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分道揚鑣（7）
喬煜一臉迷茫，問：「你怎麼哭了？」
孫小伍回過神來，忙抹了把臉，作勢揉了揉被喬煜抓住的胳膊，說：「你捏得我有些疼了。」
喬煜哦了一聲，放開倒也沒繼續問下去。
下一場戲很快開始了，舒愷飾演的哥哥趕到，抱著喬煜的屍體做了一場聲嘶力竭的告別，之後，隨著導演一聲令下，至此，喬煜的戲份全部殺青。
劇組拿出事先預備的香檳，喬煜興沖沖地打開了，並就著氣泡抹了把臉上的灰塵。不加上中間缺席的部分，喬煜在劇組前前後後呆了差不多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今天應該是他最放鬆的一次，沒有了心理壓力，又有了幾分平日里上躥下跳的孩子氣。
工作人員紛紛上來與喬煜合影，大明星到底是大明星，即使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也依舊難掩俊俏。
合影的時候，喬煜興奮過了頭，忘記了與孫小伍的嫌隙，歡快地招呼她過來一起，孫小伍不由擺手，「我給你們拍照！」
話還沒說完，被一旁的舒愷扯了過去，只聽對方笑著道：「有獲過獎的專業攝影師在，誰需要你這個九流選手。」
孫小伍汗顏，轉而跟著大部隊一起，對著鏡頭比起了手勢。
晚一些的時候，徐嵐也到了，晚上，由喬煜請客，找了附近的酒樓，整個劇組的人一起吃飯慶祝，席開十多桌，啤酒飲料敞開喝，倒像整部戲都殺青了一樣的熱鬧。
副導演起鬨，讓喬煜上台說幾句，喬煜一向不屑應對這些表面功夫，徐嵐何其精明，早在他出聲之前，已經先一步起身，代他說了幾句。不外乎一些感謝照應、給大家添麻煩了之類的話，又說難得共事一場，喬煜為大家準備了一些小禮物，繼而招呼孫小伍和司機把禮品袋搬上來，分發到各人手裡，人手一份。
禮物是孫小伍出去買的，一些香皂、護手霜、精油之類的小玩意，雖不是什麼多麼值錢的東西，但好歹是一份心意，大家又吃又拿，免不得對喬煜多了一些好感，出去之後，想必能幫他說一些好話。
喬煜平日里脾氣太差，公司便只能靠這些手段，幫他搏一個好名聲，雖然掏的是他個人的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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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喝得興起，孫小伍獨自在隔壁的空房間，清點剩下的禮品袋，準備事後分給那些沒來的工作人員，舒愷拿了兩個杯子的紅酒敲門進來，遞給孫小伍一杯。
孫小伍自從很久之前醉過一次，便不敢再喝酒，但這次的酒是舒愷拿的，她怎麼樣都得給這個面子，忙擦了把手，接了過來。
舒愷跟她碰了一下杯，顧自抿了一口酒，身子隨意倚在一旁的立柜上，簡單的動作卻也難掩風流，一邊問：「什麼時候走？」
「明天上午。」
舒愷笑笑，「下次再見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去了？」言談間，竟有幾分傷感。
孫小伍問：「你們就要去象山了嗎？」
舒愷點頭，「這邊還剩下幾場戲，就快要結束了。」
孫小伍點頭，隨口應了一句：「那邊靠近沿海，吃喝怕是會不習慣吧？」
舒愷失笑，「你不會是因為害怕飲食上不習慣，所以才不肯給我當助理吧？是呀，我常年在外拍戲，時常風餐露宿，不比跟著喬少吃香喝辣。」
孫小伍知道對方有心打趣她，並不回話。
舒愷看著孫小伍的反應，知道打趣不了她，不禁搖搖頭，「跟你開個玩笑，別介意。」說完又跟孫小伍碰了下杯，喝了一口酒，孫小伍亦跟著抿了一口。
舒愷仰頭幹了自己杯中的酒，扭頭看了一眼孫小伍的杯子，皺眉道：「你喝得也太慢了吧？」
孫小伍搖頭，「我酒量不行。」接著又道：「酒喝多了傷身，你也少喝點。」
舒愷失笑，拿過孫小伍的杯子，倒了一大半給自己，一邊道：「頭幾年醉得多，這幾年還沒醉過。」他突然看了一眼孫小伍，眼神灼灼，他說：「孫小伍，我蠻喜歡你的，我們當個朋友怎麼樣？」
孫小伍不知道對方這話是不是醉話，本能地搖頭，「你怎麼會想要跟我做朋友，我不信。」
「為什麼？」舒愷問。
「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舒愷挑了挑眉，「我是什麼樣的人？」
孫小伍長吁了一口氣，脫口道：「大明星啊，很多人追捧，認識的都是一些有錢有勢又有名的人，就跟喬煜一樣。」
「喬煜？」舒愷失笑，問孫小伍：「想不想聽些真實的故事？」
對方都這麼問了，孫小伍自然不能拒絕。
舒愷找了張椅子坐下，又拉了一張給孫小伍，繼而跟她說起自己剛出道時被劇組和同劇組演員打壓的事，常常說好的男三、男四，眨眼就變成了只有幾句台詞的醬油男，沒人給他化妝，只能自己化，服裝不合適，只能自己改，鍛煉得小蘭縫補技術一流……
舒愷說著說著，不禁有些激動，他說：「以前被踩得一無是處的時候從來沒想過退出，總覺得咽不下那口氣，總想著如果有一天混出頭了，一定要給那些打壓我的人一些顏色看看，誰知道最後真的紅了，那些人見著我一味的阿諛奉承，竟覺得他們很可憐，以前那些以牙還牙的想法反倒沒有了。」
他說：「這麼多年忍氣吞聲，終於揚眉吐氣了，給父母、親戚甚至是小蘭都買了房，以為會很有成就感，誰知也就那麼回事，以前的那些動力反而沒有了。紅了又怎樣，不紅又怎樣，不紅的時候爬得辛苦，紅了之後戰戰兢兢更辛苦，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孫小伍細細聽著，心裡動容，卻又不敢太過唏噓，人家如今是真正熬出頭了，又豈需要她來安慰。
難怪她說他跟喬煜相像時，對方會嗤笑，他吃的這些苦，又豈是第一次出演電影便是量身定做的男二，在片場可以隨意耍大牌的喬煜可以比擬的？
孫小伍看著白熾燈光下異常清俊的舒愷，想著他平日里在人前樂觀隨和的樣子，根本無法想象他竟然也會如此感傷，心想著：就算他現在已經名聲在外，亦有他孤寂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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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愷看著一臉茫然、透著可憐相的孫小伍，正想發笑，忽而房門被推開了，徐嵐應聲進來。
徐嵐看見舒愷，不由愣了下，止住腳步，又看了一眼跟他近在遲尺，面對面坐著的孫小伍，神情更是難測。
孫小伍慌忙站了起來，招呼了一聲：「嵐姐。」
徐嵐點了點頭，笑著對舒愷道：「舒少真會躲酒，竟然躲到這裡來了。」舒愷笑笑，沒說話，她接著又對孫小伍道，「喬少有點喝多，你去扶一下他。」
孫小伍聽了這話，忙跟著徐嵐去了外間，一邊走，一邊沖舒愷歉意地招了招手，後者沖她舉了舉杯，但笑不語。
喬煜確實有些喝多了，他平時喝酒一向節制，今天有徐嵐在，不需要他張羅人情世故，又因為電影順利殺青，想必是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
孫小伍招呼吳師將車子開到後門，幫醉得有些站立不穩的喬煜戴上帽子和口罩，扶著他坐進了保姆車，眼見他醉得辛苦，也不等徐嵐了，先一步返回酒店。
上車之後，孫小伍摘去喬煜的口罩，喂他喝了一些水，對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眼見是她，神情一下子放鬆下來，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是你呀，你剛剛去哪了？」說罷，不等孫小伍回話，便枕著她的腿睡了起來。
對方想必又忘了已經跟她交惡的事，簡單的一句話，卻有一份難得的信任在裡頭，孫小伍不禁動容：用舒愷的話說，這個圈子最能腐蝕人心，別說交心，連找個真正信任的人都很難，她與喬煜的關係僵成這樣，對方竟然還肯相信她？
孫小伍拿出車上的紙巾，幫喬煜擦去額間的細汗，眼見對方嘴巴動了下，不由湊近去聽，對方輕聲呢喃著，像是在說：「你別哭，哭起來很難看，看著心裡不舒服。」
孫小伍拿著紙巾的手不禁抖了下，紙巾隨即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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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久違的b市，回到自己的地盤，又有小劉和呂凌的幫襯，不時還能插科打諢，孫小伍頓覺輕鬆不少。雖然與喬煜的關係仍舊不咸不淡，但貼身助理的名頭還在，該乾的活一樣沒有落下。
這天，她在公司遇見久違的梁熙明的前任助理林梅，對方的大肚子已經沒有了，想是已經生了，既然遇見了，彼此免不得要寒暄幾句。
林梅說：「聽說你現在已經是喬少的貼身助理了，恭喜呀！」
孫小伍勉強笑著，「你連兒子都有了，還能當專職的家庭主婦，這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林梅捂著嘴呵呵直笑，雖然當了媽媽，卻仍像從前一樣嬌俏，「這麼說來，你那個時候沒跟梁老師是對的，是呀，嵐姐那麼器重你，還怕沒有機會。」
林梅說著話，似乎想起點什麼，「那個時候，我還一直擔心呢，總覺得是我在喬少面前說漏嘴了，才害你沒有調崗成功，可是嵐姐當著他的面問我交接的進度，我便以為他已經知道了，你是不知道，喬少的臉當時黑得跟個什麼似的，我想想都覺得害怕。事後嵐姐跟我說，你本來就已經改變主意留在喬少手下了，她也另外換了肖彤給梁老師，我這才安心了一些，本想著當面跟你說明一下的，可你已經出差去了。」
孫小伍一直沒明白，當初要調去給梁熙明當助理的事，是怎麼被喬煜知道的，這才引得他大發雷霆，以致最後事情無疾而終，她總以為是誰不經意中走漏了消息，誰知道背後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
孫小伍哪裡料得到，她一個小小的助理，竟然也會被徐嵐算計？是呀，徐嵐向來一心為了喬煜，喬煜厭煩她，徐嵐便想著將她調走，喬煜中意她，徐嵐又想方設法幫他留人，她本人的意願，從來不在他們考慮的範圍。
試想那個時候，如果她順利調到了梁熙明手下，哪裡還會有後來這麼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