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啟程回府
俗話說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果然所言非虛。
江詞望著秦茜謠和臘月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真是好一出大戲。
秦茜謠聞言面露猶豫之色,卻問站在一側的管家,「這個刑罰會不會太嚴重了?」
管家想到少爺回來那日對江詞的看重,一時有些猶疑,但見表小姐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瞧,心底陡然一驚,原來表小姐是在試探他是否能為她所用。
紀府的後院將來由誰做主似乎是說不準,但江詞,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婢女,縱然紀楚含再看重她,現下她偷盜的名聲坐實了,日後又如何能翻雲覆雨呢。
這樣想著,管家思忖片刻,才道:「偷盜歷來是紀府的禁忌,男丁杖責一百大板趕出府,不死也丟了半條命,方才臘月姑娘所言,並不算過分。」
江詞怨忿地剜了管家一眼,他立馬就低下頭不敢看她,「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管家裝聾作啞,眼觀鼻鼻觀心。
秦茜謠拈來手帕掩面,掩住了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
放下帕子,她正了神色:「既然府上的紀管家都沒什麼疑問,即刻就行刑吧。」
江詞猛地抬起頭,她可不能讓自己的雙手就這麼稀里糊塗地給剁了,「表小姐,這樣就用刑未免太過心急了吧。」
「哦?依江詞妹妹所言,你有何高見?」
「府上的事情怎麼說也要請示紀府中人,表小姐不過是個外人,我請求少爺回來后再過定奪。」
秦茜謠散漫地搖了搖頭,帶著哄小孩似的天真,「江詞妹妹可莫要再耍什麼花招,也萬萬不要再拖延時間了,就算我不是紀府中人,紀管家在紀府做了十年的管家,難道不算是紀府中人嗎?」
管家被拉出來做槍使,捂著嘴咳嗽了兩聲。
秦茜謠不再言語,臘月又接著話茬說了,「江詞,你可莫要再狡辯了,表小姐遲早是要嫁進紀府的,你就算再怎麼挑撥也是無濟於事!」
末了,又看向秦茜謠,「小姐,不如現在就行刑,省得她再狡辯拖延時間。」
秦茜謠沒吭聲,臘月只當是默許了。
「來人,去拿刀來!」
江詞被人推搡著跪倒在地,有人在她面前擺放了一個矮木樁子,她的雙手被粗繩子捆綁在一起,兩個力氣大的下人壓著她的胳膊,讓她動彈不得。
腦袋也被人狠狠地向下壓著,眼角餘光一瞥,一把散發著精光的長刀,陽光下反光晃得眼睛都睜不開,帶著森森寒氣,必定是削鐵如泥。
江詞直直地盯著自己纖細的手腕,忽然有些害怕。
沒關係沒關係,失去了雙手她可以用雙腳,練慣用雙腳吃飯,練慣用雙腳寫字,是的,她一定可以的!
下一秒心態就崩了,嗚嗚嗚,去他奶奶的用雙腳!她好好的一雙手怎麼能說斷就斷!
恍惚間江詞似乎看見那把長刀揚起,她畏懼地閉上眼睛,幾乎可以預見手起刀落,鮮血四濺,木樁子上留下她一雙手的森然景象。
想想就要嚇哭了。
江詞哆哆嗦嗦地犯著嘀咕,小聲地重複:「不要……不要……」
「表小姐!」
有人匆匆忙忙地從外跑進來,喘著粗氣喊得話都說不成串。
秦茜謠不耐地瞥了他一眼,「出什麼事了?這麼毛毛躁躁的?」
料想的長刀沒有落下,江詞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方才聽出來了,那是大山的聲音。
「表小姐,少爺在回來的路上被人追殺,現在性命垂危,人在西街的塵遠客棧,他說有話要對你說,找人喚你過去呢!」
大山一口氣說完,胡亂擦了一把額間的汗珠。
「什麼?」秦茜謠和江詞異口同聲,兩雙視線在空中交匯,眼眸中俱是寫滿了不可置信。
手不自覺一抖,素白帕子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秦茜謠不再看江詞,她顧不得那麼多了,匆匆起身,指著報信的大山,「你隨我一同去客棧去看錶哥。」
走到門檻前,她轉身站定,走向跪在木樁前的江詞身邊,微微屈身,靠在她耳際:「瞧,表哥在最後一刻想的是我不是你,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斗?回來再好好收拾你!」
江詞闔著雙目,沒有說話。
「把她帶到柴房裡關著,等我回來以後再另行處置!」
管家應是,再聽得一眾人匆匆離去的腳步聲,一抬眼,正堂中只剩下幾個下人和紀管家了。
「江詞姑娘,對不住了。」
紀管家嘆了一口氣,示意下人押著江詞,江詞被架著抬到了暗無天日的柴房之中,毫不留情地扔到一堆柴火之中。只聽得咔嚓一聲,門上了鎖。
江詞吃痛地尋找著舒服得姿勢,這種死裡逃生的慶幸佔據了所有思緒,她艱難地活動著束縛住的手腕,還好,她的手還在。
大山的消息是假的,從一開始她就知道。
大山一個後院的下人,怎麼會知道紀楚含在外追殺的事情,這一點稍微深思便會想到。
秦茜謠看來是關心則亂,竟然連這點低級錯誤都會犯,這樣看來,她對紀楚含不是沒有感情的。
紀管家想必也是心知肚明,沒有拆穿不過是故意放自己一馬罷了。
只是,若是被秦茜謠發現自己被騙了,大山的處境會不會很危險?
思及此,江詞覺得一陣后怕,手腕上被繩索捆綁勒出猩紅的傷痕,又癢又疼。
在昏暗狹窄的柴房中,江詞想到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心煩意亂,突然間,門鎖咔嚓一聲被人打開,外頭明亮的光線冷不丁照射進來有些刺眼。
江詞忍了好半天才適應,抬首,不由怔住。
另一側,秦茜謠乘著紀府馬車慌亂地向塵遠客棧行駛,馬車顛簸,秦茜謠揉著發痛的太陽穴,不住地催促,「再快些!再快些!」
車夫勒緊韁繩,快馬加鞭。
原本一個時辰的車程硬是被擠成半個時辰,到達塵遠客棧的時候駿馬已經累趴下了,秦茜謠匆忙地下了馬車,叫來報信的大山。「你引路,帶我去見紀表哥。」
大山胡亂地找託詞,秦茜謠覺得不對勁,眉峰一挑:「紀表哥到底在哪裡?」
大山廢話再不多說,跪在地上砰地一聲磕頭:「小的不知。」
身側的臘月恍然大悟一般,「我想起來了!他是那個與江詞交好的那個……叫什麼大山的!小姐,他一定是在騙你。」
大山不住地磕頭認錯,實打實地磕在地上聲音砰砰直響,
「表小姐,小的知錯了,大少爺現在在外處理冗雜的事務,無暇顧及府上的事宜,但倘若大少爺在府上,必定會相信江詞,還請表小姐放過江詞一馬,她絕對不是做這種事情的人。」
秦茜謠氣得嘴唇止不住地哆嗦,偏偏臘月聒噪個不停,她上前啪地一聲抽了臘月一巴掌,「給我閉嘴,不用你廢話!」
臘月無辜地捂著右臉,不敢再發一言。
秦茜謠太陽穴氣得突突直跳,地上的大山跪伏在地,她看得礙眼,不管這是客棧的門前人來人往,馬蹄底的鞋跟用力揣在他的頭上。
見他頭髮滲出血絲,秦茜謠才多少消了些氣,「啟程回府。」
車夫面色為難,「表小姐,這馬怕是跑不了了。」
秦茜謠怨忿地咬著后槽牙,兩眼凶神惡煞,哪還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蠢貨,那就再去找一匹馬!這點小事還需要我教你們嗎?」
車夫見狀再不吭一聲,慌亂地去尋附近的馬廄。
秦茜謠站立在原地揉著發痛的眉心,臘月見此,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小姐,您消消氣,這個大山,以下犯上欺瞞主子,回去以後再另行處置他也不遲。還有江詞,現在在柴房裡待著呢,還能跑了不成?您別再動怒,可彆氣壞了身子。」
秦茜謠聞言,放下了扶額的手,嘴角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我有什麼可生氣的?還不是這群下人們太蠢,做什麼事都不利索。你們呀,要是讓我少操一點心,我就不用這麼愁了。」
臘月不知秦茜謠是什麼意思,只是附和著一同笑。
秦茜謠緊緊攥著手中的絲帕,聲音輕的只有她自己聽得見,「還好我見招拆招,早就想好了第二計策,既然不能當即處決了她,那就退而求其次……毀了她的清白。」
不多時,車夫就急急忙忙地牽著一匹馬趕回來了。
「表小姐,即刻就可以啟程了。」
秦茜謠漫不經心地上了馬車,關上門帘時不忘囑咐:「待會兒行車的時候慢些,來時太過急躁了,這一路上太過顛簸,現在有些乏了,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車夫兀自奇怪,卻是恭謹地應了一聲。
馬車疾疾從眼前閃過,過往之處塵煙飛起,大山見馬車走遠,才從地上起身,拂了一把身上的灰塵。
方才圍觀的人群中有人上前,關切地詢問他頭上的傷勢,大山禮貌地道謝,隨意拿布條將頭上沾染的血跡擦拭掉,表示無礙。
若是江詞僅僅被草率地定了罪,斬斷一雙手,他這點小傷又算什麼?
騙秦茜謠來此之前,他已經囑託二虎子去找紀楚含了,但願紀楚含能在秦茜謠之前趕回紀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