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乞巧

  一月後，車馬從臨安迢迢而來，終於到了紫竹林。


  這楚淵是當朝的尚書，家中已有正室，生有一兒，名喚楚天陵，是個紈絝。楚天陵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恰逢靜竹師父在外雲遊，途徑臨安城，聽聞此事，去過其府上瞧好了楚淵這寶貝兒子的病，楚淵感激非常。


  楚淵還有一妾室，生有一女，便是這楚檀玥。楚檀玥自小身子孱弱，楚淵深知這內症並非一時可治愈的，需慢慢調養，懇求靜竹師父照顧檀玥，靜竹再三推托，也沒得成，況且看檀玥盈盈嬌弱，惹人疼憐，便答應下來，隨她調養幾年。如今，幾年過去，檀玥身子康健不少，也學會了一些藥理知識，二夫人想念自己的女兒，想念的緊，日日請楚淵把女兒接回來，楚淵便舟車勞頓來到了這紫竹林。


  許是因為三人的悉心照料，許是因為春風和暖，靜竹近日病情大有好轉，可以下床走路了，氣色也比前些日子紅潤許多，看起來倒像要好起來似的。


  這天，靜竹和檀玥在竹屋裏做些繡工。蘇心可沒有這份耐心，外麵天氣好的很。她便纏著言初要他做個紙鳶給她，然後去不遠處山坡上放風箏。言初麵對心兒的撒嬌，滿口答應，對於心兒的請求，他從來隻想著怎麽滿足，隻要心兒高興就好，他最喜歡看心兒笑了，她一對他笑，就仿佛今天看到他是她最開心的事情。


  當時言初挽著蘇心的手，蘇心手裏緊緊拿著言初做的紙鳶，二人正要去那山坡上，才一出門，便看到了楚淵。楚淵向二人作揖，開口道：“在下是檀玥的父親，今日特地前來接玥兒回臨安。”蘇心一聽這話，眼睛都直了，怔怔地看著言初。言初握緊了心兒的手，鞠了禮，不緊不慢說：“既是如此，伯父快請進，玥兒就在竹屋。”說著三人一起進了屋。


  楚檀玥見到父親，呆在那裏，良久，才恍惚回過神來，眼淚卻已瞞不住，簌簌掉了下來，像斷了的弦。


  “父親！您來了，女兒很想念您和母親。”說著，楚淵握緊了女兒的手，眼含熱淚。


  片晌，二人重逢之情得以平複。楚淵便和靜竹說了一會子話，終不過是些感激之詞，說的情真意切。檀玥便去收拾自己的行裝，心兒和言初也跟了過去。

  “檀玥姐姐，心兒舍不得你。”蘇心滿目悲傷，睫毛亂顫，鼻子一酸，眼眶紅紅。言初別過頭去，亦是難過非常。


  “言初哥，心兒，我們還會再見的，在臨安。”說著忙不迭地為心兒擦淚，不想自己早已淚流滿麵。她從床下拿出兩個手帕，繡的是心兒和言初的小像，把它們揣到二人手裏，道聲珍重。


  終於，檀玥隨楚淵坐著馬車走了，這一別，不知何時再見。言初和心兒在門口送行時，心兒的手揮了好久，直到看不見馬車的影子，聽不到轆轆的車聲。


  又是一年過去，時已盛夏。


  “明日就是乞巧節了，我們也上京去熱鬧熱鬧。”靜竹淺淺笑著說。


  心兒高興地靠到靜竹懷裏，眼睛笑眯眯，又亮晶晶的，像裝著一片星海。“就是師父你給我們講的牛郎星和織女星的故事嗎？”靜竹點點頭，溫柔地揉著心兒的頭發。言初也很期待。


  翌日清晨，三人早早出發，騎馬趕往京都。


  京都真是熱鬧非凡，馬車來來往往，行人比肩接踵。各種叫賣的吃食，耍雜技的，酒肆，戲園子，比比皆是。心兒走在前麵，蹦蹦跳跳，四處張望，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沒一個時辰，言初手裏滿是心兒買的吃的，玩兒的。靜竹的身子剛恢複，逛了這半天可疲累的很，三人便找了一家客棧吃飯歇腳。


  晌午時分，言初和靜竹已開始小憩。心兒初到京都，興奮的不得了，哪裏還睡得著。趁他們熟睡，心兒換上輕便的衣服，大搖大擺的出了客棧。


  她四處逛，四處看，不知不覺走到了暢音閣，她進去聽了幾出戲，感動的稀裏嘩啦的，哭的慘慘淒淒，四周的人都瞧著她，認為她是個戲癡無疑了。盡管哭的淒傷，走出戲園子時她也沒忘了把幾包花生蜜餞帶走，邊走邊吃，邊吃邊哭，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天色漸晚，越來越晚，街上卻越來越熱鬧。千百盞花燈霎時間亮了起來，宛如白晝。梨花樹下，柳梢旁，河岸邊上，男男女女，成雙成對，相約此時，說不完的秘密情話，空氣裏都是甜蜜的氣氛。心兒看著結雙結對的眷侶們，雖然不懂，但瞧著也是打心眼兒裏的高興，笑的比手裏的蜜餞還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