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冰漸融
半個時辰後尹千城悄無聲息沒有驚動一個人得回來了。一回來就往膳堂跑。還未走進卻發現膳堂的燈亮著,門也是開著的。故而她一瞬停在了門外。
不得不說,這人明明是男子,進庖廚生火做飯的樣子看得倒是很順眼。
若說尹千城不想讓人察覺她的存在,那她絕對就是個透明人。
所以盛子元許久之後才在無意抬頭間看到了倚在門邊凝視著自己的女子。他委實沒有料到會看到她,掩下眸中的詫異,隨口問道,“找到景榮了?”
尹千城似乎不詫異男子猜對自己是去找景榮了,順口嗯了一聲。她沒有上前,隻是安靜過地看著他,“你夜宴上沒怎麽用食?”
盛子元百忙之中瞧了她一眼,複又忙活手上的事兒,“你大半夜難道不是來尋吃食的嗎?”
尹千城明顯一愣,這麽說,這人是來給自己做吃食的?“元殊王換了每日做飯的職責,難得也如此細心地預料府裏何人半夜挨餓所以備夜宵?”
盛子元抬頭掃了她一眼,眼神淡然,“倒也不是誰人都有這個口福。”
這話說的就有些……因人而異的曖昧了。
但她心下也坦蕩,“我確實除了一晚上滴水未沾。俗話說無功不受祿。我總該多謝元殊王。要不,明日的早膳就不勞元殊王親為,放一天假?”
“各司其職可是你定下的規矩。這是以權謀私?”
尹千城笑出聲,“那元殊王有什麽事我可以幫上手?”
盛子元煮的陽春麵正好起鍋,他將呈好的麵抬了抬,“在哪裏用膳?”
尹千城掃了掃,視線落在膳堂內的一張小桌子上,“就這裏吧。我餓得走不動了。還是要多謝你。”
“你又不是白白吃我的陽春麵,不用覺得欠了人情。”
尹千城吃了一口,心滿意足得笑的眉眼彎彎,客官地評價道:“水準不亞於千家麵館的陽春麵。隻說你這一道麵的手藝,確實很好。”
盛子元沒有立刻走開,“鶴發琴魔的一首琴曲。”
從前他對她好他覺得很自然她也覺得受之坦然,如今既然她一口一個元殊王,而且吃他一碗麵也要謝來謝去事事弄得明白,那他又有什麽好反對的呢。
嗯?尹千城反應了片刻,才發現他說的是方才自己許的這碗麵的回禮。“這兩天事太多怕是不行。不過我記下了。”
青魚正好有事到膳堂,不巧撞見這一幕下一瞬就調頭走了。走時還嘴角帶笑。
次日。
夜傾淵早早掐準了時間到了尹千城的小園。過了尹千城固定起身的時候都沒她房間的門有絲毫將打開的動靜。
正詫異著想要敲門,青魚的聲音便從背後傳來了,“夜太子。”
“夜太子夜太子叫的真是見外。”夜傾淵偏過視線走過來,攬過青魚與其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小青魚,紫紫是不是不在院子裏了?”
青魚笑得無奈,“夜公子總喜歡在別人的名字前麵加個小嗎?千城確實早過平時出了門。”
這時小園旁邊水雲間的盛子元也開門出了來。
夜傾淵看了盛子元一眼,繼續問,“她今日格外勤快是出於什麽?”
青魚道:“據蟬蟬說,是會故友去了。”
“故友?除了墨姑娘和子逸公子還有什麽故友也在東延還讓她這麽重視得去會麵了?”夜傾淵又看了盛子元一眼,“喂,小七,你說在東延是不是還有那個豐神俊朗的男子讓紫紫傾蓋如故惦掛至今?哦,或許不是‘哪個’,是‘哪些’也說不定。”
“噗。”青魚真是忍不住不顧儀表笑了。
盛子元道:“十四雖則和你這個風流太子一個姓,但卻沒有同你一樣擔下風流的名頭。小玄。”
夜傾淵原本嬉笑的臉一瞬僵了下來。小玄,這個稱呼還真是久違了。
盛子元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失言了。
青魚也來圓場,“也不怪七公子如此淡然沒有受夜公子的話語蠱惑。誰讓昨夜在膳堂和千城其樂融融的人是七公子呢,這也算是得天獨厚有恃無恐吧。”
“喲?原來昨個夜裏還有這麽一出我不知道的好事啊!”夜傾淵調整情緒的功夫也是一等一,也十分配合青魚爆出的這個驚天消息。“什麽時候聯絡感情的最佳地方不是花前月下不是泛舟湖上倒換做膳堂了?小七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從前見他清心寡欲的,其實還是挺多心思的嘛。”
盛子元轉身離開之際淡淡回了句,“我隻對一個人有心思。”
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盛子元再專一的心思,對上毫無心思的尹千城那也是白搭。
正巧同在水雲間裏的盛子淩這時出來了,又好巧不巧將這句聽了個清楚。盡管盛子淩極力控製情緒不外露,但在場的又有何人不知道他對尹千城的心呢。
可見千城當真是時時惹人傷神啊!
夜傾淵與青魚對視了一眼,都是無奈搖頭。既然尹千城不在,他們自然也不繼續待下去。
雖沒有明說,但是四人一道去的方向都是大廳。
“你說,”盛子元突然轉過頭看了一眼,但步子隻是頓了頓,“十四昨夜問你的字,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這話對方才還因為尹千城失憶之事黯然神傷的夜傾淵來說無疑是驚天雷,“她恢複記憶了?”
“這倒沒有。隻不過連喚我阿七、我喚十四都想起來了,想起曾喚你叫小玄也沒什麽不可能的。也許隻是隱約記憶,問你確定一下吧。”
盛子淩腳下的步調一亂。
“哦。”夜傾淵表示自己聽在心裏了,“對了,都這個時候了為什麽你才從院子裏出來?早膳呢?”
盛子元反問:“早膳和我有關係?”
“昨天的早膳不是你做的嗎?”
“七公子必然是知道千城一大早就不在了,所以連帶著我們的福利也沒有了。”青魚說的無比可惜。
“對了,青魚,你似乎和鳳凰杜若他們有些不一樣啊。他們三人從來將紫紫喚主子,你倒是不忌諱。還有,你們四個是紫紫的人,遇到栢顏或是景榮都尊稱一聲大人,我雖沒見過你在栢顏麵前是什麽樣子,但你和景榮之間似乎不像鳳凰他們對他那樣恭然疏離。”
“你的敏銳程度可見一斑啊。”青魚不由感歎,隨後倒也不避諱解釋道:“這其中的事一兩句你們也不一定會明白。這麽說吧,若千城三人是主子,鳳凰等人是侍從,我便是處於主子與侍從之間。”
“紫紫不知道走什麽好運,手底下的人啊,嘖嘖嘖!”夜傾淵這話裏難掩羨慕之意。
青魚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們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按理伽若修習者都可以從山中的一般弟子中選兩個做自己的親隨。比如栢顏身邊的幽孿,還有另外一個人留在山內。景榮手下的雲雀和鬆若。鳳凰和蟬蟬是千城從伽若山選出來的。當然了,也隻有修習者本身有能力才會讓鳳凰等弟子信服。我和杜若是千城自己在外曆練的時候收下的。”
“你這樣說,我越發覺得自己很是慚愧。”
“夜太子,你也不用慚愧了。你可是在很早以前就得了千城誇讚的。”
“哦?”夜傾淵顯然有些……受寵若驚得不敢相信。
“那時候你的黑粼騎還沒有現在三十萬的規模,卻你照樣帶著那時的黑粼騎平定了暗夜邊陲之亂。她說,這個一麵頂著不學無術的風流之名的貴胄太子能積攢實力至此,更加之身上的勇氣,可見其人不簡單。”
“怎麽她從來都沒有跟我提起過啊?”夜傾淵一副深感詫異的口吻,但這詫異裏麵卻又有藏都藏不住的愉悅。
也不怪他因為一句誇讚就如此喜不自勝。其實是因為誇讚他的這個人,是他錯過多少年又艱難找回來的至親之人。他從前如何敢想,她在與他還沒有半絲交集的時候竟會誇讚過他,哪怕他過去想起自己也常常自豪不迭。
青魚道:“千城她從前沒遇到你的時候誇過你,你認為她與你熟識之後有可能主動提起嗎?聽他誇一句其實不易,更不用說當著你的麵來誇。”
“說的也是。”夜傾淵點頭,“那她除了誇過我,還誇過誰?”
“她誇過的人,屈指可數。你,月晦,舊高勳的閑佛王,玉族的玉觀,沐家的家主,染韻山人。”
夜傾淵眼一個圈一個圈地轉兒,最後一圈兒轉到盛子元身上,“天下各國各地的人都被她誇了遍,鳳朝就沒有人她瞧在眼裏?”
青魚如何不知道他眼風裏暗藏的意思,卻故意將意思拉到十萬八千裏說道:“染韻山人不就是鳳朝的嗎?”
“青魚!我這不是代小七問的嗎?”夜傾淵似乎急了。
青魚隻好實話實說,“她在山內從不提及鳳朝皇家朝堂的事。”
“……”
這下好了。非得問個清楚吧,這下問出不該問的了。這裏可是有兩個鳳朝皇家的人呢。
盛子元十分難得接過話,“沒有提及也不一定就是壞事。我都不覺有異,你變臉色做什麽?”
夜傾淵問:“這話何解?”
“尹千城若是閉口不提,要麽就是不喜,要麽就是她太看重不屑於在人前誇讚。”盛子淩道,“七弟可是如此?”
盛子元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