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靈人--聽來的和經曆過的奇聞異事2
老三,十七歲,郭家最英俊的少年郎。棱角分明的臉,長睫毛在白皙的皮膚上投下陰影,笑起來壞壞的。粉嫩的唇叨著煙卷兒,騎著二八大跨,席卷所有妙齡少女的春夢。
老三,是個混混兒,江湖人稱“郭三狼”。通領整個四廠少年軍團,是個狠辣角色。四廠中學、高中的混混兒都聽命於他。
他有個女朋友,在那個到處是英、雁、玲、鳳、麗、花、華……的年代,他找了個女朋友叫蕭如雪,小名:小如。簡直是從小說裏走出來的女主角,活該得萬千寵愛。
她笑起來咯咯的聲音像春天裏剛融化的山泉,從高山上流下來,還著清透、新鮮流淌進少年們的心底。
她太美,紮起馬尾的樣子就比別人不知道美多少倍。我喜歡她嘴邊的梨渦。
她不像花房裏的精心培育玫瑰,她像一朵開在太陽下的罌粟。那麽誘人的美,帶著天然的危險氣息,因而更加誘人。
大家都愛慕她。
三廠的少年團夥的頭兒也愛她。
那是個二十歲的青年。
郭家老大老二老三在幾個廠區裏都是赫赫有名的狠角色。現在老大殘了,老二走了。隻有老三,一個十七歲的毛孩子。
正是下手的時候。四廠比三廠規模小,所以人數也沒有那麽多,直接導致少年們的人數也沒有那麽多。
在人數略弱於對方時,隻有更凶狠才得取勝。
事情很簡單,三廠團夥的頭兒總是在小如放學時截她,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小如不理他,他就變本加厲的騷擾她。
郭三狼帶了一幫小兄弟埋伏在這貨回家的路上,月黑風高,準備好好收拾他一頓,叫他以後收斂收斂。誰知道他帶了幾個青年準備到家裏打牌,伏擊變成了混戰。
郭三狼打紅了眼,撥出個三棱刀刺進了三廠軍團頭目的肚子裏。
然後,他跑路了。
還好,那個頭兒受了重傷,沒有死。不過,他們天天找著一幫人到郭家大吵大鬧,說風涼話,調戲大玉。
後來殷三兒出麵才說和了這事,因為殷老大當了兵,在部隊裏混得不錯,他家的麵子,道上混的都得買點帳,再說,郭家也答應了賠他們錢,這事才了。
可是郭家三兒——大鐵,卻回不了家了。
這事卻並沒有了。
我想如雪一定是愛極了郭大鐵,所以才恨毒了那個小頭目。以至於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
郭大鐵走後,事隔五個月,小頭目因強J罪被逮捕判了死緩,傳聞受害人相當烈性,掙紮時割掉了小頭目的JJ,還踢暴了他的蛋……
你猜到是誰了吧。
隻是很奇怪,那刀子從哪來的呢?
那個年代對女性的寬容程度並不高。
流言蜚語足以至十六歲稚嫩心靈以斃命。
一個午後,如雪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割腕自殺。鮮血染紅整個課桌,染紅了白色連衣裙.……
她睜著眼睛微笑著躺在一片鮮血裏。
青春很容易就會用慘烈的方式結局。
那一天離她十七歲生日還有一個月零八天。
郭家老三出事後,郭大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和陳保軍結婚了。
這時,已經不再有人等在廠子門口,對大玉圍追堵截。
已經有了風言風語,說是大玉命太硬克得家人沒有好結果。
大玉寫信叫二哥大柱不必回家來參加婚禮。
婚禮極簡單,請了廚子來家做的喜宴,請的,都是院裏的鄰居。
三個兒子都出了事兒,院子裏已不怎麽聽得到狼姥姥的大嗓門兒了。
下一個厄運會輪到誰?
陳保軍。
這個新婚不到一個月的老實憨厚的男人。
他是個車工,在鋁廠上班。
車零件時,一根鐵條刺穿了他的眼睛。
他成了獨眼龍。
所有人都信了那個傳說,大玉是掃帚星,克了娘家克夫家。
陳寶軍她娘狠狠扇了大玉一耳光,叫她滾出陳家,大玉默默伺侯自己的丈夫。
是的,她還是美,一天比一天美,一天比一天沉默。
成了獨眼龍的陳寶軍依然把她當寶貝,一句重話也舍不得說她。
“一隻眼睛也不耽誤賺錢。”他摸著大玉的頭發說。
可是大玉卻在一個夜裏離開了他,她回了娘家,不知道給狼姥姥說了些什麽,隻聽到狼姥姥屋子裏一聲淒厲哭喊:“你這個天殺的浪逼小蹄子,你個害人精,討債鬼,你個不得好死的騷貨……嗚嗚嗚.……我幹個啥缺德事兒,生了你這麽個沒良心的害人逼呀,你害了親爹害親哥,害得我們家破人亡啊……你個浪……逼.……”狼姥姥一口氣沒上來,哭昏了過去。
那個晚上下著雨,整個夜晚如同整件事情一樣迷離。
大玉跪在娘家門口跪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她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一個扁扁的木刻小人兒,身上畫滿蝌蚪一樣的符,汙穢不堪,還沾著血跡。這個小人兒包在一張同樣寫滿符咒的綠色紙裏。
是符咒!
圍觀的人們震驚了,雖然彼時我國已大麵積掃除了封建迷信,破了四舊,可是這玩意帶著邪氣,仍然讓人毛骨悚然。
在大家的沉默中……
一個奇女子出現了,是我的嬤嬤--我姥姥的婆婆。我們那兒叫嬤嬤。
老人家活得年紀大了,見識的奇聞也就多了。
據我所知,她是我們院裏年紀最長的老人。會點小醫術,治個小孩子發燒積食什麽的很在行,等於個赤腳醫生,很有威信。
“大玉被人下過咒,而且是自願的,等於和邪靈簽下了條約。”
“這可不是簡單燒掉符咒那麽簡單的事情。”
“弄不好,禍害的不是一家人。.……”嬤嬤掃了一眼憤憤不平的圍觀者。
雖然當時在反封建迷信,但神奇的是,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出言反駁,連那些半大不熟的小崽子也沒出聲兒。
誰都知道這個時候誰伸頭,回家一頓皮鞭子準逃不掉。
這麽邪性的事情,誰也不敢斷言和什麽東西有關。
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她緩緩開口:“這個我也弄不來,我得請人去。先把大玉扶回屋子裏,換身幹衣服,別傷了身子。”身子這兩個字,她咬得特別重,意味深長的盯了大玉一眼。
後來我不得不佩服我老嬤嬤一雙眼睛多麽毒辣,一顆老心多麽老奸巨猾。
她一眼就看穿了大玉有了身孕。
大玉害怕禍及腹中孩子,實在不敢再瞞下去了。
屋子裏,大玉絮絮叨叨講著和埋汰老頭相遇的過程。床前站著我老嬤嬤和一個老頭子。那老頭幹瘦,眼簾深陷,留著個山羊胡子。一臉的漫不經心。
“別怪我沒說啊,這咒破是可以破,但是總還是有點反噬的,這反噬的作用都得落在這大閨女身上……”老頭子說。
“活該,這個浪貨.……”狼姥姥還想罵,老頭盯了她一眼,老眼裏竟射出一點寒光,潑辣的狼姥姥硬生生把餘下的髒話咽下去了。
“別怪我沒說啊,你這個當娘的少罵點,折子女的福啊。待孩子們都好點兒吧。家家都不容易啊。”老頭子清清嗓子接著說。“別怪我沒說,你們請來的是個邪靈,汙穢之靈,是心懷不滿,死於汙穢之地的冤魂,被符咒鎖在這個木人兒上,你用鮮血同他簽了約要供養他,用你身邊人的福壽供養。綠色那紙就是契約。做為回報,它能滿足你提出的要求。這個邪靈開啟除了簽約有了供養人,還得埋於汙穢之地24小時。然後,你會心想事成,但你得付出他要的價格。”老頭說完瞟了大玉烏黑的大辮子一眼。
不要說,大家也知道她提的心願是什麽了。
大玉低頭輕聲哭泣,這個價格太昂貴了,遠遠是她沒有料掉的。
當時那老頭子隻說,身邊人會折點福。她哪知道會出這麽天大的事情。
幾乎家破人亡。
她抬起頭盯著老頭兒:“我願意接受它的反噬,也要把它毀了。”
“別怪我沒說,其實,你要把它給轉出去,就是找到下一個供養人,你也不必接受這個反噬,已經得到的也不會再失去。你看?反噬的後果我也不好說。”
這次大玉沒有猶豫:“不用了,還是我來承擔這個壞結果吧。”她平靜的說:“不管多壞,隻要別要了我的命,這條命還有用呢。”
老頭掐指算了個日子,三天後上午十點來破符。
三天後,老頭兒拿著個小包,在大院門口,指揮著各家大人把小孩子關回家裏去:“別怪我沒說,這可不是什麽幹淨東西,小娃娃看了可不好啊。”唬得一眾大人忙把孩子們關屋裏頭去。自己也躲在屋裏頭。
老頭看了看日頭,小聲嘀咕著:“可以開始了。”從包裏拿出一張黃色符紙,上麵用朱砂畫著看不懂的符,“這是破邪咒的,老子昨天沐浴更衣焚香,畫了一整天。用這個包著那張綠的一起燒了,等於解約了。”燒過的灰,老頭小心的收到一個木頭盒子裏。盒子上麵也畫滿了符。“這可是我祖爺留下的好東西,桃木做的辟邪盒。”然後他拿出那個扁木牌讓我嬤嬤幫忙拿著,自己拿出一個瓶子,裏麵裝著大半瓶深紅的液體:“造孽啊,昨天轉了一整天才在狗市找到隻黑狗,找人放了這麽多血。”他晃了晃瓶子,檢查清楚瓶子不漏,擰開瓶子,把那個扁木牌投了進去。又把木盒裏裝的紙灰也倒進去,擰緊,埋在大門口提前挖好的深坑裏。
嬤嬤給我講到這裏,停下了,她看了我一眼:“你信不信呐?小木木,(我的小名)嬤嬤真的聽到關在裏麵的惡靈的尖叫了。”
大玉迅速的胖回了原來的體重,精氣神大不如原來了,她生了個健康的胖丫頭,還好長的像她男人。陳保軍對她還是很好。她甚至比從前還醜。
他真的喜歡她。變醜了的大玉他也喜歡。
大錘左手斷了,右手奇跡般痊愈了,他用一隻手每天傍晚舉杠鈴。
老郭成了瘸子,單位給他安排了個輕閑的活,看看大門,收發下報紙,工資不變。
老三半年後和大柱一起從東北回來了,那個小頭目也好的差不多了,因為他不滿十八歲,從輕判了。
我很好奇,關起門來,大錘是怎麽對他妹妹的?老郭會惱恨這個小女兒嗎?狼姥姥有沒有悔恨過沒有好好在意過青春期閨女的心事?大玉有沒有給他們解釋過?
許多年過去了,所有的往事都會被歲月的風塵淹沒,在看客的心裏不知所蹤,而在當事人的心裏卻留下不可磨滅的創傷。
大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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