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比比皆是
天蒙蒙亮之時，獅峰縣附近，一個殘破的村子內，禦恕和江靈並肩行走著，手裏都抱著大包的東西。
腳下的枯草落葉被踩的吱呀作響，殘缺而破敗的房子，無一不在昭示著此處的蕭條。
“此處荒無人煙的，我們買這麽多吃食做什麽？”
江靈看了看右臂彎裏一包白淨的饅頭，這是來的路上在一小攤販那裏買的。
東西是買了，但禦恕卻沒說是幹什麽的。
她想著禦恕總會說的，就一直等著。
誰知這一等，就等到了現在。
這路越走越蕭條，難道是祭拜什麽人？
莫非是他的父母？！
禦恕沒有回答江靈，看了看周圍的房子，停下了腳步，對著前方喊道：“不用躲了，都出來吧！”
江靈也跟著停了腳步，聽到他這話，驚得向前方看了看，什麽都沒有！
他在跟誰說話？
就在江靈悄無聲息地往禦恕身邊挪動的時候，一個白白胖胖，紮著兩個衝天髻的小娃娃從一側的房子裏跑了出來，張著一雙短短的手臂，直奔禦恕。
最後在江靈的詫異下，抱住了禦恕的小腿。
就連雙腳都一並抱了上去，就好像是掛在了他的腿上一般。
小娃娃晶瑩剔透的大眼睛此刻已笑成月牙兒的形狀，奶聲奶氣道：“恕哥哥！你來了！”
禦恕低頭看著那小娃娃，眼中都是笑意。
他溫聲道：“嗯，我來了。”
江靈一怔，好像明白了什麽。
而隨著禦恕的話音落下，兩側的房屋中孩子們一個接著一個跑了過來。
不下一會兒，禦恕兩人就被十幾個衣著樸素甚至還有些髒的，年齡不一的孩子們圍在了中間。
“恕哥哥你終於來了！”
“恕哥哥恕哥哥，我們好想你呀！”
“恕哥哥，我們可乖了，你不來我們都躲得好好的，沒有人發現！”
“恕哥哥今天給我們帶了什麽好吃的啊？”
“你就知道吃！”
“……”
“……”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著，絲毫不擔心禦恕會聽不清。
而禦恕看著他們，麵帶笑意，似乎在努力聽清他們的每一句話。
雖然許多聲音重疊在一起，難以分辨，但江靈還是從裏麵的字眼中發現這些孩子和禦恕很是熟悉。
他們買了這麽多東西，不出意外應該就是給他們的。
“都餓了吧？我帶了些饅頭和米，應該夠你們吃一陣子了。”
禦恕看著周圍的孩子們，雖然騰不出手來跟他們互動，但看到他們平安，臉上都充滿了喜悅。
他說著看了看江靈，示意她將手裏的饅頭給大家。
江靈見在身邊的孩子個頭較小，想著蹲下來才好分發給他們，可蹲下之後左肩的傷口很可能會被碰到。
她猶豫了一瞬，看著孩子們期待的眼神，做下了決定。
正要蹲下去，就聽到了禦恕不容置疑的聲音：“阿全、小福把這些東西接過去發一下。”
在外圍的兩個個子較高的少年當即應了聲，隨後擠到人群中央，笑著就要接走兩人手中的東西。
江靈微微一怔，他這是在擔心我的傷？
“恕大哥還是第一次帶女子來我們這裏呢！”阿全接走江靈手中的饅頭時，意有所指地說了句。
江靈哪裏不知這是何意，下意識地就看向了禦恕，卻在禦恕看向她的那一刻，又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小福見狀笑意吟吟地在禦恕耳邊道：“大姐姐一看就是心地善良之人，恕大哥眼光不錯啊！”
被調侃的禦恕立馬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臭小子，再胡說當心我揍你！”
“嘿嘿。”
小福傻笑了一下，抱著禦恕手裏的兩大袋米，連連跑到了外側。
幾乎是同時，他和阿全就被一群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圍在了中間。
五六歲的孩子，正直無憂無慮之際，有得吃有得玩，便是他們最大的快樂了。
江靈看著那些孩子臉上洋溢的笑容，恍若又回到了曾經毫無憂愁的日子。
“像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
“翁州四處比比皆是，都是因為天災留下來的，大人們為了救他們，早就餓死了。”
禦恕的目光亦是在那些孩子身上，隻是看著看著眸中的喜悅逐漸暗淡，最後消失不見。
隻是沉聲冷不丁地說了這兩句話。
但正是這兩句話，讓江靈僵住了。
她徹底明白了。
怪不得禦恕要偷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
怪不得後來鄭氏的鐲子他說不要就不要了。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貪財之輩！
“所以，你偷那些東西……是為了接濟這些孩子？”
她知道會是怎樣的答案，可她還是問了出來。
她想讓他親口告訴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由的。
這樣，哪怕日後對簿公堂，她也有替他轉圜的餘地。
然而沒等禦恕回答，一個紮著羊角辮兒，穿著粉色衣衫，五六歲的小姑娘雙手捧著一個饅頭就跑了過來。
“恕哥哥，給！”
她踮著腳尖舉著雙手，努力地想把手中的饅頭給禦恕。
禦恕蹲下身來，抬手揉了揉她的頭，輕聲道：“阿念乖，恕哥哥不餓，你自己吃。”
阿念眨巴著雙眼看了看禦恕，又垂眸看了看手中白白的饅頭，最後將視線落在了江靈的身上。
嘟了嘟嘴，有些不情願地把饅頭遞給了江靈。
“恕哥哥身邊從未有過別的女子，我才是那個會和恕哥哥成親的人！但是.……”
“但是看在恕哥哥選擇了你的份兒上，我就允許你暫時待在恕哥哥身邊了！”
“勉為其難給你吃！”
聽了小家夥一股腦兒說出的話，江靈有些哭笑不得，小小年紀，腦袋瓜裏都在想些什麽？
她欠了欠身，笑道：“好，那靈兒姐姐就暫時幫你守著你恕哥哥，不讓別的女子靠近他怎麽樣？”
阿念雙眼放光：“真的？！”
“當然是真的。”江靈認真地點了點頭，拿過阿念手中的饅頭，卻喂到了她的嘴裏，“饅頭我就不吃了，你要吃飽，才能快快長大成為和你恕哥哥一樣的人哦！”
阿念感動的淚水在眼眶打轉兒，她吃了一口饅頭，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姐姐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