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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你還不起來?

  江詞只顧著打量這人的閑散氣度,一時忽略了他伸出面紗的手臂,但他亦沒有一絲不耐煩。江詞晃神後有些歉然,接過面紗,立時戴在耳際。


  「多謝公子。」


  那人笑著說不必,也不問她匆忙戴上面紗的緣由。江詞不好多言,微微頷首後轉身離去。


  紀楚含不知是爬到了幾層了,若是回身發現她消失了這麼久,可就糟了。江詞一邊想著這樁事,一邊想著身後這個謙遜有禮的公子哥,只是有些可惜了,若是換上平時,她一定找個機會好好請這個溫柔的公子哥吃一頓飯作為酬謝。


  江詞一刻也不停歇地往回趕,生怕紀楚含等得急了,背上冒起了一層細密的薄汗,貼合著裡衣,滿滿的不適。


  走到第九層了,江詞氣喘吁吁地踏上最後一節台階,四下張望,這層好像沒什麼人啊,紀楚含人呢?


  一路上也未曾看見他的身影,他這是去哪了。江詞喘著粗氣靠在房樑柱子上,歇息了一會兒才稍微緩過來些。


  好半天,這九層都未出現一個人影,空蕩蕩地只有她一個人,怪瘮人得。江詞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想走,又怕這一走紀楚含又回來,一時間進退維谷。


  踏踏踏-——有人匆匆忙忙地向這邊走來,聲音越來越近,江詞緊張地向著出口看去,黑暗中包裹著的黑影逐漸清晰,原來是紀楚含的侍衛大勇。江詞記得他,就那個話多的。


  大勇上前,還擦了一把汗,粗著嗓子說:「江詞姑娘,可算是找著你了,你說你這又是跑哪兒去了啊,現在好了,大少爺只顧著找你,都來不及和你一起觀賞星象了。」


  江詞額上一條黑線劃過,這星象有什麼好看的。


  大勇又說:「欽天監說今夜亥時初會天降流星,見流星許願則心想事成,大少爺好容易把這九層都清場了,就在這等著你,一回頭髮現你人沒了。」


  江詞:……


  「大少爺特別生氣,發了信號通知我們,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剛好亥時,流星刷地一下就從我眼前下去了,大少爺冷著臉,吩咐我們四處分散去把你找回來,然後自己也下去尋你了。」


  江詞聽到此處忍不住發問:「那他有沒有許什麼心愿?」雖說在她這個現代人看來這有點幼稚,不過流星誒,她活那麼大也沒親眼見過一次。


  大勇看她的眼神有幾分怪異,「大少爺說只想早點把你找到」,江詞心底一陣暖流劃過,緊接著大勇又說:「然後狠狠教訓你一頓。」


  「呃……」江詞尷尬地笑笑:「那大少爺現在在哪兒?」


  大勇猛地一拍腦袋,懊悔地說道:「哎呀!我把這事給忘了,大少爺得知你方才和表少爺拉拉扯扯得,一時盛怒現在下面和表少爺打起來了!」


  廢話說了那麼多,現在才說道點子上,江詞再不和他多說,匆匆忙忙地向樓下趕過去。


  紀楚含和冷鏡丞在五層打架,等到江詞趕到的時候,圍觀的人群自覺地為這倆人讓出一塊寬敞的地界比試,江詞撥開人群走到最前面。


  但見雙劍交鋒,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候。


  紀楚含所在的位置和江詞挨得近,江詞見狀趁機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少爺,別打了,咱們回去吧。」


  紀楚含聞言回眸冷瞥了她一眼,倒是一點不意外她會突然出現,那眼神冷冰冰得,看得江詞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完了完了,大少爺又發怒了。


  看來他也不是因為自己要和冷鏡丞打起來的,興許是早就看不順眼,借著這個由頭髮泄發泄。


  江詞索性和眾人一樣站著看戲,圍觀的人更有玩法,順手搭起了桌子搞了個賭注,押寶今天誰會贏。


  在座的各位公子們都是與冷鏡丞私交甚好,大多押給了冷鏡丞,至於世家小姐們也有不少參與進來的,看著紀楚含青年才俊又是丞相之子,是理想夫婿的不二人選,則是大多押給了他。


  江詞觀望了一會兒,雖說不知道他倆是為何莫名其妙就打起來了,又是為何莫名其妙打到現在,但她猜測,他們必定馬上就不打了。


  緊跟上的大勇問道:「江詞姑娘,你要不要去押大少爺贏支持他一下?」


  江詞搖搖頭:「不要,他們不會拼個輸贏的。」


  果然,在紀楚含和冷鏡丞雙雙收劍的時候,紀楚含先拱手,神情看不出一絲錯處:「表哥近來劍術精進了不少,今日倒是領教到了。」


  冷鏡丞皮笑肉不笑,眼眉一挑:「表弟謬讚了,還是表弟你一身武藝,表哥我哪能比得上你,表弟必定留了一手罷。」


  「實在是表哥武功大有長進,不必謙虛。」


  「哪裡那裡,還是表弟未盡全力。」


  ……


  這倆人連打了半天太極,聽得江詞困意波濤洶湧,終於算是說完了,江詞只瞧見冷鏡丞臉色著實不好看,她猜測紀楚含一定是二話不說上來就打,然後現在又在這裡裝作切磋,粉飾太平。


  冷鏡丞不氣惱才怪,看著他隱忍著強撐笑意的樣子江詞就一陣好笑,活該他啞巴吃黃連。


  這架算是打完了,紀楚含隨手一扔手中的長劍,長劍直挺挺地落在了三丈遠的兵器架上。眾人驚呼間,紀楚含直奔著江詞而來,扯著她的袖子二話不說就向外走。


  江詞瞧他不高興,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費力地追趕著他的步伐。


  走到摘星閣大門前,迎風正站在馬車前候著,紀楚含先上了馬車,江詞見狀,在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進去。


  馬車內的燭火忽明忽暗地閃爍,隨著路途上的顛簸更甚,江詞不敢打擾這份詭異的寧靜。紀楚含闔著雙眸小憩,燭火的光影在他臉上晃來晃去,頗有歲月靜好的意味。


  如若不是江詞知道他還在生著氣的話。


  江詞摘下面紗,掀開帘子打算透透氣,忽然夜裡起風,將馬車內燃著的燭火吹熄了個乾淨。


  再看馬車內,黑漆漆地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江詞一時無言,又不敢主動搭理紀楚含,胡亂地四處亂抓,想要找到火摺子,把蠟燭重新點燃。


  她記得火摺子大概是放在了紀楚含那邊,在燭台下方的位置。江詞小心翼翼地摸著黑,這夜色實在是太黑了,伸手不見五指。


  要是紀楚含能掀開車簾借些月色便好了,但是只是想想,江詞可不敢要求他這麼做。


  江詞胳膊夠不著,又站起身,四處摸索。手上的觸感絲滑撫順,大概是燭台上的布料,江詞又向上摸索著,咦,怎麼好像不太對勁?


  她摸到了一條玉帶和衣料阻擋不住的緊實的肌肉,江詞刷一下冷汗全冒出來了,真是哭笑不得。


  上方果然傳來一道冷冰冰得質問:「你做什麼?」


  江詞冷不防被嚇了一跳,慌亂地站起身,吞吞吐吐地說著「沒……什麼……」


  顛簸的馬車倏地驟停,本是站起身的江詞還以為受著慣性要和側壁上撞個頭破血流,沒想到料想與車壁的親密接觸未能實現。


  驟停那一刻,紀楚含就在黑夜中準確地找准了她的位置,一把將她拉在懷裡,此時她和紀楚含才是實打實的『親密接觸』。


  再一反應過來,江詞才意識到自己整個人被紀楚含護在懷裡,不自在之餘倒生出了幾分貪戀。


  「你還不起來?」


  頭頂上又傳來熟悉的聲音,江詞一時羞愧萬分,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實在是太丟人了!


  還好黑夜之中不能捕捉到她的表情的臉色,江詞整張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她有些難堪:「大少爺,冒犯了。」正欲起身。


  「大少爺,可是受驚了?」迎風掀開車簾,外頭的光亮頓時席捲了車廂內,將裡面的景象一覽無遺,尤其是江詞發紅的臉龐更是惹人猜測和聯想。


  江詞還沒來得及站起身,迎風見狀就立馬識趣地放下車簾,在外頭守著。


  江詞真是哭笑不得,他們這些侍衛才是最會浮想聯翩,她站起身,老老實實地想要回歸本來的座位,卻黑漆漆得找不到位置。


  一束月光透過車窗掃進來,江詞總算是瞧見了,坐下時不經意瞥見紀楚含收回的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多謝大少爺。」


  紀楚含嗯了一聲,不予理會。或許他不該再和她置氣,他這樣想著,但是拉不下面子,他似乎讓她……難堪了。


  紀楚含索性不去想這件事,掀開車簾詢問:「迎風,怎麼回事?」


  「少爺,有個孩童在道路中央玩耍,屬下怕誤傷才勒緊韁繩停了馬車,已經有位公子救了那孩子了。」


  哦?江詞耐不住好奇心,掀開車簾探看,借著月色那人腰間一枚環形玉佩分外顯眼,閃著微弱的光亮。


  又是他?竟然這麼巧,江詞再透過車簾向外探看,上下打量著這人,他懷中抱著那孩子約莫是受了點驚嚇,捂在他身上不肯把頭露出來,摔倒的時候手腕上蹭破了一層皮。


  那人把那孩子放在路邊,又從隨身攜帶的藥瓶子上倒出少許,均勻塗抹在孩子的傷口上,動作一氣呵成,倒像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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