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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老鼠逗貓

  硝煙落塵埃,大戲落幕了,落日懶得再看,翻了幾個白眼,下山睡覺去了。


  永興牽線搭橋,給雙方找了個相會的好地方。可彩禮太重啦,火炮不說,身外之物嘛,黃團雖然編製還算健全,損失近三百多人,王文招六百多人。黃一甲勝啦!勝在逃跑。這彩禮永興拿不起。從表像看,五千多國軍消滅區區兩千保安團的確容易,問題是我會往你槍口上硬碰嗎?

  黃一甲團逃跑可輕鬆多了,隻剩一炮排,不知可有如釋負重之感。順來路一撤二十裏地山路,備去麻口山他侄子黃少伯曾經的山寨,再走十幾裏就到,那裏地形好,能退能進,再作打算,這是李永富出的主意。卻見後隊並未遭追殲,坐下來令話務兵呼叫隊伍停下來喘氣。萬事都有漏洞,這才回味道,遠定縣哪來那麽多兵?莫不是請來的救兵?但這事非同小可,哪個國軍隨便反了天敢作叛逆的事情?他實在想不到是巧合,巧她爹打巧她娘——巧上加巧——同時同目的,迎頭碰麵隻能打的勢頭。隊尾忽有騷動,立即緊張起來。步話機傳來消息,有兩敵兵滿頭大汗追來要見黃團長。“帶上來!”


  來兵還未到位就嚷道:“上當了,上當了,黃團長,我們都被遠定縣李縣令耍了!電台聯不上頻率,派我們來追趕你們!”接著敘述來曆。


  啊?沒有人不驚詫。有人悄悄對同伴翹起了大姆指誇讚敵人:神!黃一甲並不驚詫,罵開了自已:“早該想到的,它媽的,打起來什麽都沒空閑想了,它媽的,我又不是不了他,這麽簡單的騙法!通訊官,勾通王師長那邊的電話聯係!”


  “後隊改前隊,迅速向王師長靠攏,”黃一甲這下子反應極快,“當心李永興攔截我們!”


  有智謀頭腦的軍事指揮者,就是利用事物,趨利祛弊,求占上風。


  當王文招欲就地宿營,占領四麵山脊時,永興一夥從容溜走,因為這裏早有爛熟地形的部下。邱大耿這七八天幹什麽去了?就在此地研究地形、線路,練搏鬥,練夜行,養精蓄銳。並與流亡縣政府保持聯係,取得後勤給養。眼下,東勾西引的兩個保安連在離戰場三裏之距的南麵後山與主力會合了,遠近放上偵察。這裏名叫月兒坪。其實到這裏根本沒路,所謂路,是四條經過整修加工的攀援線路。誰也意料不到屯兵於此。永興帶兩匯合連隊來到月兒坪,所到處,軍禮紛紛,掌聲陣陣,臉掛激動,向兩支勞苦功高的連隊致敬。


  “全體將士們,”永興講話了,“我們第一步己達到目的,可惜大家沒眼福看到東西兩邊國軍這場壯觀的大戲,我隻能把喜訊帶給大家分享,由我們安排的這場戲他們演得棒極了,現在該我們上場露一手了,多次證明,你們已經是出色的戲子,現在,我們要以以逸待勞精力充沛之師去打疲勞之師,盡量每個將士解決一個敵人。這場戰爭,本來與他們的士兵無關,可事實是,你不先消滅他們就過不去這道坎,沒辦法哎。你們撤退時要裝作打不贏才跑的樣子,既要聽長官指揮,又要發揮機動靈活性,大家吃了飯沒有?我肚子餓了!”


  “哈哈哈哈——!”以逸待勞之兵一一送上飯來慰勞勞苦之兵,碗碗有肉但無酒。永興、石牛、百鵲、大大、春娃子,還有顧鐵兒湊在一起了,久別一般,有話趕緊說,抓緊時間。


  邱大耿抑製不住興奮,說:“縣令弟弟,我還有個秘密不告訴你。”


  “那你還說什麽?”


  “這不等於告訴了你一半了嗎?另一半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接著兩手向天,“天助我也!”


  “想必不是壞事。”


  “出發!”邱大耿一聲號令。


  再見了,月兒坪!

  再見了,戰友們!

  這回保安團不用再變化,全部以本來麵貌出現。


  電台頻率對上了,王文招與黃一甲搭上了話。


  “我們兩家損失嚴重,但隻要聯合起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王文招說,“消滅了他我們進城喝酒!”


  “我敢說,李永興馬上就有行動,”黃一甲的聲音,“他不會讓我們匯合,請你派兵來接應我一下,你們也要小心,那李永興賊得很!”黃一甲從不稱“娃娃”,至少稱為“李永興”,也算是尊敬。


  “好!我馬上派兵接應!”


  是能者多勞呢或是帶罪之身?王三春總是打頭陣,也不問他吃了飯沒有,馬不停蹄地這又使喚他帶一個連去執行接應任務。王文招因損失嚴重有點兒摳了,隻舍得出一個連。保安團要阻攔黃一甲,與其說是阻攔不如說是打援。三方都要搶時機。


  這回的分工是,永興與劉參謀帶新兵團阻擊黃一甲,邱團長帶主力夜襲王文招大營,永興舍不得將訓練無素的新兵團投入貼身搏殺。黃一甲團這時如獵物般被兩條獵狗咬住拉扯,而這未死的獵物又願意獻身拉尾者。永興若扯不住黃一甲回頭,邱團長他們將麵臨重兵包圍腹背受敵,這種局麵正是敵方期盼的,永興他們隻身涉險一反常態昏頭了嗎?而阻擊黃一甲本身就兩麵受敵,搞不好就陷入圍中之圍。


  高山冷,天近黃昏,地上己開始冷凍如油,山人稱為桐油凜。這次,王文招師由進攻變為防守了。王文招知道保安團有幾門羞人的炮,亦知永興之神速,但卻不知保安團藏有特戰能力。將營房環繞山腳密集排開,臨時工事重火器暗布交叉火力於一切可疑之徑,崗內空虛,僅在兩小高地布有重火器,便於火力環顧照應。要想打到崗內,隻有炮彈有這個能力。


  新兵團與王三春兩軍都向同一方向同一目標飛行,在八裏外的溝梁幾乎撞了個滿懷,先行遭遇。王三春先聲奪人:“慢著開槍,我有話說!”雙方隱蔽待發。王三春喊話:“請轉告李縣令,你們這次的打法就顯得笨了,以你們那點兵力要阻擊黃一甲又想打我軍,恐怕偷雞不成反丟把米,看在李縣令不記仇曾經放過我一馬,今天你們打黃一甲我不幫手,隻放空槍!我的弟兄也不願意跟你打,我王三春厚顏失信重返遠定縣也是不得己!”看來他早己背熟了措詞,流利地吐出。永興答話道:“可以理解,看得出王團長說的真心話!本縣在此謝過!”


  王三春當然聽得出李縣令的聲音,似驚喜又在意料中:“沒想到李縣令親自走這一路來了。幸會幸會!你們放心我這邊,趕快去,黃一甲馬上就要到了!”


  王三春的反常大出永興意外,意外收獲。不過也在情理中,善因現果報也!大大減輕了新兵團壓力。不然將麵臨艱苦的消耗性阻擊。永興才不願意打這種仗呢,但形勢發展大勢所趨,是撿了大便宜的必然副作用,除非不打這一仗,任其匯合,另作打算。但這樣就會拖延時間,額外生枝。有可能陷於被動。永興親帶新兵整團出戰,出於多種考慮。按預定設想,必須邱團長先打響,但先打響的可能性在阻擊這邊,首先就碰上了王三春,而漆樹崗邱團長主力還沒有運動到位,要不是王三春出了意外,設想也將出意外,戰爭大有偶然因素。


  邱團長要想先出手發難,除非不講戰術硬碰硬,否則隻能等到天黑。但阻擊這邊黃昏時就遇上了王三春,意外的延長了了交火時間。


  “嗒嗒嗒嗒——!”主力團終於向敵人專設防守重點先開火了,接著漆樹崗四麵防守要點響起了槍聲。“轟轟——!”兩門隱蔽小鋼炮點名指向崗中小高地。這陣勢給王文招一個信息,保安團集中了全部兵力準備與他真幹一場。


  好險啊,主力團剛打響,新兵團現身的一個連就接火了。永興率部繼續前行不足半裏的半裏,見一處瓶頸之地,居高臨下,樹木、大石多多,還未站穩腳跟,黃一甲兵就從對麵山梁出現了。說話聲就能聽見。人未至機關槍彈先行飛過來,顯然是怕對麵有埋伏。永興爬在一大石後,兩邊有百鵲、河妹。永興大聲喊道:“黃團長,李永興在此——!”


  劉參謀道:“弟兄們,有李縣令在,不要怕,不要慌,不要抬頭,沉著射擊,近了用手榴彈招呼!”


  黃一甲最期盼的就是匯合、匯合!所剩無幾的炮彈僅打了兩發才曉得省著用,殺傷了五個保安兵,趁勢催軍亮身企圖以洪流卷席之勢衝垮障礙,幾乎以翻一番的火力撒過來,但地勢所限。


  永興小覷了這些訓練無素的新兵蛋子的射擊有效率,大大的欣喜。一個排長吼:“手榴彈,一、二、三,甩!”第一波衝鋒勢頭被遏止,黃一甲與王文招通話了:“王師長,李縣令在我們這邊,你們是不是趕快揮師過來,合力捉住他?”


  “阻擊你們的有多少人?”


  “不足一個連,聽他們後麵的槍聲,可能還分兵在阻擊你們派來接應我的人!”


  “我們也遭到了強烈攻擊,那就是說,那娃娃縣令出動了全部兵力在攻打我們這邊!格老子個,我不相信你一個團對付不了一個連,既然李縣令在你們那邊,就交給你了,這邊重擔我來挑!咱們分工合作,保持聯係!”王文招啪地掛了電話,轉身嚷道:“格老子個,叫你一個團消滅一個連,活捉娃娃縣令,夠輕鬆的了吧,聽口氣還想貪我的兵!通知接應的王三春撤回來!打攻擊我們的保安團主力屁股!”


  保安團主力故意撞敵漆樹崗重點防守,打得十分認真。但要拿下它有自知之明。不過目的達到了,敵方的注意力一致對外。等待的就是夜幕拉下。王文招沒想到春娃子的攀爬隊已從意外處墜索而入。崗角林帶旋洞裏,一個保安連爬上來了!原來,保安團主力在此堪察地形時,一攀爬隊班長興趣所致,說:“這旋洞究竟咋樣?我們下去看看!”激情的年輕人一拍即合,帶火把而下,兩丈餘便拐彎,躬身可行,冬日無暴雨,小了艱險程度,一路無大礙,彎曲斜下,眼前一亮,出口竟在月兒坪下小溪。那個歡呼勁頭,誰能無動於心呢?這就是邱大耿給永興透露的一半秘密。敵軍的住意力全在防守點。萬也料不到孫猴子鑽進了鐵扇公主的肚子裏。


  “咯咯——!”兩聲麂子叫一公一母呼應,春娃子與旋洞兵戰友聯係上了,他們不但趁亂順手牽羊打擊敵人,同時擔任掩護任務。味口太大年輕人太狂了吧?似乎不是在打仗而是遊戲,競對應敵各個營房各就各位才下令投手榴彈,一手出二手進三手跟,轟天震地聲勢勝過炮聲。“撤!”這才向西邊山口摸黑撲去。驚動了崗內重兵,四處捕捉“孫猴子”。


  到處都碰上敵人,悄悄地幹活,顧鐵兒與石牛走前,摸近敵盲目不停地掃射的重機槍,瞅準火舌,顧鐵兒一石頭砸去突突聲嘎然停頓,石牛飛身撲到,操起重機槍環掃兩麵之敵,密集的步槍機槍彈胡亂撒來,石牛右手中彈了,重機槍哐嘡落地,這時外圍的保安團主力已知攻擊點被己方奪取,急速摸近石牛叫一聲“石牛我們來了!”重機槍來不及拾起,操動手中輕機關也來個憑感應模糊掃射。奇兵連戰士終於撤出來了,順著早己摸熟的路經最後一個人跳出了漆樹崗,隻有輕傷五人。春娃子特戰隊員亦仍攀岩而上撒退。


  撤回接應是王三春求之不得的。待王三春到達漆樹崗外圍時,保安團奇襲連剛剛撤離,己無屁股可打了。王文招氣得暴跳如雷:“哪來的兵?格老子的,從地底下冒出來的?!”


  王文招的判斷,亦正是永興希望造成的,將王師與黃團分開。否則為何隻現身一個連、需要邱大耿那邊先開火呢?

  寒冷的夜,雙方怎麽過啊?會凍出病來嗎?看不到人了無法射擊了,隻有罷戰等天明。簡單的夜宿裝備,百鵲、河妹緊緊偎依著永興,換位取暖,不能讓半邊冷凍半邊加溫,那樣會產生平衡極差的,不得病才怪!顧頭難顧尾腳凍得無了知覺,就起來跳跳,換崗的不停地踏步。


  夜並不沉寂,生命和死亡、靈與肉還在悄悄地搏鬥。


  黃團早已夜間迂回企圖四更網撲昨夜對方陣地,但魚兒已四更溜走。


  翌日拂曉,一聲槍響從不遠處傳來,接著聽見永興吆喝:“李縣令在這裏——!李縣令在這裏——!”


  “吃飽喝足了的,給我死命追擊!”黃一甲有點兒歇斯底裏了。


  “嗒嗒嗒嗒——!”新保安兵連所在的小山梁前麵林中突然機槍彈掃來,頓時四戰士倒下。原來王文招料到永興隻為拖開黃一甲,天明必撤,便也派出一個連艱苦夜行堵截。永興雖有預料卻未重視。背後黃團的槍聲也響起來了,這可算是意外情況。劉參謀大叫“隱蔽!打!手榴彈!”借助硝煙,永興叫一聲“讓我來!”使出神速,樹木的遮護已顯得多餘,七上八下曲線飛馳,敵方的兩個機槍手不明白自巳為何手不聽使喚扣不動板機,隻是晃乎覺得一道閃電經過。趁機槍不響的刹那,保安連的機槍搶回了先機,掃射開路衝擊,也不擔心會傷了李縣令。戰鬥的得失取決於戰鬥人員的個人素質。這時前麵敵軍後路也響起聽來是三挺機關槍嗒嗒聲愈來愈近,原來是永興留的後手——未現身的兩個連接應來了!黃雀在後,但為不暴露軍機,隻出動了一個班。槍聲四起,敵中敵,堵中堵,就看誰占上風贏得時間。


  新兵連衝過去了!河妹在將士們的遮護下衝過去了!敵東西兩軍麻布洗臉——初(粗)見麵。東軍連長說:“黃團長,王師長派我們在此攔截李縣令,可惜沒攔住。得手就好,失手就令我們返回,要你團繼續追殺,相會有期!”


  保安團新兵連十來個死傷戰士也沒辦法去料理了。“轟、轟!”受重傷的一個戰士見敵人欲捕獲他們,撕心裂肺狂叫一聲:“李縣令——!走好——!”拉響了手榴彈,不遠處的另兩重傷員受到啟發:“李縣令——!別忘了我們——!”“為我報仇——!”如法炮製,悲壯就義!


  生命何處生,何處死?哪能都講個排場選擇個地點從容而去?隨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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