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但為君故
如此算是一場烏龍,紫衣銀發自然得打道回府了。若是回府的路上平白無奇沒個什麽事也就算了,剛出德宣門不久,車內紫衣銀發感覺突地一頓,暗格裏的書還未抽出來,穩了穩身形,“怎麽了?”
外間趕車的鬆若道:“突然跑出來一個人,似乎摔倒了。”
狀況有些熟悉,就像小玄的初次出現。紫衣銀發笑笑,道:“你去看看。”
鬆若未立即應答,“小姐,花雪不在,小心是調虎離山。”
紫衣銀發心下將鬆若誇讚了一番,道:“你去看,不用擔心我。”她剛想靜靜聽外麵的動靜,突然馬車動了,聲音亂糟糟的。心想:不好!
原來真是有人故意引開鬆若,趁機駕了馬車。但這匹馬尋常人根本駕馭不了。果然,外麵馬夫位置上的人根本控製不了。馬車突地失控的在街道上穿行。此時街上人正多,要是撞上人可是大事。
紫衣銀發咬咬牙,打開簾子將背對著自己之人用手指間冰針弄昏踢了下去,剛想著自己去禦馬,麵前突然出現一道墨綠色身影和一道灰色身影。她指尖又不可見得出現一根冰針,才看清來人竟是盛子元和遠山。她快速收回手背在身後,廣袖順直垂下。在袖裏用手帕將手中之物包好。
盛子元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自然在剛才也看清了她手中之物,沒有說什麽。
遠山接過韁繩,道:“主子,你和尹小姐到馬車內安全一點。”
盛子元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子,女子手還伏在馬車車框處,簾子打開,她聽見遠山的話,想到盛子元的身體狀況,往裏麵挪了挪。盛子元略略頷首,和尹千城一起坐進了裏麵。
簾子被放下,紫衣銀發道:“你怎麽在宮外?”
“去看先生。”
“怎麽回事?”
“是蔣獨覺。紅綃和鬆若在一起善後,不用擔心。”
蔣獨覺是兵部尚書之子。紫衣銀發反應過來還是因為昨夜之事,自己沒計較他倒是找上門了,莫不是昨日之事還不得教訓。
盛子元像是知道她所想,道:“蔣獨覺在京都被人稱為小霸王,昨夜之事他應該是記打不記疼,看來蔣尚書還沒有點醒他。”
“我在京都的時候還不見他呢。”
這句話又觸動了往事,盛子元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用插手,改天讓五哥教訓他。五哥在對付這類事上比較老道。”
“說的也是,若說起來,他才是真正的小霸王。”她有這樣的認知也是十年前,盛子淩的霸王名號的養成和傳播有一部分還要歸功於她。
誰讓幼時尹府倍受皇恩,她與眾皇子又是一起授書玩鬧。盛子淩不知怎麽的總是喜歡欺負她,但她又不是一個善罷甘休任人欺負的主,盛子淩當時作為一個心氣高傲的男孩子自然不會服輸,所以兩人就這樣杠上了。但尹千城勝在是女子,於是每次都以皇帝責罰盛子淩作為結尾。盛子淩霸王驕縱的名聲也是如此‘茁壯成長’。
冷不防沒有話,馬車裏氣氛有些凝固。紫衣銀發心覺平日裏寬敞的馬車有些狹窄。盛子元將視線放到馬車布簾上,透過布簾還可以隱約看到往後倒的街道兩端,問道:“你明明沒有內力,為什麽可以聚水成冰?”
紫衣銀發自知瞞不過他,將衣袖中手帕取了出來,冰針化的差不多了,但依然可以看出大致輪廓,“這不是普通的水,我帶的無論藥還是毒都是取天山寒池的水配製而成,如果指法快,很容易在沒入人體之前保持冰針的形狀。”
他收回視線看向她,“就像那天西郊,在我身上一樣。”
“你知道?不對啊,難道是有什麽不適?”紫衣銀發如此猜測著,突地抓住麵前之人的手腕。盛子元突地一愣,竟然一絲防備也無讓人握在自己的脈搏處,耳朵微熱。
身旁女子正經道:“脈象沒有什麽異常,應該沒有什麽後期反應。”她鬆了手,才後知後覺自己的舉動有些唐突。
盛子元動了動重獲自由的手,道:“隻是當時醒後有一些涼涼酸痛,所以我才記得,一百零八針。”
“你記得很清楚。”
“你從什麽時候知道我並非自小的體弱不濟?南潯冊封那天的金駿眉,還是西郊的樹林?”
她對上他的目光,很久才道:“三年前。”
三年前,他們有接觸是在湯水之戰。他還在她一句話中緩不過神,馬車突然停了。有腳步聲漸近,簾外傳來鬆若的聲音:“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
又有一道女聲道:“沒想到你的禦馬技術這麽好,一來馬就停了。”說話的正是紅綃。
鬆若未搭話,隻是看著車內。
紅綃又道:“遠山大哥,主子呢?”
遠山沒有做聲,順勢下了馬車,目光放在車內。
盛子元撩起簾子,側了側頭,卻是一字也未說,下了馬車。
鬆若一躍上了車,如此便告別了。
片刻後車內問道:“他們走向了哪條街?”
鬆若偏了偏頭,道:“臨北街。”
臨北街,與南燭先生所在的清啟街背道而馳。
紫衣銀發的聲音再未傳來。
回了紫竹院,花雪蹭蹭跑過來,“小姐,皇上找你什麽事?”
“今上掛念我,召我看上一眼。”
“……”
夜,星月相擁,周遭寂靜。
尹府前後秘密有兩撥隱衛來了又離開。隨後不久小玄又到了紫竹院的大門前斜倚。小玄最喜歡的便是來她院門站著,有時候隻是站著,有時候閑來有一搭沒一搭說幾句,故而院中執書的紫衣銀發也當沒看見依舊看書。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道:“紫紫,你還記不記得那刻菩提子的許諾?”
女子將視線移開去看男子,隻見男子枕在門框上的頭微抬看在明月,好看的側臉在月華傾照下更是分明,“當然。”
“不管我是什麽人,我叫你紫紫你都必須要應,知道嗎?”
這樣的話便是含蓄式的告別了。她看他良久,“好。”
次日清晨,紫衣銀發在院裏看了許久的書,院子裏隻有書頁翻過和風吹動紫竹的聲音。花雪沒有聽到每天都固定出現的對話,好奇的從裏屋出來。院門開著,台階上沒有任何身影,隻有院內樹下的紫色身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那個登徒子呢?”
紫衣銀發的視線仍舊放在《素問》書頁上,仿佛那書裏寫著多麽吸引人的話句令她移不了神,“暫住夠了,回去了。待會跟柳姨說不必做他的飯。”
花雪斟字酌句了一番,想說點什麽,最後隻是道:“我去安排。”頓了頓,“小姐,今天暗夜國使者進京都,聽說皇帝會親自接見,街上一定很熱鬧,我們要不要去湊湊熱鬧?”
“通常一國使者長相也非有多入得了眼,之所以那麽多路人圍觀是想給其受到重視的虛榮感和眩暈感,何必去湊這個熱鬧。”說完,翻了一頁書紙。
“……好吧。”
花雪停在門框處的身影未動,院門口來個了人影。來人是鬆若,“前廳有皇宮來的消息,今晚設宴接風來使,南潯王同席出列。”
“好。花雪,去告訴柳姨留飯。”
“小姐,你這樣很容易讓柳姨覺得你飯量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