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姒姬
公子霽面色冷淡，後退幾步，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比不得大王。」他輕飄飄的幾個字是提醒亦是警告，但他面前的這位王后臉上毫無半點懼色，反倒是看著他輕笑出聲來。
「檀郎琴藝高超，可否教一教姜姜？」姜姜不再逼近，往外走了幾步，姿態閑適，讓公子霽不著痕迹地鬆了一口氣。「霽愧不敢當，勞娘娘另請高明。」
公子霽此時一身冷冽之氣，卻姿態恭敬，讓姜姜挑不出任何錯處。姜姜神色輕鬆，面容愉悅，此刻她倒不惱了。將人逼急了也不好，姜姜因此暫時放走了他。
但她卻並不善罷甘休，公子霽得到了黎王任命他為王子老師的指令。奴僕將公子霽引入室內退出去之後，他卻沒有在這裡見到王子，他眉頭微皺，若有所感。
果然，不久就有輕盈的腳步聲從帷帳後傳來，一隻如美玉般毫無瑕疵的雪白素手微微掀起，露出了黎王后那張光彩奪目的絕色面容。她款款走來，步步生蓮，彷如神仙妃子。
公子霽微微一頓，面無異色俯身行禮：「臣見過王後娘娘。」「檀郎，你總是和我這般多禮。」姜姜幽幽嘆息一聲，美人的落寞總是格外惹人愛憐，公子霽卻毫無動容。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③。檀郎，算算日子，你我是否已分離有一載之久？」
公子霽眉目低垂，看不見黎王后那雙格外靈動撩人心弦的美眸，卻依舊感覺到她落到自己身上那如泣如訴的幽怨眸光。公子霽如芒在背，卻不為所動。
「檀郎，你就沒有一絲一毫想念我嗎？」姜姜的聲音聽著很讓人心疼，恨不得將她給摟進懷裡好好疼惜一番。公子霽冷靜自持，一言不發，她倒也並不挫敗。
「檀郎可知，那日你舞劍的英姿落入姜姜心中，久久不能忘懷。我一閉眼，出現的就是你的身影。」「我這顆心啊，一見到你就不聽使喚，我該如何是好呢？」
王后的愛慕如此直白，大膽地面前年輕的郎君吐露情思，她滾燙的眸光彷彿能灼傷人。公子霽眼睫輕輕一顫，他抬起頭直視身前對他示愛的美人，眸底卻毫無波瀾。
「王后所看重的，不過是這具皮囊罷了。」姜姜歪頭，疑惑地看著他，竟然顯出一種少女般的天真單純。「這有什麼不對嗎？」
「年華會逝去，再美的皮囊終究會褪色，到那時，娘娘要如何自處？」姜姜：「.……」「人生苦短，理應及時行樂，為何要去想那麼遙遠的事情呢？」姜姜嘟嘴表示不滿。
「看，這就是臣與娘娘的不同。」公子霽唇角微勾，如曇花一現般的笑意極為驚艷，讓姜姜都看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公子霽並非冷肅之人，他只是在王後面前從未開懷過罷了。
「臣所求，並非一夕歡愉，而是兩人相知相伴。」「道不同不相為謀，想成為娘娘的裙下之臣的兒郎並非少數，娘娘還請去尋志同道合的郎君。」公子霽直視著姜姜的眼眸平靜地說道。
他的話語那麼輕卻那樣堅定，讓姜姜都有一瞬迷茫。時下女子並無處子或貞節的觀念，婚前相好實屬正常。彼此看對了眼隨時都可以來一段露水姻緣，野合更是比比皆是。
姜姜如斯美人，傾慕者眾多，黎王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對黎王這樣霸道強勢的男人來說，這確會讓他極其愉悅。
姜姜是第一次知曉，原來若想和男人相好，還得要去徹頭徹尾的了解他？她不悅地蹙起了娥眉，她費這個心力做什麼？
男女行極樂之事，無非歡喜二字，她的檀郎為何就如此麻煩呢？
姜姜鎩羽而歸之後，著實悶悶不樂了好些時日，她想不通，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一個男人身上嘗到此番滋味。
顯然這位黎王后沒這麼容易放棄，雖說王子老師一職是她為了好接近公子霽找的幌子，但人家還真是認認真真幹了起來。
黎王並不看重子嗣，以致子嗣不豐，如今已是近知天命之齡，膝下卻只有那麼幾個孩子，並且都還未長大。
這其中以王子子玉出身最高，待遇最好。黎王宮極重身份，制度嚴苛，后妃也一樣，出身越高貴，待遇越好。
王后乃是女尤王姬，大王盛寵，她們根本不敢放肆。除此之外，黎王對他的孩子一視同仁，只因王后喜歡子玉，他便看重這個兒子。
姜姜讓星環提好食盒，精心裝扮一番往子玉的住所去。姜姜到時，公子霽正為子玉授課。見到她之後，如玉郎君眉頭微皺，並不歡迎她。
黎王后消停了些時日，公子霽以為她放棄了，王后只是見獵心喜罷了，她的目標多得是。姜姜彷彿毫無察覺，臉上帶著最為溫柔的笑意，讓星環將東西擺好。
「都過了這麼久，子玉和老師也累了，不如休息會兒進些茶點？」姜姜笑盈盈道。
子玉早在見到姜姜到來就無心上課了，只是在老師面前不敢放肆。儘管公子霽清雋雅正，卻不怒自威。
小王子偷偷打量的眸光公子霽早就注意到了，今日這課定是無法再繼續下去了。「有勞娘娘挂念。」他的聲音就像是姜姜最愛的玉石之聲，卻對她是這般疏離冷然。
「我聽聞麗澤盛產瓠葉，檀郎嘗嘗這可否與它的味道相提並論？」姜姜將一碗魚羹推到公子霽面前，請他享用。
魚羹並非稀罕物，但此前從未有人加入過瓠葉。公子霽拿起湯匙嘗了一口，滋味確實美妙，回味無窮。加入瓠葉的魚羹居然會這般鮮美嫩滑，瓠葉的清香爽口也完美地被保留了下來。
黎王后精於享樂之道，果真名不虛傳。公子霽掃了眼食盒中樣式新奇精緻的糕點，她的確有巧思，不僅僅是在吃食上獨樹一幟。
王后倒會投其所好，瓠葉確實引起了公子霽的思鄉之情。姜姜的心思公子霽一眼就可以看穿，但他還是緩和了臉色。
姜姜玉手捻起一塊她親手捏出來的點心，放到紅唇邊親吻了一口，可愛的點心上便留下了一道顯眼的唇印。
「檀郎不妨嘗嘗這點心，味道不會讓你失望的。」姜姜嬌笑著，蔥瑩玉白的手指間夾著那塊點心遞到了公子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