開他。但現在,當他身側站著別的女人,她神情中流露出的悲戚逃不開他的眼睛。


  江詞正獃滯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望著眼前二人,那種無處遁形的感覺從頭到腳地淋下,讓她喘不過氣來。


  "懷玉。"卻聽得後面傳來一人喚著她,從前她避之不得的那縷三分戲虐七分欠揍的語氣,如今卻宛如天籟。她像是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急匆匆地轉過身走到元祈身邊。


  江詞覺著元祈今日分外順眼,比那個討人厭的紀楚含順眼一百倍。尤其是他身邊沒站著女人,好讓她一走到他眼前就能站在他身側。


  她上前,喜不自勝,笑意淺淺,眼神中卻無措,她在求助於他。元祈轉而不經意掃了紀楚含一眼,見他身側站著紅瑤,便低頭看著江詞,湊在她耳邊悄聲說著:"幫了你這一回,妹妹想好怎麼答謝為兄了么?"

  江詞局促不安間,聽見他還在向自己提要求,心情頓時折損了一大半,她心煩意亂地別開眼,「好了,想怎麼答謝你就直說吧。」


  元祈似是認真地思忖了片刻,便笑了笑說道:「好,那就綉個荷包吧。」


  江詞眼角瞥見那對『情意正濃』的男女愈來愈近,也沒管元祈在說些什麼,便胡亂地應了一聲。


  她頷首的動作微乎其微,元祈卻心頭一喜,一把板正她的肩膀,將她移到自己的身後,正對著迎面走來的紅瑤和紀楚含,雖是在笑,語氣卻咄咄逼人:「長兄若是要和側妃卿卿我我,還是回到東宮這等私密處所,宮中人多眼雜,若是叫大臣瞧見了,多了幾處彈劾長兄的資本,那長兄在朝廷上的勢力豈不是舉步維艱?父皇還在四處尋著長兄商討朝廷要事,臣弟既已經找到長兄了,就勞煩長兄快些去為父皇分擔那一摞子奏摺吧。」


  紅瑤瞄了紀楚含一眼,卻見他面上未曾表露出半分不滿,他神色淡漠,一臉坦然,「四弟是特意來宮門來找為兄的?若真是如此,除了紅瑤和東宮的親信,我此次出行未曾告訴旁人,四弟又是如何得知的。只是四弟卻有一句話說的對了,這宮中人多眼雜的,就算是東宮,又有何秘密可言?四弟切莫再掩耳盜鈴、賊喊捉賊了。」


  言下之意,是在說皇宮四周遍布元祈的眼線了。


  他說完,再斜瞥了江詞一眼,她似乎沒在認真聽自己說話,目光空洞,似是在發著呆。紀楚含擺了一把袖子,輕呼一口濁氣,淡淡道:「既然朝廷要事還等著我去商議、一摞子奏摺還等著我去批閱,那為兄就先走一步了。」


  話音剛落,也不管身後的紅瑤,整了整衣襟離去,乾脆利落。


  紅瑤不過愣了一瞬,便緊隨著紀楚含其後跟上前去,路過元祈時不經意使了個眼色,而元祈默然半晌,站定在原地,忽地輕輕一笑。


  江詞被他這聲輕笑給喚回了心神,她不解地看向元祈,他卻無奈地搖了搖頭,「瞧瞧,太子不愧是太子,越來越有太子的派頭了,連嘴皮子都比從前利索。你四哥我這張嘴都說不過他了。」


  江詞不知該說什麼,但元祈所說的一番話字字珠璣,她也是這樣想得。紀楚含似乎也是變了,不知道是從什麼開始,或許是舊疾治癒,或是地位變改,亦或是在紀純飛死後。起碼她是這樣覺得的,他們之間,也許再也就回不去了。


  她不說話,元祈便靜靜地看著她,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些什麼蛛絲馬跡,江詞回過神來,抬眼一望,正好撞進他深邃的眼眸,一望看不見底。他卻錯開眼,唇角勾了勾,「妹妹答應好的荷包,可記得說話算數啊。」


  江詞額際一陣黑線劃過,方才被逼上梁山她才會答應這種事情,要知道她在這古代能拿得出手的深閨女子的技藝,除了那點子被元祈嘲笑過的書法,也就再沒有別的什麼可顯擺了。更何況,是這麼困難的女紅。


  她思忖了半晌,心道元祈又不知道是不是她繡的,她可以去找羽衣坊的綉娘幫她綉一個,到時候來個偷梁換柱,敷衍敷衍元祈。忽聽得元祈哈哈一笑,似是猜中了她的小心思,「你那針線活手藝,還當我不知道么。」


  江詞沒來由一陣尷尬,她那蹩腳的針線王府上下眾人皆知,秦王就是當時向她要了一個荷包,她綉功極其蹩腳,針線倒是不松垮,但是走線亂七八糟地疊加在一起,毫無美感可言。但

  即便如此,秦王還是十分喜歡,終日戴在身上,偶爾瞧見誰樂呵呵一笑,『這是我閨女繡的』。好吧,王府上下想不知道都難。


  元祈也是找虐,偏要她來綉個荷包給他,沒準是看準了她繡得不好看,好藉此來取笑她。江詞白了他一眼,這時宮人們抬過來一個轎攆,她想也沒想坐了上去,才道了聲『起轎』。回頭一瞥元祈還站在原地,一個人可憐巴巴得,她頓時於心不忍。


  她叫宮人先停下,問著抬轎的宮人:「怎麼只抬來一個轎攆?我四哥的呢?」


  宮人畢恭畢敬地說著:「回郡主,這是四殿下自己要求的,四殿下說——」


  他還沒說完,元祈已經走過來,接著她的話茬說道:「我問他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若是日後我淪落到坐不上轎攆的境遇,卻已經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那該當如何。他們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沒一個答我。我就只讓他們抬了一架轎攆過來。」


  江詞一時無言,但讓四殿下在她的轎攆後跟著,而自己卻招搖過市似的坐著一架轎攆,傳出去總是不好聽,外人估計又要對她說三道四的,她便落轎、下了轎攆。


  對宮人們說道:「你們先抬著轎攆先回去吧,我和四哥一同步行。」


  抬轎的宮人們面面相覷,一個個不知這倆小祖宗到底是想幹啥,先是四殿下說不坐轎攆,叫他們把郡主的轎攆抬過來。再然後,郡主也說不坐轎攆,他們這轎攆算是白抬過來了。


  祖宗們就喜歡折騰他們這些人下人,飽漢不知餓漢飢,養尊處優的日子過慣了,哪裡會理解他們這種人。就算是落敗,也是落敗的老虎,不知老虎有什麼可憂心的。但宮人們見四殿下也沒有反駁的意思,好歹不用再背負著那麼多重量了,生怕他們反悔似的,便抬著個空空蕩蕩得轎攆,急匆匆離開了。


  元祈閑散自在,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對她做出的決定也沒有絲毫訝異,「妹妹嬌滴滴的身子骨,這裡距離董貴妃的寢殿還有許久,何故放著好端端得轎攆不坐。」


  「得了吧,我一個人坐轎,四哥在後頭跟著,叫人看見了又要說我不懂禮數了。」江詞頓了頓,又道:「而且,四哥恐怕早就料想到我會這麼做吧,這是在宮裡,路雖長,一步一個腳印兒走下去,慢慢走總會走到的。」


  一語雙關,她說完已經順著宮女的指引走上前,風一吹,寬長的裙擺浮動搖晃,元祈不由啞然,暗自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這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閑聊著,走了差不多兩盞茶的時間,才走到了關雎宮。


  皇帝為她在關雎宮布置了一處寢殿,正好緊挨著董貴妃,方便照顧她的頭胎。


  江詞和元祈走進關雎宮,宮女引著他們走進堂內,方一踏進殿內的門檻,就瞧見董貴妃靠在躺椅上闔著雙目休息,宮女拿著兩個芭蕉扇輕輕地扇動著,這大冷天的,她倒也不嫌冷。殿內生著火爐,火光耀耀,熏香四溢。


  難怪她要別人給她扇風,再看皇上,正坐在另一側,手執毛筆,專心地描摹著筆下的畫作,不時打量一眼董貴妃,江詞湊上前看了那麼一眼,原來他是在畫著董貴妃。


  江詞和元祈相視一眼,本想先行個禮請個安什麼的,卻瞧見皇帝手指在嘴邊比劃著『噓』的手勢,二人頓時噤聲,就近挑了一處落座。


  皇帝一筆一劃尤為認真,眉頭深鎖,似是在找尋著董貴妃的美態。從元祈和江詞進來開始,在這裡坐了足足半個時辰,期間喝了兩杯茶水,就只在看著皇帝為董貴妃作畫了。


  不能說話,也不能發出什麼大的聲響,免得擾了董貴妃的清夢,江詞甚為頭疼,那她還不如自己先去睡覺呢。


  百無聊賴,忽聽得一聲輕柔的嚶嚀,那聲音柔情似水有如吳儂軟語,滿堂的視線頓時都被她吸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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