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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我不後悔

  臨去京城之前,還需要解決最後一件事情。


  江詞和紀楚含都清楚,毒蜂的出現絕不會是巧合,好好的桑田地里怎麼會突然出現毒蜂,又恰巧是在他們兩個人一同前去的時候出現,未免太過刻意了。


  二人對望片刻,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冷鏡丞。


  江詞一想到因毒蜂受的苦就頓時咬牙切齒,若是他得手了,現在她早就和紀楚含一起命喪黃泉了!


  必須給冷鏡丞一個教訓!

  麗春苑近日照舊如往常一般生意紅火,裡面的老鴇見了貴客,連忙堆著笑臉迎上前來。


  冷鏡丞不耐她身上刺鼻的脂粉氣,揮揮手,甩出一大把銀票:「給我準備一間廂房,」末了補充一句,「不要女人!」


  老鴇樂呵呵地應著,吩咐小廝引路。


  冷鏡丞心底厭惡,這個陳公子每次都要來這種破地方,上次他盛怒之下未曾和陳向華道別便離開了,若非為了賠罪,他才不來這種地方,他連聞這裡的脂粉味兒都覺得噁心。


  一群庸脂俗粉,只懂得尋歡作樂,哪像……那個女人,江詞,棋藝精湛、醫術高超、狡詐若狐卻對紀楚含一片忠心。


  越想到這裡越來氣,為什麼!偏偏是紀楚含那個道貌岸然的小白臉,江詞必定是瞎了眼,不,他這是怎麼了?

  江詞處處和自己作對,他竟然對她生出了這等心思。


  冷鏡丞越想越不舒服,門外的小廝送上一壇美酒,他連看都沒看,端起酒壺一飲而盡。


  若是換了往常,警惕意識高的時候,冷鏡丞絕不會這麼魯莽。但今天,怒氣過盛的他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滿腦子想得竟然都是『他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如紀楚含』。


  一杯接著一杯,冷鏡丞發覺到了身體的不對勁。


  這酒有問題,他後知後覺,一把將酒壺摔倒在地。


  然而沒有人察覺到這裡的響動聲,一切都像是設計好的一般,冷鏡丞覺得小腹一陣燥熱,這種感覺……他似乎被下了葯了!

  「來人!來人!」


  他居然被人算計了,這個認知讓他惱火,冷鏡丞怒吼著,門外卻有人立時便聽到了他的響應,幾個女子嬌笑著「這就來了,公子別心急」。


  只聽得姑娘家咯咯地笑個不停,吱呀一聲,推開了包廂的房門,冷鏡丞意識越來越弱,眼前視線模糊,依稀瞧見妓院的姑娘們一個接著一個得進來,一共八個姑娘,似乎是這麗春苑的『八仙』,老鴇早些時候就說過這是麗春苑的活招牌,個個功夫了不得。


  身體燥熱翻湧上來,冷鏡丞似乎是有些把持不住了,八個姑娘們相視一笑,便主動湊上前……


  等到次日清晨,冷鏡丞醒來之時才驚覺昨夜的荒唐事,他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便匆匆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哪想他才剛到山莊,冷鏡丞夜御八女的事情就早已經傳開了,眾人對他議論紛紛,冷鏡丞怒氣上涌,只恨不能把這些人的嘴巴都堵上。


  而罪魁禍首江詞正在卧房裡收拾著行李,一想到夜御八女的傳言嘴角就不由自主彎起,什麼翩翩公子的名聲毀了,他以後擇親或是仕途總要那麼波折波折。


  膽敢算計紀楚含和本姑娘?活該!

  啟程京城的馬車早已備好,江詞本是下人,並不能與紀楚含同乘,但紀楚含以要她服侍自己為由,強行將江詞塞進了自己馬車裡。


  於是江詞抱著巴扎黑一同,委屈巴巴地上了賊船。


  大山和二虎子這次也是同行,江詞想到三年來他們一同互相照拂,況且他二人懂醫術,對自己大有幫助,就請求紀楚含將他們留了下來。


  他們兩個和幾個隨行的下人一同跟在後面,獨獨江詞與眾不同。


  特殊待遇就有特殊對待,江詞想到之前青青對自己的針對,到現在都覺得很是后怕。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江詞沒忍住,和紀楚含說:「少爺,你以後可以對我和其他下人一視同仁嗎?」


  紀楚含拿眼斜了她一眼,意思是你又在說什麼胡話。


  江詞嘆氣,「少爺,你這樣的話,有些丫鬟會針對我的。上次的青青,難保不會出現下一個青青啊。」


  紀楚含良久不語,江詞以為他不想理睬自己,索性什麼都不說了,靠坐在車廂上假寐。


  巴扎黑從她的懷中跳出來,跑到紀楚含的身上,濕糯糯的舌頭舔著他的褲腳,紀楚含竟然也沒嫌棄。


  江詞假寐得都要睡著了,他突然說了一句:「有我保護你,你怕什麼呢?」


  江詞的心底頓時波濤洶湧,但她闔著雙目,此時卻僵了姿勢,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刻睜開眼睛。


  那一句『有我保護你,你怕什麼呢?』不停地在腦海中無限循環,現在反倒是越來越清晰了。


  過了片刻,她始終激動難平,但是一直偽裝睡熟,輕易不敢做出動作,忽聽得對面傳來一聲低笑,不知是不是她聽錯了,臊得她耳朵都紅了。


  江詞就這樣在一直糾結要不要睜眼之時,竟然真的睡熟了。


  路程顛簸,路途遙遠,江詞一覺醒來,掀開車簾才發覺天色已晚。


  紀楚含還像她睡前一樣坐在原地,懷中抱著睡著的巴扎黑。


  「醒了?」


  「是的大少爺,你一直沒睡?」


  「嗯。」


  ……


  狗都睡著了他都不睡,就那麼睜著眼睛干坐著,服了。


  江詞百無聊賴,坐在馬車上觀望京城的風景。


  繁華喧囂的街巷,街邊的小販賣力吆喝著,整條街上處處懸挂著大紅燈籠,即使在傍晚依舊明亮如晝。


  咕嚕嚕——江詞的肚子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起,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紀楚含輕笑,將巴扎黑塞到她懷中,「走,下車。」


  江詞沒懂,「啊?為什麼下車?」


  紀楚含瞬間板起臉,「吃飯!」


  唉,老闆的臉色怎麼總和天氣一樣說變就變,江詞會意,抱著巴扎黑屁顛屁顛地跟在紀楚含身後。


  江詞本以為紀楚含會帶自己去什麼京城有名的酒樓之類的,這種比較符合紀楚含身份的地方。沒想到紀楚含一直繞路穿巷子,走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麵攤子。


  攤鋪的老闆是個和善的老伯,見到紀楚含時很是熱情,「小紀來了,還是老樣子?」


  紀楚含點頭,又說:「福伯,兩份面。」


  福伯應了一聲就趕忙去準備,江詞看著這一幕,不由發問:「少爺和這個老伯認識?」怎麼好像還很熟的樣子?


  「福伯的兒子在兩年前的時候救過我一命,」


  江詞哦了一聲。


  「他兒子死了。」


  江詞啞然,紀楚含又說,「福伯不知道,只以為兒子和我在一起做事,我和他兒子是朋友。」


  說話間,福伯端著兩碗滾燙的面走過來。


  「小紀啊,勞煩你照顧我家霜離了,現在他被罰不能回家探親,都是他不懂事,唉,他總是這麼任性。」


  紀楚含從懷中掏出一個金絲錢袋,「福伯,這是霜離叫我帶給你的,他一直都很挂念您。」


  福伯混濁的眼神中摻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接過,說:「這孩子……」就搖搖頭轉身走了。


  江詞和紀楚含安安靜靜地吃著面,臨走前,紀楚含又悄悄在桌上放了一錠銀子。


  霜離,風霜雨雪,是紀楚含身邊曾經的四個貼身侍衛。現在只剩下迎風一個了。


  江詞默然地跟在紀楚含身後,聽得他說:「跟著我的人從來都是危險重重,江詞,你若是後悔了還來得及。」


  江詞望著紀楚含頎長的背影,腦海中迴響起紀楚含的那句「有我保護你,你還怕什麼呢?」


  她忽然腦子翁了一聲似的炸開,「少爺,我不會後悔。」


  紀楚含前行的身形一頓,沒說話。


  好半天,江詞都以為他站著睡熟了,前方突然傳來他的聲音,「還不跟上來?」


  江詞在身後撇撇嘴,匆匆地跟了上去。


  紀府,當朝丞相紀純飛的府邸,自然是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


  直到江詞站在紀府的大門前,終於知道外界所言非虛。


  莊嚴肅穆的朱紅漆大門,鑲嵌著金雕的獅子扣。乍一看氣派非凡,再一看,更是富貴堂皇。


  江詞不由望向身側的紀楚含,古代版富二代,內心咂舌,果然是拼爹的時代,古代現代通用。


  要是她有個丞相的爹,還努力啥呀,哪像現在這麼慘,淪落到丫鬟的命運。


  江詞現在沒有刻意偽裝成男子,一身白衣素麵朝天,梳著簡單的雙丫髻。畢竟她來到這裡,表面身份就是紀楚含的丫鬟。


  紀楚含曾說過,不允許她塗抹什麼胭脂水粉。她本人確實也沒這番嗜好,來到這邊每天忙都忙死了。哪有什麼閑心打扮。


  而身邊的紀楚含,同樣的一襲白衣,玉冠束髮,卻兀自風華無雙,氣度非凡。


  江詞額間一團黑線,感嘆這就是出身的差距。


  沉重的大門緩緩推開,江詞緊跟著紀楚含走進紀府,府上的管家引路,帶著恭謹的笑容,「大少爺,老爺在祠堂等著您。」


  祠堂乃府上重地,外人不得入內。


  紀楚含點頭,轉而看向江詞,「你先去我房裡打掃。」


  江詞立馬會意,轉身跟著府上的丫鬟們離開。


  這丫頭做什麼還需要大少爺親自指示,可見不太一般。管家似有所悟地多看了江詞一眼,便及時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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