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春微鎮
尹千城主動對景榮出手是在場眾人都沒有想到的。但尤以景榮最為心驚。雖則在伽若山兩人也時不時切磋一二,但今次的尹千城卻讓人不覺得她隻是心血來潮比試身手。盡管沒有手握利刃,近身搏鬥卻毫不敷衍。
景榮隻得奉陪,卻遠不如尹千城認真。他手腳一邊應對女子一招勝過一招的狠絕,心中卻在想女子突然狠絕出手的原因。來之前已經從栢顏口中得知她服下涅槃及部分記憶忘卻的後果,但他抓不準女子究竟記不記得花忘塵說過的事,抓不準她當時不相信事後又會不會想通過來。
男子還在想著,胸口被擊了重重一掌,整個人向後退了十步遠。步子還未站穩,就聽到冷冷的女音傳了出來:“景榮,若是在對敵,十條命都不夠你死。”
景榮一陣氣結,被尹千城如此一說臉麵一時擱不下來,遂自己又主動出擊動起手來。本來尹千城一句話就是為了激他認真些,見景榮攻了過來自然是正中下懷。
但其勝負結果依舊沒變,景榮在尹千城手下走了不過十招,已然是不敵。\t
景榮一手捂著自己依舊鈍痛的胸口,心想她還真是認真也不知下手輕一點,“你的功夫,什麽時候精進至此了?”
女子卻是笑,“你莫不是以為這就是我十成的功夫吧?”
景榮及青魚四人都是一驚。
方才尹千城的十招眾人都是看得到的,女子完全是稀鬆平常滿不在乎的和景榮對打,若說十招便將認認真真的景榮大白還不是她全部的實力,眾人已然不敢想象她此時的實力。
但青魚和鳳凰又想到栢顏說涅槃是激發人潛能和資質的最好靈藥,遂也稍微能夠接受了。當然了,這一分接受和釋然也隻能放在心裏,不然連尹千城自己都不清楚,他們若是表現得知道實情內裏,到時候可就不好將尹千城糊弄過去了。
尹千城倒是沒有繼續就這一話題深入下去,拂了拂衣袖,“蟬蟬,都有些什麽消息?”
蟬蟬低了低眉,順著壓低的眼角飛快瞥了一眼青魚和鳳凰,沒有任何異樣道:“主子到了這小鎮後睡了一日,您到之後傳消息說帝棲宗月晦已然啟程朝此而來,算算腳程最多還有一個時辰便該到此了。”
“月晦?”景榮微微疑惑。他不知道當日尹千城離開新野的巨細,這才思索起來,尹千城這是在東延,隻是她為何就偏偏選了東延?從前卻未聽她說起有留足東延的打算。哦,對了,東延還有一件事——尹蕭山尹將軍。
尹千城沒有因為景榮一句問話而去解釋什麽,“月朔既然說是月晦請我前來東延,這片土地的東道主到底是月晦,自然得他來請,不然我們之後在東延如何立足?”
眾人都不愚拙,知道尹千城這是等著讓月晦為她數旗呢。
蟬蟬又適時道:“不久之前暗夜太子夜傾淵率他手下的黑粼騎列與鳳朝新野城下,之後逗留一個時辰便又匆匆離去。”
“暗夜太子夜傾淵?”尹千城喃喃出口,“可是查到他因何陳兵針對鳳朝?”
景榮卻從她這一句話中察覺出她對夜傾淵的陌生。是的,陌生。照理說她如今既然已經知道夜傾淵就是自己的哥哥,如何又會是這樣的反應。
景榮、青魚和鳳凰猶在各種猜度之中,蟬蟬卻是正兒八經得回著尹千城的話,“暗夜素來與鳳朝關係緊張卻又秋毫無犯,此次夜傾淵突然對鳳朝發難,而且前後事情發生的離奇又短暫,鳳朝方麵沒有任何應對和回應夜傾淵便已然撤並,並沒有查到任何起因。”
尹千城道:“既然沒查到並不用查了,正反我和至烽軍如今並不附屬鳳朝,而鳳朝和暗夜的爭鬥不會牽扯到我們。”
莫不是她連夜傾淵也……忘記了?青魚心裏不禁猜疑。
蟬蟬亦覺如此甚好,“另外,據查暗夜皇帝夜臨天已然駕崩,正是夜傾淵動的手。如今暗夜已然盡數在夜傾淵的掌握。”
“夜臨天從來都是幾個皇帝之中的傳奇,雖說從前聽聞太子夜傾淵也是個青出於藍的人物,沒想到暗夜這一場父子換權來的這麽快。”尹千城感歎,“這個夜傾淵倒是讓我有些好奇。”
青魚和景榮已然能推測出尹千城十有八、九是忘了夜傾淵。
景榮心頭想起什麽,接話道:“這樣的人,你若是留在東延觀微末鳳來大婚之禮,必然是能見到的。”若是尹千城問蟬蟬關於夜傾淵是如何對付了夜臨天的細節,雖然當日是尹千城交代了自己襄助夜傾淵,但蟬蟬此刻若說出了自己,自己又該如何來圓?
哎,看來尹千城這一會失憶,當真也不是什麽好事。
尹千城不置可否,率眾出了屋子想著是該去看看至烽軍了,才越過主屋就察覺到進入鎮子的門口響起了馬蹄聲。在場眾人以尹千城的武功為最,自然也以她的目力和耳力為最,故都隨她停了下來。
尹千城看清來人是和月朔一模一樣的臉,但周身氣度略有不同,月朔心智到底是不如漸行漸近的這個雙生哥哥成熟內斂吧。她側了側頭,對著一個女子道:“蟬蟬,你說是你低估了月宗主的身手及速度,還是小看了你家不才主子我在月宗主心中的分量?”
蟬蟬性子沉默,辦事也是四人中最為中規中矩一絲不苟的,也就直接跳過尹千城的打趣,說道:“他來得如此及,求主子的事也必然很急。”
尹千城遂也收了嬉笑的心
不得不說蟬蟬的考慮是正確的。隻是尹千城一時想不到月晦借了自己父親的事讓自己承下前來東延的用意究竟事什麽。
尹千城複將視線放到前來的馬匹上,因為方才看得急一眼掃過,所以隻是匆匆看清了打頭之人是誰,此時竟也因為突然出現在自己視線之中的那道身影為變了麵色。
此刻景榮和青魚也在暗中打量著尹千城,心裏想著她可是會將這個人也一並忘了。
隻見月晦身後,是一身白衣的謙謙君子策馬而來。
尹千城上前幾步,嘴角揚起淺淺的笑意。那一邊塵土飛揚在馬蹄上的白衣男子似乎也在這極遠的距離下看清晰感受到了女子的笑意和喜悅,一時之間便超越了原先在最前麵的月晦。
果然不出意外第一個到了眾人麵前的是白衣男子。
女子迎過去的時候白衣男子正好翻身下馬,自男子嘴邊響起闊別重逢的聲音,“千城。”
女子的聲音依舊清淺,但明顯不同於之前清冷如斯的模樣氣度。她笑道:“子逸,本就知道到了東延必然會見到你,卻不想會這麽快。”
白衣男子正是當日才結束質子生涯從高勳回鳳朝不久便主動請辭離開的鳳朝逸王盛子逸。
盛子逸打趣,“怎麽?你這話是不想見到我?”
“怎會。異地重逢如子逸般的故人,隻當是喜不自勝才對。”
月晦才下馬,接過話茬道:“我相信不久之後,東延必然不在是你口中的‘異地’。”他又如何聽不出尹千城話語中對東延的陌生和疏離。但他雖沒有親眼目睹她從新野帶至烽軍離開的場麵,卻也知道她在鳳朝的種種並不舒心。同時他也誠心希望東延將會是尹千城以後的心之彼岸可以安然處之,雖然他確實用尹蕭山的事強行買了尹千城一個人情。
尹千城感激一笑,之後與月晦單獨談了半個時辰。之後眾人便起身離開春微鎮去往東延帝都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