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姒姬
她的眸光似火,公子霽若有所感,略微偏移了面容,白皙的臉頰卻淡粉暈染開了。
姜姜低頭輕笑,他真是可愛,讓她心間像是在女尤的小樹林里自由輕跑般歡喜。
「很好。」公子霽咽下嘴裡的酒水,手上隨意的把玩著酒樽,眉目低垂。
姜姜看出來他興緻不高,王后久居深宮,但並非對黎民百姓一無所知。
「我知道你在憂心什麼。」姜姜嘆了一口氣。
「大王昔日何等英明神武,如今卻,」她停頓了一下,臉色也有些黯然。
「檀郎,你或許以為我就是耽於享樂之人,然我也和大王真心相許過,自是盼著他好的。但他雖寵我愛我,在國事上卻不會聽從於我。」
姜姜眨了眨眼睫,羸弱又嬌柔。
「他已不再是我傾慕的郎君。」
姜姜抬頭,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公子霽。
她如今傾慕的,自然是他這般光風霽月之人。
有些話不用親口說出來效果更佳,公子霽的手微微握緊了一瞬。
他身子頓了頓,凝神朝姜姜看去。
他只以為王后的愛慕膚淺淡薄,如水中月鏡中花,一戳就破。
但姜姜的話讓公子霽意識到,她並非他以為的那般見識淺顯。
王后什麼都不知道,卻什麼都沒做,或者是她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公子霽率先移開眼眸,他不想去深究這其中王后的真實想法。
他的心卻不聽使喚的,輕輕跳動起來。
「王后又怎會知道黎明百姓之苦?你看不見也聽不見。」
公子霽臉色緊繃,握著酒杯的手也猛地收緊。
他眸光凌厲,和他那般完美的面容毫不相符。
民不聊生,但大王和王后卻只知搜刮民脂民膏,在深宮享樂。姜
姜方才就敏銳察覺到他為何一直不願接受自己了,公子霽抱負遠大,又憂國憂民,難怪看不上她。
姜姜卻不懼,她面色憂愁,玉手伸出,輕輕覆蓋在公子霽的手上。
他沒有躲開,讓她的眼眸瞬間被點亮。
「所以,檀郎願意幫我擺脫這一切嗎?」
姜姜身子微微前傾,吐氣如蘭,滿目期盼。
「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願隨你去天涯海角。」
她的眼裡是盈盈情意,彷彿只要是他,做什麼都可以。
公子霽輕輕抽了一口氣,他凝視著姜姜許久未有言語,但他的心湖已然徹底被她給攪亂了。王
后寢宮內,碧波般的帷帳垂落地面,室內染著濃香。
清風拂過,隱約可以窺見帷帳內的旖旎風光。
公子霽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否則他此刻怎會這般撐在王後身上。
或許在她對自己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就心中早已對她丟盔卸甲。
君子郎朗,但公子霽也並非真的循規蹈矩之人。
他的黑髮垂下,拂過姜姜的面容。
她抬眸注視著上方的男人,萬千美景也比不過他此時看著自己的眼神。
「王后,你當真不會後悔嗎?」
儘管兩人身體離得很近,但公子霽紋絲不動,呼吸也沒有錯亂分毫。
姜姜嬌嗔了他一眼,含羞道;「你還喚我王后?」
「檀郎,」她的小手纏上他的腰帶,然後輕輕一拉,將他的腰封抽開了。
「若是你此刻離開,我才會真的後悔。」
姜姜一邊輕柔的將腰帶一點一點從公子霽腰間抽離,一邊美眸含情一字一頓道。
公子霽深吸一口氣,他緊握的手心鬆開,然後握住了姜姜的小手。
「卿卿,這事不必勞煩你。」
他含笑挑眉,點點欲色在他清亮的黑眸中暈開,讓姜姜失神。
她終究是見到了她的檀郎,在床榻之間會是何等絕艷之景。
歡愉結束之後,姜姜隨意披著褻衣躺在公子霽懷裡,室內有著散不去的麝香氣息,地面上散落著兩人的外衫,玉佩頭飾交疊在一起。
「卿卿見諒,初次無禮。」
公子霽愛憐的擁著姜姜,臉頰卻微微轉開,不敢和她的眼眸對上。
方才床榻之間他都顯得遊刃有餘,完事之後卻還羞澀矜持。
姜姜微微撐起身子,輕笑著湊到他脖頸上吹了一口氣。
「不,我感覺好極了。」姜姜可真是許久都沒有這樣美妙的體驗了。
公子霽心頭愉悅,他轉眸看她,卻正好對上了她散開的領口,露出了布滿紅痕的雪膚。
他一怔,耳根發燙,卻鎮定自若地輕柔為姜姜整理好衣領。
公子霽雙手將姜姜緊緊抱進懷裡,情意綿綿,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髮絲。
「既如此,你隨我歸去,明晚蘭亭見。」
公子霽在姜姜耳邊疼惜地輕語著,卻讓她感覺到了凌冽的鋒芒。
姜姜歡喜地伸手回抱住他,在他胸前點頭道:「嗯,不見不散。」
公子霽輕撫著姜姜的背脊,兩心安然。
姜姜沒準備多少東西,幾乎就只帶了自己這個人前往赴約。
她心情平靜,腳步輕盈,絲毫看不出要和情郎私奔。
倒是公子霽在亭內來回踱步,他向來成竹在胸,巍然不動,此番卻心間焦躁,所思所憂皆繫於一人。
直到聽見姜姜的腳步聲,公子霽提起來的一顆心才落地。
「你來了。」公子霽回身定定地看著姜姜。
那一瞬間,萬千歡喜和柔情湧上心頭,讓他剋制不住,急走幾步,走到姜姜面前,握住了她的雙手。
姜姜巧笑嫣然,回握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
「檀郎,我身上並無財物,就只有一個人一顆心,你可會嫌棄?」
明明年紀還比公子霽大幾歲,撒起嬌來卻毫無違和,惹人憐愛。
「怎會?你是我的女人,我必不會讓你受苦。」
公子霽輕柔地撫摸著姜姜的臉頰,神色柔和,話語卻那麼堅定有力。
姜姜嘴角的笑容甜得彷彿能夠滴出蜜來,那雙閃爍著星光的美眸里自始至終清晰地印出他的身影。
「檀郎,我知曉你的本事,否則我哪敢空手而來?」
哪怕明知道姜姜是在說甜言蜜語,也哄得公子霽心頭著實歡喜。
他按捺著內心情意的涌動,只是克制地摸了摸她的小臉。
兩人也不廢話,就這般夜逃了。
公子霽下山本想匡扶王室,卻沒料到最後居然帶走了王后。
黎王暴怒自不必說,哪怕大王越來越昏庸,對王后的佔有慾卻是有增無減。
正是感受到自己身體越來越力不從心,王后卻依舊是枝頭那最嬌艷的花兒,身為王他也會感到恐慌。
黎王怕自己守不住他的珍寶,因而平時里哪個男人多看了王后一眼都討不著好。
王后出逃,和公子霽私奔,這無論放到哪國,都是轟動朝野的醜聞。
公子霽也因此揚名,和他原先預料的一點都不一樣。
他清正端方的名聲,也因此有了瑕疵。
然,手裡握著的溫軟玉手,低頭是她毫不掩飾的親昵信賴,公子霽收緊了手,他不後悔。
「檀郎,是我連累你了。」
雖然出逃成功,但黎王傾舉國之力追殺他們,不,應該說只追殺公子霽。
黎王有令,不得傷王後分毫,王后若願回去,他既往不咎。
此時姜姜和公子霽躲在郊外的草屋之中,這位風姿絕佳的郎君一生之中都從未如此狼狽過。
姜姜嘆息著,神色愧疚,他本應享受最好的,而不是因為她染上污名。公
子霽抿唇,日夜疲於逃命,還要照顧好姜姜,讓他的神色有幾分憔悴,眼眸卻依舊明亮如初。
「你們之間,何分彼此?」他將姜姜的手放到胸前,緊緊握住。
「大丈夫頂天立地,落子無悔。」他的話語擲地有聲。
「那你可是悔了?你歸去,依舊是王后。」
他愛憐地注視著她,彷彿無論她做出什麼決定,他都不會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