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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杞人憂天

  馬車平穩地徐徐前行,外頭街巷的歡聲笑語不時傳入耳中,一道窗帘的隔絕下,車內紀楚含正閉目養神,手中攥著一根白骨簪子。


  這是羽衣坊的老闆娘方才遞給他的,當她說江詞正在裡間試著衣裳,他在院內傻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有多激動。自打江詞回秦王府認親后,他們就再沒機會見上一面。現在竟是難得一次的巧遇,紀楚含倆會地在院內踱步,院內的綉娘不住地打眼看他,還是迎風見狀,嘆了口氣無奈地上前詢問:「少爺,可需要到馬車上稍等片刻?」


  紀楚含經他提醒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這才瞧見周圍綉娘偷笑的眼神,便掩袖咳嗽了兩聲,匆匆起身上了馬車。他坐在馬車上把玩著那根白骨簪子,那是江詞女扮男裝時束髮用的,他一眼便認了出來。玉羽只道江詞是在裡間梳妝試衣,想必是換了一身行頭。


  他猜想著江詞出來時見到他會是怎樣的神情,意外、驚喜或是規避?這樣想著,竟然有些忐忑不安,紀楚含按捺不住心情,想著江詞是否已經出來了卻見不到他,先開車簾,就想一探究竟。


  裡間的房門緊閉,燈火通明,窗紙上依稀倒映著她對鏡梳妝的人影,紀楚含正欲放下車簾,卻餘光一瞥,望見了不遠處逐步走進的薛銘宇。


  他一襲青衫一如既往,腰間的環形玉佩左搖右晃,手上提著一個關公的面具,與他周身氣度極為不符,必定是同江詞出來遊玩時硬塞給他的。他現在出現在這裡,直奔著羽衣坊而來,必定是早就知曉江詞身在此處了。


  紀楚含唇邊泛起一陣苦笑,差點忘了,這麼晚了,流落在外的愛女方才找回,秦王怎麼可能放心江詞一個人出來。他方才是糊塗了,還想著心有靈犀一點通,他和江詞會在這裡不期而遇。原來她是來這裡等著薛銘宇,她的盛裝打扮也不是為了見自己。可憐他費勁的心思,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放下門帘,紀楚含有些疲乏地吩咐:「迎風,回府。」


  迎風頗為不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紀楚含是想見江詞的,可現在等了這麼長時間,怎麼就突然又要走了。他正欲請示詢問,但瞧見不遠處漸近的青衫身影,不猜心中也明白了大概,遂搖搖頭駕著馬車快速離開了。


  車內紀楚含凝望著手上的白骨簪子,簪子在手心中倏地看不真切,視線愈發模糊,他撫額,揉著發痛的眉心。這幾日身子總是出這樣的狀況,算是老毛病了,雲煥只道體內毒性愈發擴散,只得輔以藥物暫時壓制。他今夜是忽然想到這身衣裳還未取回,此行出來得倉促,竟是忘記吃雲煥配製的解藥了。


  紀楚含整個人靠在牆上閉目休憩,一陣頭疼欲裂的感覺翻湧而上,手上的白骨簪子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掉在偏僻的犄角旮旯。他艱難地起身,費力將簪子撿起,在起身的一剎那體內熱血上涌,渾渾噩噩失去了意識。


  莊嚴肅穆的紀府大門近在眼前,迎風翻身下了馬車,對著車窗恭謹地說道:「少爺,到府上了。」


  半晌卻未得到回應,迎風頓覺不妙,上前掀開車簾,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大跳。紀楚含神志不清地倒在地上,眼底皆是烏青,唇色蒼白得毫無血色。但迎風不敢聲張,府內耳目眾多,此時去找雲煥才是最好的選擇,迎風思忖片刻,於是到車廂內將紀楚含的身子擺正,坐上車頭調轉方向,快馬加鞭直奔雲煥的府邸。


  羽衣坊門外,這夜的遊玩因著一小段不和諧的插曲而無疾而終,江詞沒了興緻,不願再強顏歡笑,薛銘宇心中有了七八分瞭然,便也不再強求,乘馬車送江詞回了秦王府。


  翌日,江詞照舊一大早去給秦王請安,因昨日碧蓮的事情,多少有些生分,江詞雖是努力裝成一切如常,細微的差別卻還是沒逃過秦王的眼裡。


  秦王見此,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在氣些什麼,但我年紀大了,太后前幾日還曾想著為我續弦,我本是推拒了,她又三番四次地說起。這樣也好,府上抬了位小妾,又懷了身孕,太后她老人家沒什麼可說的,以後就不會有人拿正妻的身份壓制你了。」


  原來秦王是這樣考慮的,江詞不由啞然,秦王考慮得周到,若是他坳不過太后的懿旨而續弦,嫁進來的那位是正妻之位,地位在江詞上頭,恐怕處處看她不順眼暗地裡使絆子,現在抬了碧蓮做小妾,她這身份卑微,哪能欺負到江詞的頭上。


  見江詞不語,秦王以為她還在使著小性子,便說:「莫要再生氣了,過幾日,我去同皇上說說,給你討要個郡主的頭銜,我的女兒這麼多年來才回來,當然要風風光光的。只要是你想要的,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會給你討回來。」


  江詞望著秦王斑白的兩鬢,忽然悲從中來,他都已經老了,自己卻像個小孩子一樣還在同他置氣。從小到大,她都未曾感受過親情的溫暖,秦王是第一個待她這麼好的人,眼眶忽地有些濕潤,江詞別開眼去,聲音有些哽咽,固執地說道:「我才沒生氣,您就知道說我。」


  「好好好,沒生氣。」秦王被她逗笑了,像哄小孩似的,「乖女兒最乖了,誰都沒你乖,以後爹再也不亂說了。」


  江詞撲哧笑了一聲,接過芍藥端來的新砌的茶壺,上前為秦王倒了一杯茶。父女哪有隔夜仇,這就算是和好如初了。


  原以為前幾日秦王說的封為郡主不過是句玩笑話,不曾想幾日後就來了消息。全府上下跪在院內領旨,前來頒旨的太監呂公公拿腔作調,聲音拿捏得異常尖細,聽著讓人十分不舒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秦王長女端莊賢淑,知書達禮,特封其為懷玉郡主,賞賜黃金萬兩,錦緞百匹,欽此。」


  「謝主隆恩。」江詞起身接旨,呂公公肥膩的臉上堆著殷勤得笑意,「懷玉郡主,傳太后她老人家的懿旨,太后甚是想念懷玉郡主,給郡主準備了諸多首飾,明個兒想要見上您一面,還請郡主務必準時來給太后請安吶。」


  「多謝公公傳話。」江詞知道規矩,示意芍藥拿來一個圓鼓鼓的錢袋子,遞給呂公公,笑道:「今日麻煩公公了,還請公公以後在宮中多多照料。」


  呂公公翹著蘭花指接過,心道這位郡主是個明事理的,滿麵粉黛的臉上儘是笑,「郡主真是太客氣了,太后老人家還等著咱家回去侍奉呢,咱家就不叨擾了。」


  「公公請。」


  江詞派人送了呂公公出府,轉身時鬆了口氣,要不是秦王提前和她說了許多規矩,她還真不知道今日要如何應付。只是現如今秦王這幾日忙於政務,直接留宿在宮中,已有幾日不曾回來了。太後會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她也不清楚,明日就要入宮覲見,想想還是存了幾分擔心。


  芍藥玲瓏剔透,猜透了她的心思,便悄聲安慰道:「小姐無需擔心,太后是王爺的親娘,小姐是王爺的親身骨肉,怎麼會為難小姐您呢?」


  江詞聞言笑了笑,「也是,恐怕是我太過杞人憂天了。」


  入宮覲見甚是麻煩,她身為郡主,必定要盛裝出行。江詞從一早上就從被窩裡爬起來,天還沒亮就開始洗漱,睡眼惺忪地任由芍藥為自己梳著頭髮。


  今日需得梳個正式些的髮髻,但江詞泛著困,一邊打著瞌睡,一邊由芍藥梳著頭,等她醒來時,直覺得頭比平時重了許多。對著銅鏡照了個把鏡子,可是嚇了一跳,頭上像頂了個大西瓜似的,滿頭都別著各式各樣的簪子。


  側邊一朵紅瑪瑙白玉簪,右側嵌著鎏金流蘇金步搖,隨著身子一動左搖右晃,煞是好看,也重的嚇人。耳朵上帶著翡翠鑲金邊吊墜,平常人戴上這個必定顯得老氣,但放在她臉上倒覺得異常和諧,貴氣逼人。


  宮裝穿起來也異常繁瑣,里三層外三層套了個遍。金絲線編製而成,面料是上乘的雲錦,整個宮中也沒有幾件。衣擺上針腳線密集,綉著火紅的鳳凰,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彷彿即刻就要翩翩起舞。這是昨日太后賞賜的,恐怕是怕她應付不過來,才提前給她準備好了。衣料雖是珍貴,穿起來卻尤其費力,分外厚重,江詞嘆了口氣,直道這是中看不中用。


  最後面見太后還需得梳妝打扮以示尊重,芍藥為江詞細掃蛾眉,輕點唇妝,又塗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再一望銅鏡中,就像是換了個人。


  端莊大氣,與曾經的假小子裝扮簡直是天上地下。人靠衣妝佛看金裝,這話果然不假,江詞對著銅鏡無限感慨,只是從一大早上折騰到現在,不過是為了見太后一面,她卻總擔心出什麼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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