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灌醉連灼
「有幾個徒弟怎麼辦呢?」顧遙知追問,內心深處在連灼的話里被深深凈化。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徒二人終其一生做著一件事,那就是傳承。
她懂了,深刻的懂了。 她要找出關聯,她將會有一位師傅,但她必須分清楚,師傅不只是為了關聯而存在,她一生都要感激這個人,這個人讓她有了一生可以做的事,讓她活得更加有意義
。 連灼說:「徒弟多了就擇優而選,跟立太子類似,要麼立長,要麼立賢,徒弟分山門弟子、入室弟子和嫡傳弟子,入室不一定是嫡傳,但嫡傳必定出於入室,南兮就是
我的嫡傳弟子,摸著良心說,我不想收,跟著我出生入死,血染殺伐,既危險又殘酷,比只做六皇子辛苦多了。」
「六皇子將來想做天帝的話,就要具備一定的競爭力吧。」 「這話咱們倆私下說沒事,旁人面前就不能亂講了,天帝器重是一回事,六皇子惦記皇位又是另一回事,就算天帝不介意,其他皇子也會揪著這些話往南兮身上潑髒水,皇位之爭不僅僅存在於凡間的帝皇家,九重天也是一樣,九重天的皇位主宰著比凡間皇位更大的權力,爭奪也就更激烈,稍有不慎,何止粉身碎骨,那叫一個永世不得
翻身。」
顧遙知端起杯子敬了連灼一杯,當六皇子的師傅原來是這麼的不容易,任重道遠,又還危機四伏。
「別敬我酒了,我自己喝,你得顧著你自己的身體些,老鳳凰渡了仙氣給你才恢復的這麼快,但還是要養上一段時間。」
「又麻煩君上了。」
記得回頭做些雪耳桃花淚給梵生,他不吃她也要做,這是她表示感激的心意。
她要感謝梵生的也太多了。
連灼叫住松翁,麻煩松翁送壺茶來,讓顧遙知以茶代酒。
顧遙知厚著臉皮說:「連灼上神,我再敬你一杯。」
「想灌醉我?」
「……是。」
「為什麼?」
『因為我要完成主線任務,』顧遙知在心裡回,臉上掛上好奇的表情說:「想看看上神喝醉的模樣。」
「本上神喝醉了照樣帥得一塌糊塗。」
「嗯嗯,」她相信。
連灼的帥是那種清風明月,梵生的帥是絢爛多姿,
「上神,我再再敬你一杯。」
「別灌我酒了,不說你灌不灌得醉,醉酒的滋味也挺難受的。」
「我這裡有解酒藥。」
從乾坤袋裡拿出來,如意剛剛在交易行買的,連灼看了看解酒藥說:「有備而來,遙知,你不是想看我醉酒。」 這麼快就被識破,顧遙知笑得比哭還難看,連灼又說:「我酒喝的越多話越多,你是想在我這多了解了解老鳳凰吧,都說在四海八荒只有他不想管的事,沒有他管不了
的事,在我看來,凡事到了他這裡,能管他就不會不理不問,他是那種不張揚的性子,看上去冷漠罷了。」
「君上跟我說過,他是一個見死不救的神仙。」
「你覺得呢?他是嗎?」
「不是。」
「老鳳凰連他自己都要騙,有些話是不能信的。」 連灼還要說什麼,飛來一片葉兒,尖銳如金屬,鋒芒畢露,刺穿連灼端到唇邊的酒杯,葉尖險險擦過連灼的臉,嗖一聲釘進遠處的宮牆上,宮牆脆弱一擅,裂出好幾
道口子。
連灼抄起一壺酒說:「老鳳凰,想打架!?」。 梵生飛身過來也抄起一壺酒,冷著嗓子回了聲嗯,顧遙知眼前一花,就見牡丹花叢中,兩位大神各自喝下一口酒,橫著抹乾凈嘴角酒漬,氣場全開,說打就打了起來
。
顧遙知瞪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剛開始還能看清楚兩大神一邊打一邊喝著酒,往來之間酣暢淋漓,但是看著看著就應接不暇了。 酒香與花香混為一體,充斥鼻腔,漫天花瓣紛飛如雪,翻飛往來的兩道大神身影,傲然風中,颯踏經年,尤其是那道赤紅,行雲流水,灼灼其華,是她眼中最刺目的
光亮。
「滿上。」 空酒壺落進她手裡,重新裝滿酒,梵生就隔空拿走了,連灼隨後也用這種方式讓她滿酒,兩人繼續打,換成逮住機會就往對方嘴裡灌酒,當兩人緊劍入手,劍氣就交
織進風裡,颳得衣袍獵獵作響。
松翁捋著白花花的鬍鬚,跟侍僕一起聚到屋檐下翹首以待,顧遙知把酒滿好,拿著兩酒壺觀戰,這回他倆又要換哪種玩法?
「輸一招喝一壺,君子無悔。」梵生說,霸氣側漏,從容內斂。
連灼嘴角一抹無畏笑意,並指掠過劍鋒:「好!」
霎那,風走湍急,連灼一招逼近梵生面門,梵生連退數步,然後隔空拿酒,滿滿一壺全部喝下,被連灼搶了先手,他願賭服輸。 空酒壺拋給顧遙知,幾乎是同一時間,明亮劍光拉裂紛飛如雪的花瓣,急風呼嘯,梵生連出幾劍,之後的畫面就看不清了,只覺那道赤紅越來越燦爛,越來越刺痛她
的眼睛。
侍僕們小小聲說:「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君上出劍。」
「那就是君上的佩劍嗎?」
「應該不是。」
「松翁,您老人家有沒有見過君上的佩劍?」
松翁搖頭:「君上的佩劍名曰槃魂,最後一場神魔大戰後,君上就將槃魂封存了,不到再次神魔大戰,君上不會解封。」
「連灼上神用的又是什麼劍?」
「花枝幻化的木劍,和君上現在用的一樣。」
「我聽說過,連灼上神的佩劍叫誅邪。」
「嗯。」
顧遙知聽不見松翁和侍僕們在說什麼,她也沒有閑工夫聽,只想把那道紅影看清楚。 酒,喝了一壺又一壺,又數連灼喝得多,有了醉意后,連灼越來越不是梵生的對手,接連幾次被梵生逮住破綻,手裡的木劍被梵生控出劍氣一挑,化回花枝掉落在地
上。
「不打了,」連灼投降說,已離酩酊大醉不遠。
「下回再跟顧遙知說些有的沒的,我把你往死里灌,」梵生低語,只有連灼一個人能聽見。
「就知道你是為了顧遙知才跟我打架喝酒的。」
梵生只道:「你醉了。」
示意侍僕攙扶連灼去休息,梵生沒有看顧遙知,把她當不存在似的,收起內息,一個人回到寢殿里。
顧遙知直到寢殿的門合上才收回目光,眼睛疼,想流淚。
【叮,任務完成。】
如意歡呼。
【恭喜宿主,又完成了一次主線任務。】
「我算不算作弊?連灼不是我灌醉的。」
【宿主有灌司戰之神的酒,司戰之神醉了也是事實,系統認可任務完成,不過沒有任務獎勵。】
「有沒有任務獎勵無所謂了。」
在華桐宮中,她與瀾若衣平起平坐,在九重天上,她是太歲化身,昔日愛搭不理,如今高攀不起。
她還缺什麼嗎?什麼都不缺了。
【這次的任務獎勵會累計到下次。】
【宿主,我們也去休息吧,酒罈酒壺會有侍僕來收拾。】
「我想去看看葭霞姑姑和錦秀。」
【有點晚了,明天去吧。】
不。
她現在就要去。
浣院。
結束一天的工作,仙婢各自在房間里休息,說說話,聊聊天。
顧遙知找到錦秀,錦秀紅著眼眶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擔心死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姑姑呢?」
「姑姑在房間里。」
讓如意在交易行買了一大包零食,顧遙知塞給錦秀說:「我去看看姑姑,這包好吃的你拿著。」
「要不要我陪你去?」錦秀問,隱隱覺出顧遙知像是受了什麼打擊,情緒低落。
「你累一天了,歇著吧,我自己去看姑姑,明天再來找你玩。」她其實有好多話想跟錦秀說,又覺說給姑姑聽更好。
錦秀送她到葭霞姑姑的房間門口,葭霞在整理衣物,等錦秀離開,葭霞問顧遙知說:「有什麼事嗎?」
「姑姑,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現在不歸我管了,問君上去。」
「不行的,只能問姑姑,是不是在君上身邊越近,在他眼中就越遠?」 葭霞僵硬了整理衣物的動作,沉默許久才說:「安安分分做君上的貼身婢女,別的不要多想,更不要作繭自縛,君上一直希望愛慕他的人都能走出來,君上涅槃重生,
周而復始,活了幾十萬年,看了多少生離死別,滄海變桑田,有人能陪君上生生世世,這個人早就出現了。」
葭霞的話反過來理解,幾十萬年都沒有為誰心動過的九霄琉璃,誰又有通天的本事把九霄琉璃拐進情愛織就的繭殼裡,讓他甘之如飴,永遠也不想走出去?
瀾若衣守在華桐宮都做不到,她這個假冒的太歲又有幾分可能?
葭霞把衣物打成一個包裹,說:「明天我要去下界了,顧遙知,你自己多保重,不要相信瀾若衣,記住了嗎?」
姑姑要走?這麼突然?
顧遙知捨不得,眼圈一紅,眼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定要走嗎?」
「嗯。」
「跟君上說過了?」
「前些日子你不在,我跟松翁說過,等你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去下界仙山。」 愛不了又放不下,離開就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