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兩心合
思緒飄飛間已經到了傾楓穀。千城在傾楓穀待了一個時辰,離開的時候身上的白瓷小壇已經不見。之後下一戰去了鳳朝京都郊外。
她輕車熟路到了近郊一處人家。門前牌匾用瘦金體書著兩字——七園。七園妻園。一如她的居處後來好巧不巧改作紫苑。紫苑子元。
進了鳳朝京都,突覺前塵往事撲麵而來。初次見他是在幾歲的時候已經不記得,隻記得他麵對著京都街景露出的好奇神情很是有趣,而後他看到看著他的她,一瞬便裝起了沉穩淡定。她當時心裏就笑開花了,這好看的小男孩真是有趣。後來才知因為人家是皇親國戚鳳子龍孫,這是第一次見到宮牆外的人間煙火。
可是彼時她不知道,所以邀他共遊京都。後來在隨山將軍一起參加皇家夜宴的時候再度重逢……然後是一起在南燭先生跟前學習,最後是離開鳳朝去了伽若,再後來是湯水之戰……
再行至京都內大理寺。她未驚動一人入了裏間。那個曾經審過夜傾淵也審過她的段青天早已不見蹤影。如今大理寺卿卻依舊是熟人——那個師爺。
耳邊依稀是誰說:從我有幸見識到的這兩次大理寺審案,這個師爺確有幾分墨水和見識,倒是比段青天更適合做大理寺少卿。
從前她不知他就是大理寺卿,一如她不知道他在暗裏做了多少關於她的事。
元殊府內一切照舊。她站在兩府中間鄰著的屋頂,相比元殊府,南潯尹府就太過冷清了,一個人都沒有。正想著原因,卻見柳姨從元殊府的廚房走出來……原來他將自己府中舊人照看得如此好。
她匆匆離開,亦不知是避開舊時舊事裏的那些人,還是心裏那份越發沉重的情意。
南燭先生起身開門的一瞬,就看到了眼睛通紅的尹千城。老者愣了愣,這丫頭比料想的回來得早些,“回來了。”
尹千城一下撲到南燭先生懷裏,翁翁道:“先生。”
南燭先生怕是沒料到此刻的她會如此脆弱,像一隻迷失已久的小獸。他愣了半晌才一手順勢將她的頭攬在自己肩上另一手輕拍她的背,“回來就好。”
是呀,回來就好。
好一會她才從這溫暖的懷抱中離身,聲音依舊沙啞低沉帶著哭腔,“我去看師母。”
在東延,她關注的鳳朝國內的事就隻有南燭先生家中的事了。
當初年前她替師母診斷,如今師母熬過年關夜算是欣慰了。
南燭先生先從國事上與她扯開話題,“百年不出世的沐家露了個麵,女帝大婚之後喻家不複存在。而雲家在東延的勢頭卻是更勝從前。”
此時尹千城正在烹茶,“這幾日的函折我還沒有來得及看,不過這樣的局麵出現倒是情理之中恰到好處。”
她如此說,南燭先生不知內裏,自然不知她根本不是沒來得及看,而是壓根避開手下的人遮了自己的耳目。
“你擔下的帝棲宗副宗主就如此說擱下就擱下了?”
尹千城抿了一口茶,“東延如今的不安勢力前前後後除了不少,眼下就算是有些膽子的也該震懾於喻家的敗落。至於月家兩兄弟,不久後若有不敵之處,會有人去幫他們。”
南燭先生道:“隻怕這一切都在你的推動和涉及之中。”
尹千城先給南燭先生斟過茶,笑道:“瞞不過您。”
“還有暗夜那個小子的事……”南燭先生點到為止。
千城淡淡道:“他行事絲毫不顧及,有此一事也讓他長長記性。”
之前與盛子元傳書,南燭先生已知道丫頭忘了兩人。如今聽見丫頭這口氣該是知道將夜傾淵看做自己的兄長了,那對待子元……他見話頭已經說開,“一切都在預料,你急著從東延抽身做什麽?子元是否也在你預料?”說完明顯見女子麵色微微一顫。
不久女子盯著手中茶杯喃喃道:“我從東延離開時,他還隻是元殊王呢。”她的意思是她那時還未完全記起他呢。
“那現在不是元殊王是什麽了?”南燭先生何等睿智的人,一語中的:“所以你這是回來故地重遊睹地睹物以思人的?”
尹千城麵色一僵,朝南燭先生挑了挑眉。惹得南燭先生大笑。南燭先生這一笑便將尹千城笑走了。
月上九天。
尹千城便直接留宿南燭先生這裏了。她在偏院裏坐了很久之後欲起身進屋。隻是在推門打算進去的時候像是感應了什麽突然轉過身來,還未看清什麽便被籠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她都沒去看來人的臉,一開口即喚:“阿七。”
圈著她的人身形一顫,像是不相信眼前之事一般,他拉開與她的距離,然後準確而熾烈吻上了她的唇。
最後她回應了他。
半晌兩人額頭抵著額頭,皆能感受到自她抹額傳來的溫涼之意。
他調侃,“終於沒有元殊王了?”
她癡癡的笑。
他問道:“想起多少?”
她老實回:“不是很多。但已足夠。”
沒有想起多少的情況下她用手上與他平安扣同樣的冰種翡翠玉料做了抹額帶上;沒有想起多少的情況下她彈奏《鳳求凰》眼裏隻他一人;沒有想起多少的情況下她安排鳳凰護在他身邊……是不是可以說,不管她是不是將從前盡數拾起,她依舊肯定了自己對他的心意。
他的頭移開,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眼似乎要將她整個吸進去。他又慢慢靠近,滿心滿眼隻這麽一個人……
“咳、咳……”不合時宜的咳嗽聲響起使得兩人之間的距離一瞬拉開。
“邁一步關了門再你儂我儂。”突然出來煞風景的南燭先生丟了這麽一句便走了。
尹千城低頭抿嘴,笑紅了臉,還順勢捏了盛子元一下以示懲戒。
如此必然是沒有了你儂我儂的後來。
他問:“既然去了七園,為何沒有驚動人?”
她偏頭問道:“驚動人然後將你引來嗎?”
他很是自得,“你便是沒有驚動人我不是照樣來了嗎?”
尹千城沒好氣笑道:“是呀是呀,誰讓你最懂我。”
盛子元又抵上她的額頭,貪婪地嗅著她的氣息,“我們回元殊府還是尹府,還是七園?”
她隨口回他,“你說了算。”
他話音裏帶著愉悅,“你是打算夫唱婦隨了嗎?”
“嗯。”
他還覺得不夠,腔調著,“嗯什麽?”
她滿足他,“夫唱婦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