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實驗
還以為紀楚含是清醒了,江詞嚇得渾身冷汗都冒出來了,誰料他又闔上眼睛,應該還是醉著的。
江詞心有餘悸,也不敢再趁著紀楚含醉酒戲弄他,於是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將醉成爛泥的紀楚含扶起,踉踉蹌蹌地扶他走至卧房。
每走兩步就要被地上的酒杯絆個趔趄,江詞牙關氣得直打顫,這貨是喝了多少酒,又亂扔了多少酒杯,真是服了。
房門本是近在眼前,硬生生被這些酒壺折騰走了半天,推開卧房的大門,江詞費力地將紀楚含甩在床榻上,身上累得出了一層細汗。
打濕了的裡衣貼合著後背,渾身都不自在。
江詞此刻只想打個熱水泡個澡,正欲一走了之,但眼角一瞥,紀楚含蹙著濃眉,睡夢中似乎極其不舒服,便自顧自搖了搖頭。
上前替紀楚含脫去織錦短靴,解開發上垂重的翠玉冠,將他的頭貼在玉枕上,又將榻上的蠶絲被蓋在他身上掖好,一系列動作完成後,江詞呼出一口氣,拿來木凳在床邊坐著歇息一會兒。
紀楚含猶自皺眉,面色微醺,今夜他一人獨飲醉的不省人事,興許是白日里江詞所說的身邊有內鬼一事干擾了他。
她理解紀楚含,紀純飛對他苛責冷淡,紀母更是沉醉於佛法對他漠不關心,從小他的身邊總是有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被人污衊,背上種種罪名,身重無名毒,而他只有這一兩個可以信任的親信。
現在要讓他懷疑跟隨數年的親信,一時間有些悵然也是應該的。只是他心中對內鬼是誰,約莫也是有了估量。
她上前為紀楚含輕輕撫平緊蹙的劍眉,眉心鬆開又皺起,眉宇間的英氣凜然,讓人移不開眼。
只是宿醉過後,怕是要頭疼,江詞想了想,決定起身去為他熬一碗醒酒湯。
她才站起身,紀楚含卻倏地拉住她的手,「別走。」他嘶啞著嗓子說著,手上的力氣突然加大了一層,江詞坳不過他那麼大勁兒,整個人被他一帶,就扯到床上去了。
「紀楚含,你幹什麼!」
江詞忿恨地吼了一聲,她此刻正是躺在了床榻內側,手還和紀楚含緊緊握著,他攥得她尤其緊,怎麼掰也分不開。
江詞吼完了,那邊半晌也沒個動靜,不多時便傳來一片均勻的鼾聲陣陣。再看向他,眉心舒展開了,倒是睡得熟。
折騰了大半夜,一腔怨氣無處可解,江詞索性靠在床榻里側,把紀楚含身上的蠶絲被扯下來,折成團狀將中間形成一條隔離帶,頭靠著里側,不過一小會兒,困意翻湧襲來,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江詞睜開惺忪的睡眼,炫目的日光透過窗欞灑在木板上,她揉了揉眼睛,突然大叫了一聲,「啊——」
床前坐著一人正安然自若地穿著衣裳,留給江詞的只是寬厚的背脊,她突如其來的大吼半分也沒有驚擾到他,紀楚含嘴角不自覺笑了一瞬,回首時蹙眉:「大早上的你喊什麼?」
江詞這才回憶起昨夜種種,低頭一看,衣裳嘛,還是昨夜的樣子,半點都沒動,只是本被她團成一簇的蠶絲被子正蓋在身上,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眼紀楚含。
紀楚含轉身咳嗽了兩聲,「你半夜睡得不安分,踹我踢我還把腿壓在我身上,這些我都懶得和你計較,這被子,後來全被你一個人搶去了,本少爺是一大早被凍醒的。」
真的嗎,江詞額間一片黑線劃過,她的睡姿竟然這麼糟糕,而且還在紀楚含面前出了這麼大糗,江詞深惡痛絕地捂上臉,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坐了會兒,臉上的紅潮退了,才想好反擊的詞,「我睡相不好這能怪我嗎?!都是因為你喝醉了,非要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要不然你以為我想睡在這裡?!」
江詞指著手正義憤填膺地控訴著紀楚含,這一抬眼,紀楚含不知何時坐在了圓桌前,房內站著好幾個人,迎風、雲煥、薛銘宇……他們竟然都在!
丟人丟大發了,江詞的臉頰騰一下地像火燒似的紅了,這些人的視線都掃在自己身上,讓她更加尷尬,江詞低著頭不敢看他們,胡亂地找著自己的鞋子,匆匆穿上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離開了。
紀楚含唇邊染上一層笑意,笑著搖了搖頭。
一屋子人你看我我看你,頗有些尷尬,紀楚含見狀說了聲:「你們不要胡思亂想,讓她難堪,昨晚什麼事都沒有。」
迎風嘀咕著說了句:「沒事她跑什麼呀,毛毛躁躁得不成個樣子。」
「會嗎?」薛銘宇想到臨走前江詞跌跌撞撞的模樣,情不自禁笑道:「江詞姑娘與別的姑娘家不同,不拘小節,是個性情中人。」
紀楚含聞言不置可否,雲煥觀察這一屋子人表情各異,心中瞭然地輕笑不語。
江詞回到房間里,四處拾掇了一通,換了一身新衣裳,又整理好髮髻,才帶著毒蜂的毒液若無其事地回到紀楚含的卧房。
江詞清了清嗓子,「咳咳,昨夜毒蜂奄奄一息,我怕它死了之後提取不到毒液,便把毒液先提取出來了。」
薛銘宇察看毒液過後,點頭稱讚:「江詞姑娘聰慧過人,竟有法子將毒液提取得這麼完整。」
都是大山的針筒做得好,江詞被誇得都不好意思了,看向薛銘宇笑著撓了撓頭。
但見紀楚含臉色突然不太好看,雲煥知趣地說:「我們一起去藥房研製吧。別打擾楚含休息。」
「好啊」江詞笑嘻嘻地搖頭晃腦就隨著薛銘宇出了房門,沒注意身後紀楚含的臉色又黑了一度。
雲煥頗有些無可奈何,搖頭嘆了口氣,便跟著二人一同前去藥房。
江詞將提取的毒液分成等量的四個部分,分別試驗幾種可能性比較高的藥材組合,為了做實驗,江詞想到以前學習生物科學時總說用小白鼠,想了想便叫二虎子抓了幾隻老鼠回來。
紀楚含所中的蜂毒是由於錯過了最佳診治時間,才會毒發。為了讓老鼠在短時間內也會取得同樣的效果,雲煥拿出了他所收集到的尋常蜂毒,加大劑量分別注入了老鼠體內。
薛銘宇是第一次見到針管這種行醫工具,不由好奇心大起,得知這針管居然是江詞設計的,更是對她讚不絕口,欣賞之情溢於言表。
江詞又撓了撓頭滿是不好意思,可惜不好直說這個是現代醫學家發明的,只是連道慚愧慚愧。
四隻小老鼠均被攝入了等量的蜂毒,不一會兒就全都產生了同樣的反應,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江詞見狀分別把不同的配藥注射進老鼠體內,這四種解藥都是三人合力共同想出來的,只是不知會不會起到相同的作用。
第一隻老鼠被注射了第一份解藥后,身上抽搐不止,口中不停地吐露著白沫,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半晌過後,就沒氣了。
江詞一時心中十分凝重,將第二份解藥注入另一隻老鼠體內,不過片刻,它不再嘔吐白沫,幾人見狀不由一喜,但不消片刻,這隻老鼠就突然不動彈了,再一碰它,渾身發僵,也死了。
江詞心中突然有些無力,不太敢下手再繼續試驗,薛銘宇體貼地從她手上接過試管,輕聲說:「我來吧。」
江詞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薛銘宇接過試管,將第三份解藥注射進老鼠體內,老鼠霎時就停止了抽動,口中吐露的白沫也停下來了,江詞和雲煥見狀不由一喜,再抬眼一看,老鼠竟是當即就一命嗚呼了。
方才鬆懈的心情霎時便緊繃起來,第四份解藥成了重中之重,這是毒液的最後一部分,若是這隻老鼠也死了,一切又要從頭開始。只是紀楚含還有那麼多時間耽擱嗎?
薛銘宇的神色凝重,正欲拿起裝有第四份解藥的試管卻被江詞攔下,只是老鼠再不解毒怕是也要被蜂毒害死了,江詞一時心中千迴百轉,回憶著自己所學的所有知識。
對於蜂毒她確實了解,只是這種離奇的蜂毒她也無處下手,她翻轉著大腦中的所有思緒,不知道該怎麼辦。
薛銘宇見老鼠身中蜂毒也耽擱不得了,便對江詞說:「江詞姑娘,早下決斷。」
江詞腦袋就要炸開了,怎麼辦怎麼辦,若是失敗了怎麼辦,已經有幕後之人將他們的誘蜂箱偷走了,下次捕捉毒蜂還能順利進行嗎?
突然腦中靈光一現,江詞不顧眼前兩人探尋的目光,匆匆到石板路中尋找青苔。她想起來了,她曾在古書中看過,華佗雲遊時曾遇見一個身中蜂毒的婦人,身上未攜帶解藥,便用青苔治好了婦人。
婦人身中的是什麼蜂毒江詞不知道,腦海中只殘存著青苔可治蜂毒的記憶碎片,不管了,索性死馬當活馬醫,江詞便拿來青苔匆匆走回藥房,薛銘宇和雲煥見到江詞手捧著一團青苔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