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偷盜因果
江靈哄好了阿念，轉頭看向禦恕時，卻見他正愣愣地看著她。
江靈眉間微蹙，神色有些不解。
她不知道，從阿念說“他選擇了她”時，他就是如此了。
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兒都能看出他的心事，他難道，真的喜歡上眼前這個堅守著自己信仰，做著官府利刃的女子了？……
告別了那群孩子後，兩人開始向獅峰縣走去。
這一路慢悠悠地走來，無論是禦恕還是江靈，兩人像是約好了一般，都很默契的保持著彼此見的沉默。
誰都沒有先開口。
到達獅峰縣縣城時，已從晨昏至午後。
然而此時的獅峰縣，卻是極其壓抑與沉悶。
禦恕放眼看去，烏雲盤旋其上，時不時有閃電劃過。
大雨將至，亦讓他心頭生出一絲不安。
他垂首看了看手中緊握了一路的蘭花寶石項鏈，突然說道：“我偷那些東西，一開始確實隻是為了找到這條項鏈。”
“因為這是父親生前囑咐過我的最後一件事，他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它。”
“父親死後我發過誓，定要完成他唯一的心願。”
“我不確定項鏈是否還是項鏈，隻能從相似的東西開始尋找……”
在聽到他第一句話時，江靈還愣了愣，隨後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解釋她早些時問他，卻被阿念打斷的問題。
盡管順著禦恕之前的話她能夠猜到個七八分，可聽到他親口說出來，心中不免有幾分憐惜與刺痛。
這個看上去什麽都不在乎的男子，被世人唾棄，卻在自己的心裏堅守著自己的俠義與誓言。
江靈也不知是何種心緒，笑了笑：“所以但凡有紅寶石的東西，你都會偷來確認一下嗎……”
“嗯。”禦恕輕輕點了頭，就連聲音都輕了起來。
“第一次偷的是一枚簪子，我發現不是之後，原本是打算還回去的，結果那一家人找了衙門的人，將那裏圍了個水泄不通，想來是怕我再回去偷一次。”
“我找不到合適的時機還回去，那簪子就一直留在了我手中，也就是那時，碰到了阿念他們。”
“於是我變賣了簪子，換了些銀錢供他們吃喝。”
他頓了頓，看向江靈的目光傾世溫柔。
“沒想到如今兜兜轉轉，竟是你將它給了我.……”
禦恕雖是人們口中罪惡萬分的江洋大盜，卻生得比不少女子都要好看。
便是江靈都淪陷在了他溫柔的眉目之中。
她隻覺得心跳加速，雙頰微熱，下意識地就想逃離他的視線，卻又有些留戀這份溫柔。
江靈輕咳一聲，略帶慌張地錯開了和他的對視。
強裝鎮定道：“師父當初給我之時，我瞧著格外貴重，就想還給他，他隻是笑了笑，卻並沒有收回，看來那是他就有了打算了。”
她說著想起了什麽，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口：“師父他……是怎麽死的？”
禦恕往前的腳步一停，將手中的項鏈又緊了幾分，他似乎用了極大的勇氣，才說服自己說出這三個字：“不知道。”
江靈皺眉：“不知道？！”
禦恕看了一眼江靈，又繼續走了起來，聲音中滿是遺憾與懊悔。
“父親去世時我才與你一般年歲，那時也是我師父帶著我，我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悶熱的風夾雜著灰塵吹來，讓江靈感到些許窒息。
不是誰都有一帆風順的人生。
禦恕沒有，她也沒有。
她曾以為她的一腔熱血能匡扶正道、鋤奸扶弱，但禦恕的出現打亂了她所有的認知。
即使禦恕不說她也明白，天災正常，但天災過後朝廷都會撥款賑災，可最後仍是有這許多無家可歸之人。
那些賑災款去了哪裏，可想而知。
她所堅信的官府與正義，真的是正義嗎？
禦恕見她那愁苦的模樣，忽然笑了，安慰她道：“不過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江靈聞言正要說話，身旁的男子卻又搶先一步。
“你的肩傷記得上藥，不能沾水，也不能做粗活兒。”
“最好還是去找個大夫看一下，不要再動武了，否則你這條胳膊都得廢了。”
江靈聽著心中暖暖的，但也察覺到了他話中有話，秀眉微蹙，略帶疑惑。
禦恕看著不遠處刻有“獅峰縣”三個大字的石碑，淡淡道：“……我就送你到這裏了。”
江靈一怔：“你不……”進城？
說到一半才回神過來，他這是在與她保持距離。
——
“你還想讓多少人知道我認識你？”
——
往日對他說的話如針一般紮在江靈自己的心上，讓她忙改了口：“那你去哪裏？”
禦恕垂眸淺笑，聲音輕柔：“去看看我師父吧。”
他已有數日沒有去看過他的師父了。
江靈點了點頭，轉身向烏雲壓城的縣內走去。
禦恕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隨後又看向了手中的項鏈。
你真的……是父親認定的人嗎……
“禦恕。”
被喚的男子一愣，抬首時發現遠去的女子不知何時已轉過了身，正看著他的方向，叫了他的名字。
禦恕望著她，神情認真。
江靈彎眼一笑：“下次見麵，我真的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禦恕無奈道：“你還要抓我？”
“偷了就是偷了，國有國法，你犯了罪，這是不爭的事實。”
江靈說著花話頭一轉，目光堅定，“但我會為你爭取最大的寬容。”
這樣，你以後就是一個清清白白的人了。
“好啊，等小江捕頭抓到我再說吧！”
禦恕嘴角上揚，眸亮如星。
微風拂麵，吹氣他如墨般的長發。
曆經世事，他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
和禦恕分別之後，江靈孤身一人走進了城中。
也不知是快下雨了還是怎麽，她一路走來，都不曾見到過幾個人。
即使見到了也是步履匆匆，神色慌亂。
“我離開不過十日，怎麽就這樣了……”
明明是午後，但陰沉的氛圍籠罩了整個獅峰縣，也逐漸籠罩在了江靈的心上。
“糟了，小白還在家裏！”
十日……
江靈一個激靈，快速朝住處奔去。
然而她剛到院前，就看到了有一麗影立於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