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懷疑一個人
山間不時有細風吹過,夾雜著風吹草動,像極了人的嗚咽抽泣聲。江詞和薛銘宇二人屏息凝神,只在察覺著風聲的異樣。
沒過多久,只聽得空氣中傳來一陣細密的嗡嗡聲,江詞和薛銘宇相視一眼,便知道毒蜂來了。
才冒出來這個想法,再抬眼看見方才晴空萬里的天色忽地一片暗沉,再一細看,才發現,遮擋天空的竟然全都是成群成片的毒蜂!
我靠,這也來太多了吧!江詞內心叫苦不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薛銘宇扯住了手腕,拉著她就一通跑,即使是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也不忘說:「江姑娘,冒犯了!」
冒犯你個鬼啊,江詞此時只想他早點冒犯自己,這樣說不定還能多逃跑那麼一米。早就想過毒蜂群會成群結隊得過來,一下子來這麼多,他們倆人哪能招架得住啊。
有一小部分毒蜂被他們修建的誘蜂箱所吸引,然而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身後緊跟著成群密集的蜂群,雖說他們身上帶了解藥,也架不住這麼多毒蜂一起往身上蟄吧。
江詞思量著如何才能找到避身之處,上次她和紀楚含是跳進了附近的湖水裡,這回卻沒有這麼好運了。香山附近沒有水,江詞內心非常崩潰,由著薛銘宇牽引四處向外跑著,不知道他這東拐西拐的是要去哪裡。
不多時,眼前赫然出現一座小山莊,江詞甚是意外,但見薛銘宇面上波瀾不興的神情,原來他是知道這附近有可避之處。
薛銘宇快速地扯著江詞進入房中,再將四處的窗戶都闔上,確認四處都擋的死死的,才坐在椅子上休息。
二人都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平復了好半天才恢復如常。
茶壺裡還有著茶水,雖說有些涼了,但好歹能解渴。薛銘宇為江詞倒了一杯茶,江詞道謝著接過後一飲而盡。
她不免好奇:「薛公子是怎麼知道有這個地方的?」
「這間房子就是薛某搭建的,香山上風景幽然,人煙稀少,是個清靜去處。無事薛某便會來此坐坐。」
江詞四下打量了一番,這裡雖是簡陋,倒也清雅別緻,與這主人的心境確實符合。只是薛銘宇真如表面那般四海為家嗎,江詞直覺作祟總感覺難以相信。
談話間,只聽得外頭的密集的蜂鳴逐漸消失了,想來是已經走遠了,江詞放下心來,才注意到門縫裡擠進來一隻毒蜂。那隻毒蜂似乎是因為擠進來受傷了,翅膀顫顫巍巍地,在地上艱難地爬著,眼看著就要爬到薛銘宇的短靴上。
江詞見薛銘宇要站起身替她倒水,忙喊道:「薛公子,別動!」
薛銘宇聞言,便聽話地一動不動。
江詞手上拿著剛喝完茶水的杯子,走到薛銘宇腳邊,鐺地一聲,杯子扣在地上,把這隻毒蜂給抓住了。
薛銘宇還維持要給她倒水的動作,謹慎地詢問:「江姑娘,現在我可以動了嗎?」
江詞想這人真實在,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可以動了。」
薛銘宇蹲下,將茶杯外部套上一塊包裹,小心翼翼地抬起茶杯,將這隻受傷的毒蜂裝進包裹里。
「走吧,我們去看看誘蜂箱。」
江詞拎著包裹里受傷的毒蜂,和薛銘宇一同回到放置誘蜂箱的位置,只是到達原處才發現,誘蜂箱不見了!
江詞在四處仔細地尋找,卻依舊一無所獲,山谷里的風還沒有到把幾個誘蜂箱吹跑的幾步,既然如此,難道是人為的?
怎麼會這樣,江詞看向薛銘宇,只見他眉頭緊鎖,眉宇間也甚是驚訝,按照薛銘宇所言,香山人煙稀少,很少會有人來此處。況且那是裝著毒蜂的誘蜂箱,江詞想不明白普通人會有多大的膽子把誘蜂箱拿走。
除非這個人是故意的,他知曉江詞一行人的全盤計劃,只等著在他們快得手的時候從中作梗,那他是什麼目的呢?
對了,就是為了不讓紀楚含的蜂毒痊癒!
紀楚含的身邊有內鬼,江詞想到此處就覺得毛骨悚然。還好,放下她和薛銘宇逮住了一隻受傷的毒蜂,若是沒有的話,他們今天的出行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於是乎,江詞和薛銘宇二人最終,只帶著那一隻受傷的毒蜂回到了紀府。
回到紀府時,天色漸暗,暗青色的夜色逐漸襲來,紀楚含正坐在庭院門口等著她。
見她表情凝重,紀楚含早已準備好了許多說辭,正等著安慰她,誰料江詞突然笑嘻嘻地說著抓到一隻毒蜂了,而且兩個人都沒有受傷。
紀楚含懸著的一顆心才掉下來,他看向薛銘宇說道:「辛苦薛兄。」
薛銘宇笑道:「不必客氣,江姑娘甚是聰慧,無需薛某照顧。」
江詞麵皮紅了紅。
紀楚含早已製備好了晚飯,一桌子豐盛的菜肴佳釀,江詞慢吞吞地吃了幾口,紀楚含見她食不知味,猜測她或許藏著心事。
待到用過晚飯後,眾人都退出房中,房內只余紀楚含和江詞二人。
江詞把筷子一撂,想了想便說:「大少爺可覺得身邊人有誰是可懷疑的?」
紀楚含眉峰一挑:「哦?此話怎講?」
「大少爺也知道,我今日出門前帶了大山做好的誘蜂箱,是有十足把握會捉到不少毒蜂,可是我和薛銘宇二人最後只帶回來了一隻毒蜂,大少爺可知道為何?」
紀楚含皺著眉沒說話,江詞又繼續說:「我和薛銘宇這次撞上了一大片毒蜂群,我們兩個為了逃難,就先將誘蜂箱放置在原處,躲進了附近一處薛銘宇的房屋中。這隻毒蜂也是在房屋中偶然抓到的,而當我們回到放置誘蜂箱的地點時,卻發現誘蜂箱已經不見了。」
江詞說到這裡皮膚忽地起了一排雞皮疙瘩,「說起來,薛銘宇在香山住過一段時間,香山歷來沒什麼人出入,而且若是行人路過,是萬萬不會動一個裝滿毒蜂的箱子,除非那個人是在那個時候特意去拿走了誘蜂箱,目的只有一個。」
江詞定定地看向紀楚含,他聞言不由苦笑:「不過是針對我罷了。這件事只有我這院子里的人知道,不是他們傳出去,就是他們中的一人做的。」
確實如此,江詞望向紀楚含嘲弄的嘴角,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都說富貴身家都是虛妄,眼前的這個人從出生起就含著金湯匙,可這麼多年可有一天安生日子。
現在又要他懷疑身邊的人,這幾個都是從小跟隨他的親信,不是沒有感情的。
然而當他們商議這件事的時候只有迎風、雲煥、江詞、薛銘宇和紀楚含,甚至於製作誘蜂箱的大山和二虎子都不清楚它的用途,這件事的保密工作做的極好,到底是何處出了岔子呢?
紀楚含平靜下來,說道:「我懷疑一個人。」
「是誰?」
紀楚含卻搖搖頭,似是不打算再說了,江詞見狀便打了個哈哈笑道:「沒事,這一隻毒蜂倒也夠了,身為醫者必定會物盡其用,發揮它的大作用地~」
見紀楚含情緒不高,江詞便知趣地向外走,輕聲關了房門。
夜裡秋風瑟瑟,江詞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看著燭火隨風搖曳,桌上的那隻毒蜂裝在留有小口的容器里,不知道怎麼樣了。
想著反正睡不著,索性就把衣裳穿好起來了。
江詞抬著燭台放在毒蜂附近,它卻不怎麼動,只一小會兒扇動下翅膀。江詞暗道不好,這隻毒蜂奄奄一息,怕是要死了,須得趕緊把它身上的毒素提出來才行。
江詞找來之前大山給自己製作的試管,順著容器上的小孔對準它根部鼓起的囊部吸取毒液,不一會兒,毒蜂不再掙扎,毒液也吸取了一小管。
江詞將毒液放置好,這才放下心來,卻已經睡意全無。
加了一件披風,江詞推開房門打算在庭院中散散步,走在庭院中才發現涼亭中似乎是坐著一個人。
江詞嚇了一跳,還想著大半夜是誰在裝神弄鬼呢,慢悠悠走上前,那人衣袂飄飄,髮帶隨風飄搖,江詞定睛一看,這不是紀楚含嗎?
她走上前,毫不客氣地坐在他對面,「少爺大晚上不睡覺在這裡做什麼?」
紀楚含瞧見她吃了一驚,「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睡不著啊。」
「哦。」
一時無言,夜裡的風涼,江詞加了一件披風都覺得冷,便問道:「少爺,你大晚上在這裡坐著不冷嗎?」
紀楚含沒答話,江詞覺得奇怪,大著膽子走到他跟前,湊近了身子才聞見他渾身的酒氣,瞧清楚他微醺的面龐。
原來是喝得醉了,難怪不怕冷。
江詞站起身,「少爺,我扶你回房吧。」
「哦。」
江詞便將紀楚含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艱難地扶著他向房間走去。才走了兩步,腳上不知道纏上了什麼東西,倆人就一起撲街了。
紀楚含這個壯男都把江詞當成人肉墊板了,江詞氣極,將絆倒自己的東西拿到眼前一看,赫然是個酒杯,於是氣憤地把紀楚含從身上踹開。
江詞捏著紀楚含無限風流的一張臉,只覺得無比解氣。
只見紀楚含突然睜開眼,嚇了她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