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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義聚群星

  “福娃哥哥!”“福娃哥!”“福娃弟!”“李縣令!”“怎麽樣了?”熟悉的聲音蜂擁而至,堆滿了屋子擠在了門外,聲音有河妹的、石牛的、大大、春娃子、邱大耿。永興甜甜一笑,輕聲玩笑道:“該來的都來了哎,都來了城空了,棒老兒來打縣府怎麽辦?”


  這是一群正義的集合,一群正義的“狐朋狗黨”,人間正道是滄桑。所有的哥們弟兄都近床前拉拉永興的手,倒輪不上河妹了。拉拉手,心靈的傳遞與慰籍,來這麽多人有什麽價值、意義呢?無非一種關懷,心靈的互助,這世間就這樣。大大在此種情況下也沒了顧忌,拉拉永興的手,第一次肌膚接觸,那可不是同性的斥力,是這世界天生的異性引力,她得到了些許補償,當初排在在喜愛首位的、不正是從這隻手出發的、那整個人嘛?永興卻沒感覺到異樣,說道:“河妹,你怎麽也來了?既來之則安之,過來!”


  何需永興招呼?河妹早己忍不住泣聲,過去坐在永興身邊,也隻有她最有優先權,摸著她的福娃哥哥的眼部,埋怨道:“看,看嘛,我要跟你來,你不準,就出事了。”


  永興微笑道:“是啊,早知你跟我一路來就不會出事,該叫你來的。”闕一芯的風趣似乎陶冶了永興,他也愛說趣話了。河妹呢?縱然福娃哥哥眼睛殘費,心中也沒有過絲毫嫌棄的閃念,令愛情褪色,反而更心疼,那是自幼形成的美好的成見。“既然大家都來了,”永興正經地說:“我有件私事要大家、尤其眾軍士們幫忙才行呢!”


  邱大耿說:“你開口就得了,什麽幫忙?”永興笑道:“去把堆放了一屋的果品食物幫忙給我吃了,河妹你也去!”原來如此,逗樂了氣氛。“然後我該與邱團長、春娃子排長、石牛百鵲說事了。人多我們就去區公所住。”邱大耿說:“我們正有好多急事稟報,要你拿主意!”


  石牛一隻手還挎著繃帶,看望了永興,還掛念著另外幾個人,犯人,吆喝著急欲去看望看望,保丁領他們去見。三人犯見邱大耿、春娃子軍裝、駁殼槍傢夥、石牛等人氣勢,知來者不善,連連拱手:“我曉得錯了,莫殺我莫殺我!”


  石牛托起一人犯下巴:“讓我看看你長得乖不乖,想活命是嗎?好,用石灰把自已眼睛弄瞎就饒了你們!”


  春娃子、邱大耿見狀也托起另兩犯下巴,不說話,久久地端祥,直看得犯人心裏發麻。邱大耿冷冷道:“小子你行,不幹壞事你們還有資格見到我們?”一身軍裝的大大也凶一把,扯著一犯人耳朵說:“豬耳朵聽好了,曉得我們是啥人嗎?遠定縣保安團長、排長啥的!”石牛道:“河妹姐,給我出出氣!”


  河妹生來沒與小孩打個架,不習慣,那就開個張吧,不會扇耳刮子揪鼻子也行,死勁揪,首次學發狠勁:“揪死你揪死你,害我福娃哥哥!”


  她不稱福娃哥哥,三人犯恐怕永遠也不知道縣令的乳名,痛得眼淚花花哪還顧得推測此乖乖女可能是縣令的親妹妹呢?此場合還敢還手行凶嗎?


  尹天應為永興守後院——龍興區,其人德才,沈秀才、永興一百個放心。尹天應自也感其知遇之恩,將看顧的手逆木者河伸向了四十裏遠的轄地——天倉山李春玉家。


  這兩年的重陽節,古寨子的五麵催糧款的銅鑼不再響起,因為響鑼不需重錘了,卸掉東家租子大頭,為自家幹勁十足有奔頭,管理精細多了,地裏產量猛增,亦無官人盤剝,手裏錢也活泛多多,區區皇糧國稅不算啥。


  下春一日,狗兒報信,李家坡下上來三個身著官服的客人,李家人己見識過官服。如今民國時代,不便利的長辮子、長衫終會在進化中退化,生長無土,直至鏟草除根,年輕一代幾乎青一色短打扮,隻是超領式衣裳、布紐扣、大褲腰褲子,外侄打燈籠——照舊(舅),就是統一製式的官服亦如此,官帽製式己不講究,你喜歡光頭也並非和尚的專利。大山的進步緩慢總也在變,領導潮流時尚的,不是戲子而是保安團軍人,他們己是直領短衣服、帶扣褲子。永興呢?當然不喜歡長大褂,但長衫大褂仍有老一輩市場,李春玉走親訪友就愛長衫出門,甚至為自已準備的離世壽衣那絕對要的是長衫。


  今日為首的來客尹天應一身短打扮,進門行禮,自報家門。“李老太爺、老大媽,下官給二老叩頭了!”李春玉趕緊道:“免禮免禮,原來是區長大駕光臨荒山之地!”尹天應道:“哎,我算啥大駕,您兒子李縣令才算大駕出世啊,五百年難出此奇少年人,也不知後世可有才子把這傳奇事寫成書?”


  看坐上茶,李春玉的見識思想,到也像個縣令的父親,捋著有意蓄留的長須道:“人生在世,活的一口氣,若說壽延有多長,我看就一口氣那麽長,過了啥都過了,隻活在當時一刻,就是皇上又咋地?死了後最多被人記憶記憶,光陰埋沒一切,人生作事,隻圖良心過意就行了,作人不為給別人看,我穿衣裳隻為自個,不是穿給別人看的。”尹天應三人哈哈一笑:“老太爺說話趣得很!”


  李春玉為老太爺當之無愧,他己年方六十七,再三年就七十青春了,說他七十青春不是取樂,而是至今寶刀未鏽,葛氏卻己無還手之力,身體一損俱損,走下坡路。


  尹天應見情形,翌日臨行丟下十塊大洋丟下一句話:“家中有啥事需要,支人來報我。”


  智者就是智者。尹天應眼光不僅限於龍興區井蛙之地,關注天倉山關注大拐山黃一甲家屬,且放眼全縣放眼全國,有心為永興洞察輔佐,深知這片蘭天四麵烏雲,危在旦夕,如頭頂碗水,得不知什麽時侯烏雲重覆這片蘭天,一不小心碗落地。他撒出的情報網絡織得比永興大氣,翻秦嶺西安城就有專職眼線。這情報網沒有白織,很快就有了動靜。


  大拐山眼線來報,黃一甲之三弟三黃己出山尋找黃一甲部隊,目的明確,要黃一甲帶兵回來殺永興,收回被分土地,恢複財主利益。尹天應立即起草文書,順便也把李母臥床不起病危消息帶上,派兩心腹下屬翻五峰山送縣衙李縣令,早作準備。永興不在,此信便交沈秀才,永興出事的消息也在翌日傳遞到縣衙,驚動了應該驚動的人,驚動了河妹這下子才不管你那麽多,孤身前往也要去看永興。遠定縣主要人物緊急商議應對之策。


  子碾區政府內,永興帶著眼睛繃帶召開議政會,門外是荷槍實彈的兵站崗。參會者,永興看不見人,就點名聽聲音。邱大耿發言說:“我先稟報兩件事,第一,我們商議的結果是,請李縣令取消巡訪,回縣送你去省城醫治眼睛,我們本想帶醫生來,縣城的醫生也沒幾個象樣的,保安團也沒醫官。你家母的病,我們派人代你去天倉山看望。第二,趙明明、魏正根二人疏於職守,致壞人鑽空子,致李縣令受害,令其回縣受罰,禁閉一月,另留人隨從。”


  永興沉默片刻,說:“第一件事,我不去省城,秦嶺艱險,路途遙遠,等我到了省城,恐怕早己死不冥目了。我眼睛還看得到,我要回天倉山看媽,第二件事,經過這次教訓,我相信趙明明、魏正根就長一智了,他倆己熟門熟路,受罰我看就免了吧!我再添一件事,活著的三個凶犯雖是想殺我,其實就是反對分田地之政策也,一律當殺!己免後患,但既在醫治兩凶手的槍傷,既在醫治又要殺,豈不多此一舉?通通判為無期牢獄好了!至於後事如何,跛子穿花鞋——邊走邊看。大家以為如何?”


  石牛嘿嘿冷笑:“那就邊走邊看吧!”


  百鵲直接嚷道:“殺!”


  春娃子、邱大耿嚷道:“流湯灑水,不如來個痛快的!”


  永興笑笑,道:“那我就說我的了,請作記錄的記錄清楚,一,鼓勵老百姓勞動互助,保、甲要照顧孤寡的春種秋收。二,鼓勵老百姓做大小生意,但必須取之有道。三,立即擴充保安團兵力,再招收一個團,本縣民富縣強,多一個團也養活得起,隻是缺槍。四,眼下太平顯不出重要性,萬一打起仗來槍傷刀傷流血犧牲,就顯示出醫療的重要性了,堂堂一個加強團無軍醫太荒唐,這是我年幼無知的責任,火速招賢納士成立軍醫院,火速訓練救死扶傷,亡羊補牢哎!這事限邱團長、沈常務執事官兩個月內辦到位,五,立即在本縣邊境要道,主要是東邊漁鄉、西邊羅口派住明軍暗哨,或阻止或監視入境軍隊舉動。黃一甲如真要明來倒好辦,隻怕來暗的、陰的。六,各區鄉通喻百姓,發動百姓,監控原壞財主,盤察可疑份子,預防萬一,準備為保衛土地而戰。並統計出黃一甲團的將士家屬名單,上報保安團部。六,保安團要進行實戰式演練。此六條回縣府通過議政會,行文下達各區鄉。邱團長你們後天押送凶犯返城,與沈常務官等官員先行著手計劃、部署軍事防務於萬一哎,一切拜托了!我們原班人馬隨我回天倉山一行,爾後速回縣府。”


  世上兩方人馬鬥爭,也許隻為一信念。一切緣起而有,緣散而無。要是隻有永興一人,能成什麽事?即是有人,無人聽從實施,又怎麽樣?

  運籌不定大學文,從來睿智多草民,天地無頭人有腦,隻信書理假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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