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要了啦
松翁把三間小屋布置得舒適極了,最大的一間給她做卧室,另兩間一間是書房,方便她看書識字,一間是小客廳,以後有了三五好友,有個地方喝茶敘話。
捂在充滿陽光味道的被窩裡,顧遙知一覺醒來就快到中午了。
入睡前記掛著早點起來送送姑姑,沒想竟睡到這個時辰,趕緊掀了被子,三兩下梳洗好就去浣院,新來的管事姑姑分配著今天要乾的活,葭霞早走了。
錦秀雙眼紅腫,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姑姑沒有留下隻字片語,等她曉得的時候已經沒機會跟姑姑道聲保重。
顧遙知跑著去找松翁,想把錦秀換到別處幹活,浣院里的仙婢和菲兒是一夥的,葭霞一走,鐵定會欺負錦秀。
松翁見著顧遙知就來氣:「上哪溜達去了?讓老頭子我好找。」
「葭霞姑姑去了什麼地方?昨天問姑姑,姑姑不告訴我。」
「葭霞自有葭霞的去處,有緣也自會相見,你別打聽了,趕緊跟我去宮門口。」
「君上要外出?」
松翁瞪她一眼,舉高拐杖就要打:「你還在睡覺的時候,君上已經在凌霄大殿里議事了,你這個懶丫頭,不思服侍君上,起來還到處跑。」
「我……我……」
她也不曉得怎麼了,昨晚睡得好沉,抬去賣了都不知道。
到了宮門口,正趕上梵生從凌霄大殿回來,身後跟著的神官仙使,浩浩蕩蕩一隊,人人手捧精緻的禮盒,盒子里吃的用的,包羅萬象,而且全是送給她的。
顧遙知默默看向梵生,收還是不收?
梵生視而不見,問松翁連灼酒醒了沒有,然後就去看連灼,扔顧遙知在宮門口頭疼。
【宿主,這是神官仙使門的心意,不收反而不給面子。】
【回頭我們在交易行買點東西回贈好了。】
那……好吧。
瀾若衣帶著仙婢過來,幫她把東西送去清涼殿,梵生沒有應允,神官仙使不敢往華桐宮裡進,就在門口把東西交給仙婢。
瀾若衣還幫她說了一番體面的感謝話,聽得神官仙使們心裡舒服極了。
「遙知,我幫你把東西整理一下。」瀾若衣說,挽著顧遙知去往清涼殿,顧遙知不好意思拒絕,人家剛剛才幫她應付了神官仙使。
松翁送走神官仙使回來,瀾若衣已經挽著顧遙知走遠。
大小禮盒在客廳里堆得像小山,瀾若衣分門別類,一件一件擺放到柜子里,顧遙知燒了壺水,給瀾若衣泡杯茶。
「遙知,你屋子裡怎麼有安神香的味道?」
「安神香?」
什麼鬼?
瀾若衣揭開香爐的蓋子嗅了嗅:「這東西用習慣了后不用會睡不著覺。」
香爐是松翁昨晚送來的,說屋子閑置得有些久,熏熏霉味。
昨晚睡得沉,原來是這個緣故。
那麼,松翁為什麼要這麼做?梵生吩咐的?
擺放好最後一件禮盒,瀾若衣坐下喝了會茶,反覆叮囑她能不用就不要再用安神香。
送瀾若衣出去的時候,路過書房,梵生把瀾若衣叫住,然後打發顧遙知去給連灼備醒酒湯,他要跟瀾若衣單獨說幾句話。
顧遙知假裝離開,躲在拐彎處偷聽,梵生語言冷漠:「本君沒有多少事需要婢女伺候,顧遙知一個人就能打點,以後,沒有本君應允,你不要再來清涼殿。」
「君上是在怪我?就為我跟遙知說了香爐里有安神香?」
「不錯。」
「我並不知道放安神香是君上的意思,以為遙知換了地方睡不著。」
「睡不著也是她自己的事,不勞你多慮。」
「君上認為我要追殺葭霞?想在遙知那打聽葭霞的下落?」 「你有這樣的心思,本君就會這樣認為,借口幫顧遙知整理東西,到她屋子裡看一看,故意告訴她香爐里加了安神香,本君會不知道?藥房的管事已經招了,收了你的
好處,告訴你松翁去取過安神香。」
瀾若衣踉蹌一退,從什麼時候開始,梵生已是處處提防她?
「你以上神之尊屈居主事一職,這些年幫本君打理華桐宮,本君對你只有感激之意,並無其他,也不會有其他,這麼多年了,有些話不用本君說出來你也應該明白。」
「今天之事是我失言,請君上息怒。」
瀾若衣跪到了赤紅的袍擺邊,梵生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瀾若衣又先告退了,她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她也不怪梵生無情,只怪宮裡多出了那個凡人。 顧遙知用隱身術躲起來,瀾若衣沒有發現,躡手躡腳去備醒酒湯,一束紅光又閃電一般劈在離她腳尖不足兩寸的地方,嚇得顧遙知渾身一顫,老老實實收起隱身術,
滾進梵生的書房站好。
「第一天在清涼殿做事就學會了聽牆根,顧遙知,你自己說,本君要怎樣罰你?」
「我……保證再也沒有下次,不罰可以嗎?」
「可以。」
「謝謝君上。」
「園子里的牡丹該鬆土了,你去吧。」
「啊?」
正午時分,陽光直射,給那麼大一片牡丹鬆土,這不是罰是什麼??
「君上,不要了啦,剛不是差我去給連灼上神備醒酒湯嗎?我這就去。」
「連灼服了你昨天給他的醒酒藥。」
「那我去給上神煨點粥。」
「不用,連灼要去見天帝,這會沒工夫等你煨粥。」
「哦。」
「你給本君聽好,本君不想讓你去送葭霞,也不想讓你知道葭霞的下落,雖然若衣不至於追殺葭霞,但是很明顯,她有意在中間挑撥,讓你對本君產生誤會和怨言。」
「我不敢,我也不會。」
另有一些話憋心裡不吐不快,可是想說又不敢,梵生見她一副畏畏縮縮欲言又止的模樣,說:「有話就說出來,本君不跟你計較便是。」
「當真?」她有點不敢信,剛剛還說不罰他,言語一轉又叫她去給牡丹花鬆土。 梵生輕笑,拿上一本閑書,一邊翻看一邊說:「說與不說本君都能猜個大概,不外乎明曉得若衣做了那麼多不應該做的事,卻還一直留在宮中,直接攆出去不是更好嗎
?」
「君……君上,你……」厲害! 「若衣打理華桐宮多年,換一個主事未必有她做的好,本君也沒屬意的人選接替,另外,若衣是上神之尊,若非犯了大事大非的過錯,本君一但攆她,會在九重天掀起
一場波瀾,到時候天帝替她說情,你讓本君攆還是不攆?」
「這個……著實不好辦。」
「本君索性一併告訴你,當初答應若衣做華桐宮主事,就是天帝來說的情。」
「是嗎?我沒聽說過呢?」
「天帝私下說的。」
「哦。」
這就難怪了,當事人沒有張揚,系統也就不得而知。
「還有別的想知道嗎?」他看著閑書問她,貌似沒事要忙,她想知道什麼的話,他會一一告訴她。
顧遙知轉腦子想想,說:「別的倒也沒什麼,一時半會想不起來要問,就想知道姑姑在哪裡。」
「葭霞很好,不用掛懷。」
「以後方便的時候,我能去看看姑姑嗎?」
「不能。」
「為什麼?」
梵生不答,翻過一頁書,似乎覺得閑書無趣,換了另一本來看。
「君上?」
「嗯。」
「為什麼不能去看姑姑?」
「不為什麼。」
「我悄悄去,或者約姑姑出來。」
半晌,梵生又不說話了,似被書里的內容拽住了神思。
顧遙知又問了一遍,梵生不耐煩地抬起視線看看她,合著手裡的書指指宮牆:「去比一比。」
「比什麼?跟什麼比?」
「跟宮牆比,比一比你的臉皮厚還是宮牆厚。」
「……」 顧遙知默默行禮告退,走了幾步想起錦秀,厚著臉皮折返回來,說:「求君上一件事,之前本想去求松翁的,細一想,直接求君上更管用,錦秀留在浣院會被欺負的,
求君上把錦秀挪出來。」
梵生聽完就答應了,這也是葭霞臨走前唯一的要求,給錦秀一個好的前程,但他不會如實告訴她,只說:「讓你給松翁做徒弟你不願意,本君就讓錦秀去做。」
顧遙知高興得都不敢相信:「當真?」 不曾想這句話惹怒了梵生,梵生啪一聲擱下書,拂袖起身,居高臨下鎖視眼底的凡人:「顧遙知,本君的話不值得你相信?什麼當真不當真,本君是隨便糊弄人的人嗎
?」
「不是不是。」
「當真?」
呃……
他拿她的話反問她,認定她在敷衍,而且還是口是心非。
不解釋清楚怕是沒好日子過,顧遙知心裡一急,脫口而出:「君上絕對不是糊弄人的人,因為君上本就不是人……」
「什麼?」梵生臉都綠了。
「我,我……」
鬱悶!
她沒有說錯話,他本來就不是人,他是神。
「馬上去給園子里的牡丹鬆土,什麼時候松完什麼時候吃飯!」
「……」
欲哭無淚。
【宿主,撤!】
【九霄琉璃真生氣了。】
她曉得他生氣,但她真真沒有罵他的意思,這也太冤了呀!
「君上,我……」
顧遙知想解釋,梵生又不聽,打斷她說:「牡丹花下埋著本君陳釀多年的好酒,你要是弄髒了一壇,以後鬆土的活都歸你了。」
不要啊—— 面朝黃土背朝天,就她這小身板,會散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