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中無一的路癡
笠日,蘇陌方方睜眼,便發現周遭布置竟是與昨日的全然相同。
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翻身下床 。
昨日,她依稀記得她剛用過早膳就被那祁韓領著去了大廳。而後又見著了秦煜那所謂的未婚妻,再然後她好像就被秦煜拽著離開了……
然後……她依稀、好像、仿佛就睡著了……
蘇陌猛地一驚,這麽說來……她是睡了整整一天。
顧不上穿衣洗漱,蘇陌隨意地披了件外袍光著腳,踏踏著雙靴子就奔了出去。
“王爺,王妃來了。”自昨日秦煜說過之後,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有默契地改了口,除了蘇陌一人仍被蒙在鼓裏……
“小陌兒來了?”秦煜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重聲重複道。
她不是前幾日還和他置氣嗎,現在怎會突然跑來找他?
許是為了昨天的事吧。
“來人,多備一雙碗筷。”秦煜理了理衣裳,按耐下出門探望的激動,咳嗽幾聲,莊嚴地吩咐道。
“是。”在一旁恭身站立的小廝應了聲,正待退下。卻又被秦煜喊住了。
“對了,再備幾樣小陌兒喜歡的小菜,要溫的。”秦煜掃了眼餐桌,顰著眉不悅說道。
這菜都冷了,小陌兒怎麽還能吃的下去。
“……是。”那小廝頓了頓,無語地領命退下了。
之前涼都中總有傳聞說王爺不愛紅顏愛藍顏,他之前也是一度地相信了。雖然王爺現在的做法是推翻了他先前的認知。
隻是,這紅顏他至今為止還未見上一麵,聽說至那王妃到來之際,王爺就將人嚴嚴實實地藏了起來。除了祁韓管家有幸見上幾麵,其他人怕是到現在連王妃的背影都未能瞧上一眼。
果然,妻奴是病,得治。
“王妃。”說話間,房門外傳來幾聲此起彼伏的呼聲,皆是高呼王妃的。
秦煜瞬時一顫,再度整了整衣冠,收起麵上的冷若寒霜,擺出有史以來最為溫和的神情,端坐在餐桌前如臨大敵般的嚴陣以待。
隨著呼聲的欲離欲近,秦煜的心也七上八下地跳個不停。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過來找他見麵,是一個值得紀念的偉大日子……
要是待會見了,他第一句該說些什麽好……
思量間,一道身影優哉遊哉地自門外走了進來。
未束起的長發,洋洋灑灑地披落在肩。一件光鮮得體的火紅長袍自腰際開始,方方散開,就像一朵妖冶極致的怒放紅蓮。
隻是……
若是圍觀群眾忽略掉蘇陌那雙未著襪的腳以及隨意踢踏著的靴子的話。
“該死的,你的鞋子呢!”秦煜先是滿意地自上而下打量了蘇陌一番,本該脫口的精心準備的情話卻在觸及那雙被其隨意踢踏著的靴子時,改了口。
“諾。”蘇陌揮手掩上了房門,而後隨意地尋了個位置坐下,晃動著隻腳說道。
“你!”秦煜握緊了拳頭,似要一觸即發。
“也不怕著涼了。”無奈地搖了搖頭,扯過一旁的衣服給其裹了個嚴實。
“祁佑,去找雙鞋來。”秦煜抬頭對著門外喊了聲。
那扇紙糊的窗棱依稀有著道瘦小人影的閃動。
祁佑自一旁站著的石階上走出,遲疑了片刻,走上前輕聲詢問了句“王爺,是給王妃的嗎?”
“嗯。”秦煜正忙著給蘇陌盛飯布菜,哪有那麽多心思在意話裏的稱謂,當即點了點頭,應到。
倒是蘇陌注意到話裏的重點“王妃?”
方才她來時還像就聽著那些人齊齊呼喊著什麽,隻是當時走的急,沒認真聽。現在一想,可不是王妃二字。
“嗬……嗬嗬。”麵對橫眉冷對的蘇陌,秦煜除了一味的幹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對策。
武力推倒……
聽起來是不錯,隻是搞不好他還得蘇陌反手揍一頓。
耐心解釋……
他是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和她耗下去,隻怕她沒有……
“秦煜,我說過,我不會一直停留在這。我終有一日會離開這,離開東臨。”蘇陌拉下了臉,麵色不善道。
更何況秦煜他還有個待娶的未婚妻。
“小陌兒想離開這去哪?”秦煜渾然不在意蘇陌話裏的冷絕,依舊嘻笑著答道“小陌兒去哪,我就跟到哪。”
蘇陌詞窮。
對於秦煜這樣一個裝傻充愣,外加死纏爛打的人,她實在想不出有任何可以擺脫他的方法。
武力鎮壓是好,前提是她身上的傷都好了,且打的過已恢複前世一半能力的秦煜……
溫柔勸說?
蘇陌的腦海中忽地閃過一詞。狹長的鳳眸隨意象征性地眯了眯,似在思考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小陌兒,今日我正好無事,不如過會帶你去涼都城中遊玩?”看著拄著下巴不知在想些什麽的蘇陌,秦煜果斷地選擇了轉移話題。
“不要。”蘇陌興致缺乏地厭聲拒絕了,百般無賴地拾著根實木製成的筷子戳著麵前的小菜。
逛街遊玩這種事永遠不如睡覺來的舒服。
“難道小陌兒不想知道最近昏睡的原因嗎?”秦煜挑了挑眉,一臉笑意地看著蘇陌。
“什麽時候出發?”
半個時辰後……
“不就是個逛街嗎,值得弄這麽興師隆重的嗎?”蘇陌不滿地抬起小臂,頗為嫌棄地看著那件繡滿金絲花紋的衣裳。
秦煜輕笑著攬過蘇陌的肩,道“這可是我和小陌兒第一次外出遊玩,不隆重些怎麽成。”
無語地對天翻了個白眼,這人何止是隆重了一星半點。
將一次簡簡單單的出行硬是辦的更外出祭祖似的,這東臨,也就他秦煜獨一份了。
沐浴換洗不說,還要打點這半馬車的行李。
用蘇陌的話來說,這人就差熏香禱告,召示天下了。
“小陌兒是喜歡坐馬車還是步行?”秦煜樂嗬嗬地湊近了蘇陌的臉,問到。
“步行好了。”看了眼那輛暗黑色的馬車,蘇陌果斷選擇了步行。
這黑漆漆的車子咋看上去就這麽像一口即將出殯的棺材。
秦煜這與常人不同的詭異審美,恕她難以苟同。
“那小陌兒可想去附近那家錦繡閣看看?”看著蘇陌索然無味地朝前走去,秦煜心裏也不是滋味。本著女孩子都喜歡美麗事務的本質,秦煜忐忑不安地詢問道。
蘇陌本想直接回絕,卻不知為何。在看見秦煜那張莫名緊張的臉時,鬼使神差地竟是應下了。
“錢你出。”
“那是自然。”聞言,秦煜笑眯著眼。
沿路上,雖說是有些冷清,但好歹借著周圍那些小商小販的叫賣聲掩飾了過去。
“小陌兒,前麵的人有些多了。”秦煜探著腦袋望了望前方。
隻見熙熙攘攘的人群正擁擠著朝退來。湧動的人潮就似洶湧巨浪般,一陣接一陣地推搡而來。擠得秦煜差點一個趔趄。
“小陌兒,抓緊我……”秦煜緊皺著眉,邊說著,邊向後探去,欲拉住蘇陌的手。
誰知回頭看時,早已沒了那道緋色倩影。
就在秦煜正發了瘋地橫衝直撞著搜尋蘇陌的下落。
蘇陌早已順著人潮的擠動,退到了路邊。
蘇陌猙獰著張臉,腦海中已掠過千千萬萬種收拾秦煜的方法。
說好的逛街遊玩呢?現在竟是將一個人落在了這街頭。
他難道不知道她是一個萬中無一的路癡嗎?
催動著身法,躲開了密集的人群。蘇陌百般無賴地站在一側的小攤旁,漫無目的地打量著那些手工編製的小玩意兒。
除了男孩子們的小木馬,還有女孩子佩戴的珠花。
淺淺的粉色珠子拿細繩線穿了,編製著粘結在一鍍銀的簪子上。
“主人,這小蝴蝶好漂亮!”不知何時,本在蘇陌空間裏打盹的小綠醒了過來。看著蘇陌手裏握著的簪子,驚歎出聲。
蘇陌失笑,她倒是忘了自己身邊還有小綠這個“小女孩”。
“老板,這根簪子多少銀子?”蘇陌舉著手中的銀簪子,開口問到。
看管這小攤子的老板是個憨厚老實的中年男子,此刻見著蘇陌麵帶笑意地詢問,竟是有些局促。
“一兩銀子。”老板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色微微泛紅。
蘇陌翻著口袋,準備找錢買下這簪子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嚴重的事實。
她的錢都還扔在秦煜那……
這下子輪到蘇陌尷尬了。
“老板,你看這枚戒指值不值?”無奈之下,蘇陌隻得翻出先前夏清等人送她的物什,從中選了個質地上乘的玉扳指遞了過去。
“不……不,姑娘你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老板看出了蘇陌的窘境,忙不迭地推開蘇陌送來的扳指,咧著嘴笑道“我在這一帶都擺了好幾年的攤子了,姑娘若是沒帶銀子,可以下回來時再付。”
“主人,那簪子我們下再來買好了。”小綠有些戀戀不舍地撇了眼那根淺粉的銀簪,勸說著蘇陌離去。
“老板,這簪子我買了。”正待蘇陌遲豫不決間,一灰袍男子走了過來,扔下一兩銀子。
蘇陌挑眉,將手中握著的簪子遞了過去,隨即準備轉身離去。
“大哥……”隻聽的身後男子輕聲念著,蘇陌雖步子一頓,但腳下依然不停歇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