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大結局
江承宗平生第一次,被人用槍頂在腦門上。
換作旁人或許早就嚇得發抖了,他卻毫不在意,彷彿那冰涼的槍/管只是一件玩具。他轉頭看一眼廖暉,發現他現在的情況不比自己好多少。
滿頭滿腦的血順著臉頰流下,滴在他胸前的衣服上。他握槍的手微微顫抖,顯然也在勉強支撐。剛才那一槍或許是要打他腦袋的,但最終卻只打在肩膀上,說明他的槍法已然不準。
可饒是這樣,他手裡的槍管還是把姜藝珊這個沒用的女人嚇得尖叫起來:「救我江承宗,快拉我上去。」
「你閉嘴。」廖暉搶在前頭暴怒開口,「如果沒有你攪事,江承宗現在有必要被我用槍頂著嗎?他大可以舒舒服服躺床上看電視,或者跟溫婉卿卿我我。姜藝珊,最礙事的就是你,真後悔怎麼沒早點把你給做了。留下你果然是個禍害。你還是跟從前一樣,害人不淺啊。」
姜藝珊被他罵得閉嘴不言,大氣都不敢出。但身體並沒有停止求生的本能,依舊死命抓著江承宗布滿鮮血的右手,兩隻腳踩著山壁拚命往上蹬。
哪怕上面有槍/管等著她,她依舊想要活下去。
江承宗也不理會廖暉,儘管肩膀巨痛無比,卻還是伸下另一隻左手,拉著姜藝珊繼續往上。廖暉見狀喝了一聲:「放開她,江承宗,今天她不死你就得死。」
說著他用槍/管敲敲對方的腦袋,想起點威懾作用。江承宗卻只淡淡開口:「放了她,你也不會放過我。」
「呵,還真騙不過你。其實放過你也無所謂,只要你答應不說出去,讓我順利出國,我就放了你。」
「不可能,你在姜藝珊身上已經犯過的錯誤,不會在我身上重犯。你剛剛也說了,留下她是最大的失誤,既然如此,你又怎麼可能留下我?你連愛過的女人都要殺,更何況是我。」
廖暉一怔,握槍的手不經意晃了晃。這是他年少時藏在心頭的秘密,沒想到今天這種情況下,居然讓江承宗揭露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的?」
「我不小心看過你給她寫的情書。」
「不可能,我從來沒有給過她。」
「是,就是因為你沒給,我才會看到。」江承宗說話的時候手並不停,「有一次我做值日打掃衛生,不小心弄翻了你桌上的書。替你撿書的時候看到了夾在書裡面的情書。那封信應該還沒有寫完,只有寥寥數筆,但抬頭寫著是給姜藝珊的,所以我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喜歡她。」
「過去這麼多年,誰還記得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
「真的不記得了嗎?如果不記得又何必開同學會,還特意安排在你名下的度假村。或許你確實有向昔日同學展示自己財力的計劃,但我想你真正想見的那個人還是姜藝珊吧。畢竟是你愛過的女人,搞不好還是初戀。你想向她展示自己的能力,以此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廖暉被說中心事,臉瞬間脹得通紅,彷彿一瞬間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不善言辭畏畏縮縮的少年。他往日的自信口才甚至膨脹的野心土崩瓦解,面前又現出了當年灑滿陽光的教室,以及坐在教室最後面的角落裡,那個永遠不敢抬頭挺胸的自己。
原來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這麼卑微。哪怕有再多的錢,從前的那個自己依舊揮之不去。那一刻他突然很想哭。
「呵,我居然喜歡過這個女人,江承宗,你不覺得可笑嗎?一個從沒正眼瞧過我的女人,當年我居然喜歡了她整整三年。不,後來離開高中之後我依舊喜歡她,一直到遇見我現在的妻子……」
「哪怕結了婚,你喜歡她的心思也沒變。要不然那天姜藝珊提前離開度假村的時候你不會攔下她,把她騙到你的房間。剛才在車上她都跟我說了,你騙她進房間后強/暴了她,還說什麼要包/養她做你的情人。如果不是她無意發現了你跟朝哥搞走私的事情,現在你們兩個或許會是另一種關係。所以你捨不得殺她,一直留著她。哪怕你真的不愛她了,你也依舊愛著你的初戀。你不願毀掉自己的初戀,因為那相當於毀掉自己一直珍惜著的那份感情。廖暉,正視現實吧。」
話音落下的一剎那,江承宗一個用力把姜藝珊拉上來一大截,然後讓她兩手抓住圍欄,自己則去扯她的胳膊。
就在這時,廖暉突然跳了起來,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直接上前一把推開江承宗,怒吼道:「你他媽別碰她!」
姜藝珊嚇了一跳,身子一晃差點重新掉下去。虧得廖暉手快,一把拉住她,同時將槍口再次對準江承宗:「我和她的事情,不用你來判斷。你憑什麼定義我的過去,那和你有什麼關係。」
「不好意思,看了你的情書實屬巧合。」
「巧合?哈哈,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在看我的笑話。我太不自量力了,我憑什麼喜歡校花啊。她漂亮成那樣,喜歡她的男人排成串,我算老幾啊。可她偏偏就喜歡你,明知道得不到你還是喜歡你。江承宗,你才是最該死的那一個。」
眼前的廖暉已讓人分不清是少年時期那個的可憐蟲還是現在的他,他變得偏執狂暴,給人一種同歸於盡的錯覺。他抓著姜藝珊的手一把將她拉了上來,然後把她往身後一推,慢慢走向江承宗:「我和她的事情慢慢算,現在先來算我們的。沒錯,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喜歡姜藝珊,所以我討厭讓她不好受的男人。江承宗你有什麼了不起,她那樣的你都看不上,非要和溫婉那種書獃子在一起。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我平生最討厭笨蛋,因為我就是個笨蛋。今天,我要解決掉你這個笨蛋!」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江承宗面前,槍口離他不到一米的距離。江承宗兩手一攤,顯得有些隨興:「好吧,那就解決吧。」
借著這話他轉移了廖暉片刻的注意力,大概也就一秒鐘,但對他來說已經足夠凶。他毫不遲疑伸出右手,直接蓋在廖暉的手上,然後身體往旁邊迅速一側,左手同時落下,兩隻抓著他握槍的手,重重往下一摁。只聽骨節發出喀喀的響聲,廖暉的幾根手指頭同時骨折,痛得他哀嚎起來。
江承宗毫不手軟,將他手腕向上九十度一翻,把槍往左邊一卸,被汗水浸透的槍落入他手,他隨即就往後一扔,直接扔進了山谷里。
遠處隱隱有警笛的聲音傳來,廖暉忍著疼,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到最後,我還是不如你。可以問問你這招跟誰學的嗎?」
「忘了我是做什麼的?有一年在前線,跟個老兵學的。」那老兵曾經靠這一招打死對手,救了他自己的小命。現在估計已經退伍回老家過平凡日子去了吧。
他一定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在戰場上採訪他的年輕中國男人,幾年後也用同樣的招數,救了自己的性命。
當警車終於開到面前的時候,江承宗再也堅持不住,失血過多讓他頭暈眼花,他毫不客氣上了第一輛救護車,並且狠狠關上了門,沒上姜藝珊跟上來。
同學一場,做到這份上已經夠了。他對女人所有的耐心都給了溫婉,其他人都和他沒有關係了。
不過在車上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答應過溫婉毫髮無傷地回去,現在搞成這樣,這女人應該會瞬間變成炸毛獸吧?要是以往也就罷了,現在她懷著孩子,動了胎氣可不好。
正這麼想著,車子在路上顛簸一下,醫生給他止血的鑷子摁進他的皮肉里,疼得他一呲牙。該死的,原來當年那老兵說的是真的,槍傷還真他媽痛啊。
江承宗被連夜送進雲城最大的醫院,取齣子彈后在病房裡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人已經好多了。他剛想倒杯水喝,溫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今天回來嗎?」
「有點事兒,還是再耽擱兩天。我想我找到顧元了,回頭把他一併帶回來。」
「真的嗎,你怎麼找到他的?」
溫婉語氣里喜悅的情緒相當明顯,以至於江主播異常不悅,冷冷道:「別人的老公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的就行。」
「別人的老公,顧元談戀愛了?」
「沒有,但他總會成為別人的老公。」
溫婉這時才聽出他語氣里的不悅,趕緊話鋒一轉:「哎呀,吃什麼醋,我最關心的當然是你啦。」
「你錯了,不是最關心,而是你只能關心我。我是唯一,沒有第二個。」
溫婉吐吐舌頭,心想這男人怎麼過了一夜風格變得這麼快。明明昨天還是深情暖男系,今天又成霸道總裁系了。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看不懂江承宗的溫婉沒有留意新聞,也就不知道廖暉被抓的事情。不過就算看了也沒什麼,江承宗從頭到尾沒上鏡,並且所有的報道里都隱去了他和姜藝珊的名字。廖暉的罪名主要是走/私,至於殺人什麼的,反倒沒有重點報道。
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解決。
事情發生的第二天早上,顧元被警方從度假村的「私牢」里解救出來。出來后住進了江承宗住的那家大醫院,於是兩人在病房裡有了一次談話。
江承宗問他:「怎麼想到跑去度假村?」
「去找姜藝珊。總覺得她的失蹤有點問題。我查過那裡所有的監控錄象,有一段拍得不太清楚,是一男一女的背影。那女的隱約像姜藝珊,還拖著個箱子。後來這一對男女消失在了錄象里。看起來走的方向不像是往大門去的。」
「所以你懷疑姜藝珊一直就在度假村裡?」
「只是有這種想法,覺得應該回來看看。沒想到你那個姓廖的同學很機警,我還沒查到關鍵的東西,他就讓人把我給抓了。」
「所以你喜歡姜藝珊?」
「沒有的事兒。只不過我和她一同出門,最後只有我回去了,跟她父母沒法兒交待。難得想逞一回英雄,沒想到……」
想起那一段往事顧元覺得只能用一句話形容:出師未捷身先死。
身先死的他被關了起來,倒是沒受虐待,每天好吃好喝供應著,就是不能出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放出來。沒人和他說什麼,他就像個傻瓜一樣幾乎要被無窮的寂寞折磨瘋。
他曾幾次試圖逃跑,但都被抓了回來,還在逃跑過程上傷了腿,到現在還一瘸一拐。但他心裡一直有個想法:「我感覺廖暉並不想殺我,否則他不會留我這麼久。」
「他當然不想殺你。什麼事情一旦牽扯到死人就會很麻煩。他一早做好逃出國的打算,所以只希望走/私的事情不要被揭穿就好。等他出了國,你和姜藝珊都會被放出來。走/私和非/法/拘/禁罪都不輕,但還不至於被跨國追捕。他是個聰明人,早就想好了後路。」
顧元看著江承宗的臉,片刻后微微一笑:「可他再聰明還是敵不過你。」
「我是運氣比較好。趕上姜藝珊自救成功逃了出來,否則就算不被抓,也未必會查出點什麼。」
顧元心想你那都是謙虛,如果不是最後關頭你卸了廖暉的槍,現在你跟姜藝珊都在谷底當冤魂吧。想到這裡他定了定神,帶了點豁達地氣度道:「輸給你這樣的我也是心服口服了。把溫婉交給你我放心。」
「你有什麼可不放心的,你也不是她什麼人,用不著你來操心。」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酸。顧元非但沒生氣,反倒眯起眼睛不懷好意地打量江承宗:「打翻醋罈子,看來有問題。」
江承宗直接起身,抬起沒傷著的左手拍拍對方肩膀:「管好你自己吧,兄弟。我的老婆你就不用惦記了。」
看著江承宗離開的背影,顧元真覺得這個男人又賤又神。一輩子有個機會和這樣的男人搶女人,也不失為一件光彩的事情。他摸摸自己的傷腿,忍不住笑了。
江承宗在醫院裡只待了一天,就悄悄回了s市。他想去醫院看看父親,又怕撞上溫婉,索性利用人脈做了點手腳。
溫婉這段時間吐得厲害,經常胃裡反酸水。他就以此為讓領導給她放了一星期的假休養。溫婉接到休假通知的時候還挺驚訝,看著梁主任波瀾不驚的臉,疑惑道:「真有這種好事?」
梁主任撒謊面不改色:「我是為病人著想。你整天反應這麼大,工作也做不好,萬一出點什麼怎麼跟病人家屬交待。」
原來是怕影響工作。這麼一想溫婉就心安理得回家睡大覺去了。
她前腳剛離開醫院,江承宗後腳就坐車過來了。他在回來的路上得到消息,父親已經醒了,身體有所好轉,但能不能下床還是個未知數。搞不好就得一輩子躺床上直到死去了。
江承宗下車后直接去了特護病房,推門進去的時候發現馬護士正在那兒和父親說笑。她那樣子十分招搖,笑聲在走廊里都能聽見,顯得既輕浮又賣弄。
他十分不喜歡這樣的女人,尤其這個女人還是個護士。從前他從不管父親的這些破事兒,現在卻突然很想出手。
馬護士一見他來立馬從床上起身,有點畏縮地上前打招呼,剛想說明一下連文雄的情況,江承宗直接打斷道:「好了,麻煩你先出去。」
儘管一隻手吊著,但江承宗依舊有著絕對的權威。馬護士不敢說什麼,縮頭縮腦走了出去。關門的時候聲音極輕,生怕惹惱了這位大人物。
病房陷入暫時的安靜里,過了片刻連文雄沖兒子擠出個笑容:「你來啦,怎麼受傷了,誰傷的你?」
「您不用操心,事情我已經都解決了。」
「好好,我也聽說了,做得挺漂亮。不愧是我兒子。」
「就算不是你兒子,我一樣不會遜色。」
自打兒子回來后,還沒說過么重的話,連文雄臉色一變。但很快又恢復正常:「我聽說你把小隋送進牢里了?」
「不是我送的,酒後駕駛致人受傷,她坐牢是應該的。」
「跟我何必說場面話,誰都知道要是沒有你的推動,小隋哪裡需要走這麼個過場,賠點錢就了事了。」
江承宗聽出了父親話里的意思。所謂走過場就是先去牢里待幾天,然後憑隋家的能力,過段時間隨便找個理由就能讓她也保外就醫。這一就醫就不會再回去,順理成章就免除了牢獄之災。
但他並不打算讓這種過場發生:「判了一年就得坐滿,三年以下沒有減刑,等她待滿十二個月,再談以後的事情吧。」
「承宗,非要做得這麼絕嗎?」
「是啊,做了您的兒子,怎麼也得濫用一把職權才是,否則豈不虧得慌。怪只怪她自己有眼無珠,偏偏撞了溫婉的母親。溫婉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在乎的人,傷了她的母親,我怎麼能放過隋忻呢。」
連文雄突然咳嗽起來,江承宗見狀上前替他拍拍背,又撫撫胸口:「這種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隋家有想法就讓他們來找我,我會解決。」
「你解決,你又能怎麼解決?不過是不顧我這張老臉,跟人家撕破臉罷了。承宗啊,你隋叔叔跟你們幾十年的交情,一點小事就不能算了嗎?」
「如果只為這麼點小事,放了她也不是不行。可她害死了我的大哥您的兒子,這筆賬要怎麼算?」
連文雄自認這事上已沒什麼事能刺激到他,但聽二兒子說了這番話來,還是禁不住一怔:「你說什麼?」
「大哥是因為隋忻才出的交通事故。這女人移情別戀想跟大哥分手,偏偏挑他開車的時候說,他情緒一激動有點分神,事故才會發生。爸爸,你說這樣的女人,你能饒過她嗎?」
連文雄沒有立即發作,而是再次求證:「你說的都是真的?」
江承宗沒有解釋,只從口供里掏出一支錄音筆,輕輕放在連文雄胸前的被子上:「裡面是我跟她的對話,您可以聽聽,聽了后你就全明白了。」
連文雄拿著那支錄音筆把玩了片刻,突然眼裡露出了凶光:「這麼說起來,我倒是便宜這女人了。」
「事已至此,我覺得這點懲罰也夠了。畢竟不是有意為之,一切說到底只是意外。」
「意外,害死我的兒子,說兩句意外就能過去?」
「如果您還想多活幾天,最好就把這股氣咽下去。氣大傷身,恆運還得靠您主持。」
「承宗,公司的事情你真不打算管?」
「我早說過我不會管。您要麼自己好好活著接著干,要麼交給翹楚,再或者就交給其他人,反正和我沒有關係。」
「到底為什麼非要這麼絕?」
「我絕嗎?從當年你不要我媽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會是今天的結局。潑出去的兒子是收不回來的,不是我叫你一聲爸爸,一切都可以當作沒發生的。」
「這些年我一直在贖罪,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原諒我?」
江承宗看著父親蒼老的臉,聲音異常平靜:「在我知道母親死亡的真相后,怎麼可能還會談原諒兩個字?」
「你這話什麼意思?」
「溫榮光我已經找到了,想必你也知道。以後別再找溫婉一家人的麻煩,你當年派出去的三個人雖然都死了,並不代表你做過的事情就沒人知道了。總有那麼一些人看你命不久矣,會想方設想來巴結我這個未來的接班人。你還沒死人心就散了,還指望那些事情能瞞住我?」
連文雄一瞬不瞬地盯了兒子,半晌才吐出一口嘆息:「我那時候一心想要找到你。偉業死了之後我的身體急轉直下,我知道自己撐不過十年。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你。我派出很多人在這個城市尋找你們母子的下落,無非就是想讓你回來接管家業而已。我從來沒想過要害死你母親,那不是我的初衷。」
「不管是不是,反正你這麼做了,結果也這麼造成了。為了隱瞞真相你讓人在牢里做掉了那三個幫你做事的人。雖然你是我父親,可我竟有些怕你。我真擔心我也像他們一樣,只不過是你手中的棋子。有用的時候你把我捧到天上,如果哪天沒用了,你也會一腳把我踢開,甚至要了我的命。」
「不會的,你是我兒子,我怎麼會!」
「我首先得是恆運的接班人,其次才是你兒子。在你心裡我和大哥都敵不過恆運,那才是你精心培養的兒子。可惜這兒子得交到你女兒手裡了,我相信翹楚能做好這個未來的董事長。」
「她還那麼小,怎麼可能……」
「都當媽的人了,不小了。別小看她,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她才是最像你的那個人。」
江承宗說完這話轉身離開,不再理會父親後面震驚與憤怒的眼神。
離開醫院后他沒有馬上回家,而是找了個地方坐坐,順便把徐朗叫出來聊天兒。徐朗來了后一見他這副模樣,驚得下巴都要掉了:「我說兄弟你這是怎麼了,不是說放假出去玩兩天嗎?溫婉那女人把你手打斷啦!」
江承宗突然有些後悔和一個sb交朋友。
徐朗還在那裡圍著他的壞胳膊轉悠:「這是怎麼了,骨折了嗎,幾天才能好。你是不是又上不了台了。喂我說你給句準話啊,你丫的想急死我啊。」
江承宗推了瓶啤酒給他:「你是不是想調到午間新聞去?」
徐朗一怔:「是有這想法。主要是我老婆。你也知道她在醫院工作,經常在值夜班,家裡孩子沒人帶。以前都是我岳母幫著帶,最近我岳父生病沒人給帶孩子,碰上她加班就比較麻煩。還得先把孩子送娘家去。所以她想讓我調做白班,這樣我五六點就能下班,孩子也不用整天兩邊跑。」
徐朗說著端起酒瓶喝了兩口:「你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你丫的是不是想通了?」
「我問你,新聞台歷史上,晚間新聞是不是永遠收視率比午間新聞高?」
「那還用說。黃金時段大家都在家裡吃飯,有時間開電視啊。中午大家忙著工作呢,誰有空看新聞。」
江承宗拿起酒瓶和他一碰杯:「那就讓我們改變這個歷史吧。」
徐朗眨眨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聽不懂就算了。」
「懂懂懂,我當然懂。你小子想通啦,跟我一起去做午間新聞?太棒了,讓那群晚間新聞的龜孫子好好瞧瞧咱們的能耐。」
江承宗心想這樣好嗎?你現在還是晚間新聞的負責人,這麼罵自己真的沒關係?
但不管怎麼說,午間新聞的活他準備接下來了。他並不缺錢,就算不工作這一輩子也衣食無憂。但那些都是連文雄給的。他不打算斷絕父子關係,也沒有清高到不用他的錢。但他並不願意只拿他的錢來養老婆孩子。
電視台工資給的其實不錯,以他現在的身價,一個月七零八碎加起來有兩萬,養溫婉一家人加兩個孩子也夠了。午間新聞除了時間略緊張經常有緊急事件加塞外,其他並沒什麼不好。早上八/九點到電視台,播完后最多再待一小時就能走人。接送小柔的事情全由他來做,還能有時間買菜做飯侍候老婆大人。溫婉並不打算辭掉醫院的工作,他也尊重她的決定。一個女人整天待家裡無所事事容易胡思亂想,尤其是像溫婉那種想像力豐富的女人,倒不如去上班,一忙起來什麼歪心思都沒了。
江承宗想得很圓滿,對提出這個建議的徐朗也給予了表揚。徐朗笑得嘴一咧:「那是啊,我是什麼人,多聰明啊。不過午間新聞比較累,向來是一個人播,周一到周五,雙休日有人替,你有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這正是江承宗接下午間新聞最主要的原因。中午十二點,他一個人往主播台一坐,噼哩啪啦念完稿子就能回家接孩子,多麼舒服又暢快的工作。沒有鶯鶯燕燕在旁邊打擾,也不用聞女搭檔身上香得要命的味道,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符合他對一個舒適工作最基本的要求。
幕後搭檔又是徐朗,這小子除了哆嗦點心眼兒還不錯,有他在他只需要專註播新聞就好,那些雞零狗碎亂七八糟的事情全可以推給他。大不了聽他在耳邊抱怨幾句,實在嫌煩一個眼神扔過去,他就縮著脖子走了。
電視台的其他人或許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懼怕他,只有徐朗,是天生怕他。這麼一想江承宗又覺得交他這個朋友也不錯。
徐朗懸著多日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一時高興忘乎所以,直接伸手摟住了江承宗。這一摟正好碰著他受傷的肩膀,疼得他直接伸手將人推開,不悅地皺起眉。徐朗意識到有問題,盯著他的肩膀猛瞧:「怎麼,你不是手骨折,難道是肩膀脫臼?」
「槍傷。別告訴溫婉。」
「槍傷。那幹嘛吊著手臂。」
「怕手動起來牽動傷口,這樣比較不疼。記住,別告訴溫婉。」
「不告訴她也行,你就把怎麼受傷的過程告訴我吧。」
於是江承宗把昨晚發生的事情簡略說了說。雖然省去了很多驚心動魄的畫面,依舊把徐朗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後他不由咂舌道:「兄弟,我突然覺得溫婉很可憐。」
「怎麼?」
「跟你這種人生活,隨時要有做寡婦的覺悟啊。」
那天的談話中止在徐朗的尖叫中。江承宗走出酒吧后讓人開車送自己去酒店,打算在那裡先住幾天。同時又讓人把別墅收拾出一套來,準備讓溫婉一家人先搬過去。
溫榮光回去了,那個家是真的住不下了。他這決定一下,底下人就忙開了。別墅是現成的,早就裝修好了,打掃一下衛生就能拎包入住。他還派了人去溫家幫著打包行李,讓人務必留意,千萬不能讓溫婉動一根手指頭。
上一回溫婉孕早期的時候他不在他身邊,所以這一次總有第一次為人父的錯覺。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江主播竟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一個不留神老婆大人動了胎氣。
到了傍晚時分,溫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搬了新家小柔最高興,摸摸這個蹭蹭那個。你猜她怎麼說,她說這麼高級的家,她住了就再也不想走了。」
江承宗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笑著道:「你告訴她,這些以後都是她的。她想在那個房子里結婚也沒問題。」
「算了吧,一說結婚就吵著要見你,非說要嫁給你。你說怎麼辦呢?以後長大了要真纏著你不放,難不成我還跟她爭?」
「當然要爭,丈夫也是隨便送人的?哪怕是女兒也不行。你放心,她不會的,等她長大我也老了,年輕姑娘誰不喜歡小帥哥,誰會跟我一個糟老頭子談戀愛。」
「我會啊,哪怕你變得糟老頭子,我也一樣喜歡你。」
「那時候你也是個糟老太婆了,不喜歡我難不成真去招惹那些小鮮肉?」
溫婉撇撇嘴,這男人怎麼這麼記仇。不就是有一次故意刺激他誇了和他輪班的小主播幾句嘛,至於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雖這麼想著,她還是忍不住問:「你還有幾天才回來?」
江承宗摸摸肩膀上的傷:「最多一星期。」
說是這麼說,其實他也忍不了一星期。槍傷沒那麼好快,但好在有衣服遮著看不見。他在酒店裡窩了三天實在難受,第四天一早打包行李,直接就回了新搬的家。
到家的時候溫婉剛起床,穿著睡衣下樓來倒牛奶。看見江承宗進來她愣了兩下,隨即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天氣太熱了,她懷了孕更怕熱,睡衣是那種異常清涼的款式。這會兒爸爸還沒起床,她才敢大搖大擺穿出來臭顯擺。沒想到一下子讓丈夫看了個正著,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江承宗一見之下心裡忍不住暗罵一聲,早知道還不如待酒店裡,家裡有這麼個迷人的女人整天在眼前晃,真是對他意志力的最大考驗。要知道剛剛見到溫婉的那一剎那,他的下/體立馬有了反應。
偏偏溫婉現在在孕期,為了孩子他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他突然很想拎包直接走人。
但溫婉已經迎了上來:「你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
兩人無聲地看對方片刻,然後江承宗伸出左手,一把將溫婉拉進懷裡:「馬上上樓換衣服
去。」
「幹什麼?」
為夫我有些剋制不住。
這話當然沒說出口,江承宗換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爸在家,讓他看見不好。」
溫婉覺得有道理,趕緊跟他上樓換衣服去。脫睡衣的時候江承宗借口口渴出去倒水,把空間完全留給溫婉。早知道就不要那麼快讓她懷孕了,兩人還在新婚,正是*的時候,現在讓他吃素,實在有些殘忍。
他在樓下待了十多分鐘,估摸著溫婉已經換好了衣服這才端著水杯上樓。溫婉一見他就抱怨:「倒杯水怎麼去了那麼久?」害她想勾引一下他都沒機會,白白浪費了大好的時光。
江承宗把水遞給她:「燒了壺熱水,你現在得喝溫的,不能直接喝涼的。飲水機還沒來得及運來,今天我就讓人辦好。」
「沒關係,這條件已經太好了,我簡直像活在夢裡。」
江承宗上前一把摟住她:「以後會比這更好,我保證。」
兩人湊在一起膩歪了半天,最後一齊靠在床頭說悄悄話。
「你這幾天都去了哪裡?就為了找我爸嗎?」
「恩,原本只有這一個打算,最後還順帶著救了兩個拖油瓶。」
「什麼情況?」
江承宗就把度假村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但隱瞞了自己肩膀受槍傷的事情。溫婉聽得目瞪口呆:「怎麼會這樣,廖暉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從前明明很老實的,想不到……」
「每個人都有無窮的潛力,他只是被開發過頭了。」
「那他現在怎麼樣?」
「雲城的警方接管了這個案子,咱們就不用操心了。」
「會槍斃嗎?」
「不好說,得看運氣,還要看律師的能力。走私非法監/禁,加上意圖謀殺,哪一項都是重罪。單拆開看可能還行,加在一起就不好說了。」
溫婉不由嘆息:「想不到他會是這樣的下場。上次同學會的時候,我們都很佩服他,覺得他就是個正能量的例子。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局。老天爺對他太不公平了。」
「是他自己太貪心造成。一方面他想要依靠老婆上位,另一方面卻又受不了流言。他在做生意方面其實天賦並不高,幫著岳父打理家業是最好的選擇。偏偏不安分要做出點成績來,才跟朝哥那樣的人的攪合上了。那種人無利不起早,跟他沾上怎麼都不可能善終。他從一開始就走錯了,後來只能越來越錯。」
溫婉想起從前廖暉的樣子,那個總是縮在角落不言不語的男孩,一轉眼竟成了階下囚。她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江承宗見她不高興,於是安慰道:「換個思路考慮一下,至少顧元和姜藝珊平安無事,你也該為他們感到高興。一個是老同學,一個是你朋友,他們平安你不高興嗎?」
當然高興。想到這個溫婉又止不住地感謝江承宗:「多虧有你。顧元也真是,居然一個人闖過去,真不怕怎麼死都不知道嘛。回頭見到他我非好好罵他一頓不可。」
「他如今傷了腿,正在養傷,你又跟我結了婚。他現在正是落魄的時候,你就放過他吧。」
話是這麼說,他心裡的潛台詞其實是:別再見這個男人了,最好斷得乾乾淨淨。你要不聽話,回頭讓你在西華再也待不下去,回家整天洗手做羹湯。
溫婉沒聽到他的心聲,反倒追問起來:「那顧元現在在哪裡?」
「怎麼,想去獻殷勤?」
溫婉抬起手肘捅了他一下:「吃什麼飛醋,趕緊說。」
「我怎麼知道,他本來在雲城的醫院治腿傷,這都好幾天了估計早就回來了,這會兒應該在家養傷吧。」
溫婉立馬撲到床上柜上去夠手機,急匆匆給許苗打電話。江承宗正大光明坐旁邊偷聽,只聽她這麼跟好朋友支招:「……是的,顧元受傷了,傷了腿。這可是獨家新聞,別人肯定都不知道。你趕緊上他家去,給他洗衣服買菜做飯,好好照顧他。相信我,這時候的男人最脆弱,稍微勾/引兩下就上鉤。多好的機會啊,你千萬別錯過……沒事沒事,臉皮厚吃個夠,你不主動一點回頭他讓人追跑了,你可別後悔。趕緊別磨蹭,你今天正好休息,現在就去。明天你哪有那個時間啊,又得給人接生去。」
掛了電話后溫婉滿意地笑笑,一時間還維持著那個趴在床上的姿勢。江承宗直接撲過來從後面抱住她,把頭貼在她的耳根邊輕笑:「怎麼,教人去追顧元?」
「當然了,喜歡就要出手。」
「嗯,還真是像你的風格。在這方面你是行家,我們都不及你。」
「誰說的?」
「不是嗎?當年要不是你死纏濫打,我也不會上你的鉤。原來你這麼有心得,要不改天出本書,專門教女人怎麼追男人。」
「去你的。」溫婉抬手想打他,無奈這個姿勢實在不方便。她想要翻了個身,卻發現自己已經被江承宗壓在身下,一時間竟動彈不得。
「哎,快讓開,我要翻身。」
「怎麼可能,火都被你挑起來了,想這麼就走人?」
「誰挑你火啦!」
「你不知道自己剛剛那麼趴著,有多麼勾人嗎?好了,現在魚咬餌了,你得負責把我拉上去。」
溫婉掙扎了兩下沒掙脫,反倒摩擦了江承宗的下/體,搞得他更加燥熱難耐:「別亂動,老實點。」
溫婉吐吐舌頭:「抱歉抱歉。我也很想滿足你,可你看我現在這樣……哎呀快別壓了,回頭擠著孩子。」
她話音剛落江承宗就出手,把她像煎魚似的倒了個個兒,兩人面對面望著對方。江承宗的眼裡明顯流露出欲/望的大火來,簡直要把溫婉給活活燒死。
溫婉其實也很想他。幾天不見如隔三秋,加上他用那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怎麼能讓她不動心。簡直就是喜歡死了。
於是她壯著膽子提議道:「要不,輕輕的?」
江承宗伸手刮刮她鼻子:「都說女人三十如狼似虎,你這還沒到呢,就這麼迫不及待。」
「你不是也想嘛,幹嘛光說我。」
「我再想也沒打算在這個時候動你,孩子是個小生命,做父母的得為他負責。」
「那你說怎麼辦?」
「安撫兩下就好。」江承宗說著抓住溫婉的手,直接往下半身某個地方放,「安撫它一下,你應該知道它有多想你。」
溫婉一觸到那東西渾身的血液就迅速往大腦沖,來不及細細思考就直接撲了上去。於是那天上午,他們兩個關起門來,玩了一場刺激的遊戲。只是到最後江承宗滿足之後,溫婉盯著他的下半身不悅地撇嘴:「搞半天還是你爽到了,我什麼也沒有啊。」
「沒辦法。」江承宗坐起身摸摸她的肚子,「你這裡有寶貝的東西,再過一個月就好。都說女人在這方面需求不大,你倒是個例外。」
見他把自己說成個*,溫婉氣得恨恨踢了他一腳。
因為早上忙著跟妻子纏綿,江承宗沒能見到女兒小柔,倒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和溫婉的父母打了個照面。溫母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除了不做家務外生活已經可以自理。溫榮光卻還跟幾天前一樣,不言不語安靜得跟什麼似的。大部分時間他的目光都是沒有焦距的,不知道在看哪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承宗吃過飯後拉著溫婉進書房,問起她父親的情況。溫婉頗有些無奈:「帶他去看過醫生了,醫生說要慢慢治療,得吃藥,還得做物理康復治療。當然醫生說了,最關鍵的還是家人的關心和支持。承宗我真的特別謝謝你,在知道真相后還能原諒我父親,讓他和我們一起住。」
「如果我不選擇放下,我們兩人還有孩子甚至你的父母都會比現在更痛苦。既然這樣為什麼要做這麼愚蠢的事情?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再追究對誰都沒有好處。我只希望能安心幸福地活著,我想我媽如果知道我現在的生活,一定會為我高興。這樣就夠了。」
這話說得十分感人,溫婉一下子收不住,眼淚直接就流了下來。她又懷了孕情緒正在敏感期,這一哭就收不住,眼淚跟不要錢似的,足足流了大半個小時。到最後江承宗忍不住了,拿孩子提醒她:「別哭了,母親的情緒會傳遞給寶寶。你這麼哭個不停,孩子會受影響的。將來要生出個愛哭鬼來,受苦的還是你自己。」
這一招果然有效,溫婉立馬止住眼淚破涕為笑。江承宗又安慰她:「你父親的病會好的。你給他生個健健康康的外孫女,讓他每天和孩子一起相處,加上我們小柔在旁邊逗趣兒,相信我,他一定會好起來的。等他好了我再和他下棋,你爸棋藝不錯,我能學到很多。」
兩個人在書房絮絮叨叨聊了一下午,一直到小柔放學回來才開門出來。小柔一見江承宗簡直樂得不行,直接沖他奔了過去。
溫婉笑著閃到一邊,生怕被女兒撞到。她以為江承宗一定會蹲下來把孩子抱起來,沒想到他站在那兒沒動,任由小柔抱住他的雙腿,然後寵愛地伸手摸摸她的頭:「回來了,今天在幼兒園乖不乖?」
「特別乖?」
「撒謊,你看你這一身臟,怎麼可能特別乖。是爬樹還是玩泥巴了?」
「沒有,我們一群人偷吃高老師的巧克力,這是巧克力。」
溫婉無力撫額,看來回頭還得買一盒賠給人高老師。她突然很同情高老師,整天對著這幫小猴子,她以後應該會很怕生孩子吧。
因為被這個事兒一打岔,她就忘了追究江承宗為什麼不抱女兒的事情。
到了晚上小柔因為跟爸爸幾天沒見,就纏著非要讓她幫自己洗澡。江承宗是個比較龜毛的人,在這方面嚴格遵守男女有別的理論,所以從來不給小柔洗澡。加上這次傷了肩膀,更不能隨便亂動,拆了繃帶后每次右手動的幅度一大就疼得厲害。於是他哄了孩子半天,才讓阿姨進去接手。
溫婉本來坐在一旁的沙發跟著幫腔,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下午的事情來。他不給孩子洗澡是他們一早就定下的規矩,可好久沒見不抱女兒,卻讓溫婉想不通。
是她多心還是真的發生了什麼?
那天晚上晚些時候,溫婉吃過加餐上樓休息的時候,正趕上江承宗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她一時興起就提議道:「我幫你洗吧。」
「不用。」江承宗立馬拒絕,又加了一句,「你懷著孕,不方便。」
「有什麼關係,你躺浴缸里,我給你擦擦肥皂罷了。你當我什麼人啊,懷孕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兒。我是這方面的專家,尺度我會把握的。」
在她的印象里,江承宗是很喜歡這種事情的。男人哪個不喜歡跟老婆共浴的,那時候她剛懷孕,他還不是整天想著法子占她便宜,幫他洗澡也是其中一項。洗著洗著總還要出點事兒,最後多半要幫他解決一點生理需要。
可今天江承宗卻始終選擇拒絕:「你也累一天了,上床歇著吧,看看電視也行。我記得你喜歡的電視劇快演了吧。」
「結束了,昨天就大結局了。我今天沒什麼事兒,就侍候你一回吧。」
溫婉說著就往浴室走,卻被江承宗攔在了門口:「真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出來,給我十分鐘。」
「江承宗,」溫婉眨巴兩下眼睛,總覺得如鯁在喉,「出什麼事了?」
「不許亂想。」
「我沒亂想,就是覺得你有點奇怪。」
「有什麼可奇怪的。你也知道自己現在身體不方便,你一進來幫忙,十有八/九要挑起我的火來。回頭怎麼辦,你拿什麼給我滅火?」
「像早上一樣就可以了,當時你也沒拒絕。」
江承宗想了想,想到了徐朗以前說過的一句話,於是一本正經道:「這事做多了對身體不好。」
說完這話他砰得一聲關上門,把一臉震驚的溫婉關在了門外。
這男人什麼時候會說這種話,太不可思議了。溫婉這麼想著。她倒並不懷疑江承宗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這男人有精神潔癖,認定了就不會輕易更改。他才不是那種朝三暮四喜新厭舊的。再說了,明明早上還要她的,這會兒卻推三阻四,很顯然是有什麼不願意讓她看到的東西。
可會是什麼呢?
都說一孕傻三年,溫婉卻不是這樣的人。在這方面她保持了高度的敏感,像所有的女人一樣,用她們可怕的第六感,對男人反常的行為進行最為細緻地分析。
她仔細想了想現在和早上的分別,能想到的只有一個,早上的時候江承宗穿著衣服只脫了褲子,這會兒進浴室洗澡肯定得全/裸。難道他上半身有什麼不能讓她看見的?
會是什麼呢?
江承宗的上半身她早見過無數遍,也摸了無數遍。上面除了肌肉外就沒什麼別的了。他不是個毛髮旺盛的男人,身上非常乾淨,沒有那種毛絨絨的感覺。溫婉有時候摸著摸著就上癮了,抬頭一看就會對上江承宗一臉無奈的表情。
但儘管無奈,他也不會阻止她佔便宜,最後的結果通常就是把她直接推倒,狠狠地「教訓」一頓。
這樣的一個男人,突然就害羞起來了,居然不讓她給他洗澡,怎麼想都違背常理。溫婉站在浴室門口,看著那扇白色的門暗暗狠牙,發誓一定要把江承宗的秘密給揪出來。
她立馬打開電腦上網,搜索「男人不讓女人幫他洗澡」,結果搜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看來這世上的男人都一個德性,沒幾個人會拒絕女人幫他們幹這種事情。哪怕心裡有另外一個,也不會介意佔面前這個的便宜。
江承宗這樣的真是絕無僅有的,溫婉想破腦袋只想到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他身上有傷,不想讓她看見。
兩個人重新在一起后,她可以十分自我感覺良好地說,江承宗是非常在乎她的。而她現在又懷著孩子,他肯定不希望她擔心。如果真的有傷,她肯定吃不下睡不著,捧著他的傷口看了又看嘆了又嘆,那樣的話兩個人都會不好過。
關鍵是溫婉還記得前幾天江承宗說過的他,他曾承諾過,如果少一根頭髮,回來任她處置。想到這裡溫婉不由笑了,要真受了傷,回頭她該怎麼處置他?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還是買菜拖地喂她吃飯?這些都很沒意思,因為江承宗在這些方面表現相當好,他從小就干這種,根本就是個熟練工。連她媽都曾經讚歎過,說小江是比她更厲害的「主婦」級人物。
這樣一個什麼都會的男人,又疼老婆又會賺錢,典型的忠犬屬性,似乎懲罰他什麼都有些不痛不癢。
溫婉坐在電腦前沉思片刻,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不如將錯就錯,索性讓他扮成忠犬趴在床頭學狗叫吧。不知道網上有沒有賣成年男人的狗狗裝,實在沒有扮成兔女郎也行啊。高挑挺拔又美麗動人的江主播,扮成兔女郎在她家的床上學狗叫。光想想就讓溫婉熱血沸騰。
於是她立馬打開淘寶頁面,開始搜索兔女郎裝。江承宗樣的身高,非得xxl才行,溫婉真怕買小了到時候他得把衣服撐爆了。
因為搜索得太過投入,以至於江承宗都洗完澡穿上衣服出來了,溫婉也沒有察覺。江承宗也不叫她,慢慢踱到她身後,看她電腦屏幕上的東西。結果一看心裡嚇了一跳,剛要開口溫婉已經察覺,立馬把筆記本一合,回頭沖他假笑。
江承宗假裝什麼也沒看到,只是問:「看什麼」
「沒什麼,無聊看看新聞。」
「幹嘛我一來就合上?」
「怕你說我嘛,你不是說讓我遠離電腦。」
溫婉說得有些虛偽,江承宗也不拆穿她。那天晚上等溫婉睡熟后他再次起身,翻看她的瀏覽歷史。在確定她在查找兔女郎裝后,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熟睡中的妻子。
這小女人又想幹什麼?難不成想訂一身兔女郎裝回頭拍孕婦寫真的時候穿。溫婉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開放了,她明明是很保守的不是嗎?
小夫妻倆都帶著心事和疑惑,琢磨著怎麼抓住對方的把柄。
溫婉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想對策。江承宗先送小柔上幼兒園,回頭去電視台上班。中午的時候溫婉看著屏幕里帥氣逼人的丈夫,想著怎麼樣才能找到突破口。
光從表面看江承宗非常正常,一點受傷的跡象都沒有。溫婉仔細算了算,丈夫離開家到現在過去不到一星期,如果真的受了傷,傷口肯定還在。只不過包在衣服下面看不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能脫下衣服驗傷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靠手摸了。這方法雖然有點殘忍,一旦碰到傷口對方就會疼,對方一疼她肯定更疼。可對現在的溫婉來說,就算疼死,她也一定要找出真相。
是不是懷孕了的女人都比較執著,腦子一根筋?還是說她真的很想看江承宗穿兔女郎裝啊!
播完新聞接了女兒下班的江承宗順便買了菜回來,看著一家人吵吵鬧鬧的幸福樣,完全沒意識到危險已然逼近。
吃過飯後溫婉借口頭暈先回了房。一聽她不舒服,江承宗自然立馬跟上來。溫婉趁機撒嬌賣萌,靠在床頭沖他招手:「你過來看看,我這手是不是有點浮腫啊?」
江承宗自然靠了上去,坐在他身邊摸著她的手骨來回摸著。那樣子一點色狼樣也沒有,完全就是認真嚴肅范兒。
趁他「摸骨」的當口兒,溫婉趁機湊過去,把頭擱在他的左肩膀上,裝著一起看。江承宗一點反應也沒有,完全不像受傷的樣子。
溫婉立馬排除一個地方,又去捏對方的左手臂:「比較一下,我覺得我的手臂也有點腫,跟你一比我的肉太鬆了,簡直沒活路了。」
「那等生完孩子帶你去健身。」
「不用不用。」好學生溫婉連連擺手。她從小就喜歡讀書討厭運動,念書的時候她寧願做一百張試卷,也不願意去操場跑八百米。前者充滿了成就感,後者只有滿滿的嘔吐感。
因為想到這個,她暫時忘了在江承宗身上尋找線索,兩人轉而聊起了別的話題,最後聊困了溫婉直接就靠在江承宗懷裡睡著了,第二天早上直接睡到十點鐘,江承宗早就沒影了。
溫婉不免有些喪氣,但並不氣餒,決定晚上再接再勵。結果當天晚上小柔突然發高燒去了醫院,兩夫妻忙了一整晚,累得溫婉東倒西歪,自然沒空去糾結對方身上的傷口。
到了第三天,小柔的燒退了,又變得生龍活虎,溫婉才重新考慮起了這個問題。這一次她有點著急了,日子一天天往後推,再這麼下去江承宗就算身上有傷也快好了。以他的忍耐力真的碰到傷口也會強忍過去,絕對不會露出半絲破綻。
想想兔女郎裝,溫婉決定拼了。
那天依舊是吃過晚飯,溫婉上樓去洗澡。她故意讓江承宗進浴室幫她洗澡,說怕地滑會摔倒。江承宗當然不會拒絕,出色順利地完成任務。只不過一個澡洗下來,他流了不少汗,只覺得整個人熱血沸騰。
於是他把溫婉送出浴室后,自己迅速沖了個澡,等出來時溫婉已經換上前幾天的那件輕薄睡衣,正躺在床上大喇喇地勾引他。
是個男人都受不了這種勾引,當這個女人是自己心愛的人時,這種勾/引會成數百倍放大。
江承宗想也沒想,直接撲了上去,抱著溫婉就細密密地親吻起來。溫婉也不推開他,兩手緊緊抱著對方,在他身上來回地撫摸。她的力道並不大,生怕真有傷口會弄疼對方。結果因為太小心,摸了半天江承宗一點反應也沒有,依舊沉迷在和她的深吻里。
溫婉不免有些著急,想著摸了半天都在後背上,那就索性往前來。於是她兩手移到江承宗的前胸上,放肆地又是一通亂摸。
隱約中她聽到江承宗在耳邊抱怨:「你給我認真點。」
「啊,我很認真啊?」
「那我剛剛和你說了什麼,重複一遍給我聽。」
溫婉立馬撒謊:「不記得了,我專註跟你接吻,沒聽清你講的什麼。」
江承宗的臉上不經意地劃過一抹笑意。溫婉和他斗當然還太嫩。他剛才什麼都沒講,不過是詐一詐對方。結果證明溫婉真是不經詐,隨便一唬就全招了。如果她剛才真的沒幹別的事兒的話,不可能搞不清楚他究竟有沒有說話。
這女人想幹什麼?
他把唇移到溫婉的臉頰上,突然伸出手來,抓住了溫婉不老實的雙手:「什麼情況,你在我身上摸什麼。想摸錢?」
溫婉嚇一跳,呆了三秒后才回答:「不能摸你嗎?」
這直白的反問倒也讓江承宗一時沒了言語。溫婉立馬趁勝追擊:「你好奇怪,接吻的時候情緒來了,摸兩下怎麼了。只許你的手在我胸前亂來,就不許我碰你兩下?」
「你是因為情緒來了才摸?我看未必吧。」
「那你認為我為什麼這麼做,難不成我有病?」
江承宗唇角微微上揚,伸手點點她額頭:「你是有病,而且病了幾天了。行了別打馬虎眼了,趕緊從實招來,這兩天整天圍著我的上半身轉到底想幹嘛?」
「喜歡你不行嗎?」
「真要喜歡我,難道不應該圍著下半身轉?溫醫生,你搞錯節奏了吧。別撒謊,你知道我能看穿。」
溫婉真的拿這個男人沒轍,霸道又囂張,偏偏她愛得跟什麼似的。不過她也不怕江承宗來硬的,反正撕破臉了,那就索性說開了吧。
於是她二話不說掙脫了手,直接去解江承宗的睡衣扣子:「我不想撫幹啥,就想看看你的身體。我是你老婆,看不得嗎?」
「當然可以。」
「那為什麼不讓我給你洗澡。江承宗,你有事瞞著我!」
面對溫婉的咄咄逼人,江承宗笑得從容鎮定:「是,我是有事瞞著你。」
溫婉眼前一亮:「你是不是受傷了?」
江承宗也不是磨嘰的人,當下點點頭,主動解開上面的幾顆扣子,露出包了紗布的右肩膀來。
溫婉心想,難怪剛才靠在左肩上他沒反應,原來傷口在這裡。看著微微聳起的紗布,溫婉一陣心疼,輕輕摸了摸:「還疼嗎?」
「還行,快好了,再過幾天就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有沒有傷到骨頭?」
「傷到了。不過醫生說問題不大,你別擔心,不會留下後遺症。」
溫婉荷爾蒙一失衡,差點又哭出來。她趕緊揉了揉眼睛,故作生氣道:「早跟你說過要小心了,你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傷成這樣。怎麼傷的,老實交待,別想矇混過關。」
江承宗頭一次讓老婆審問,總覺得挺新鮮。以往向來都是他審問溫婉,把對方問得啞口無言。如今風水輪流轉,他終於也有這麼一天了。
於是他配合地交待問題:「救姜藝珊的時候讓廖暉打了一槍。」
「中槍了!」溫婉驚呼一聲,立馬撲了過去,「讓我看看怎麼回事兒,廖暉居然有槍?」
「是,黑市上買來的。不過沒什麼,子彈穿過身體沒留在裡面,所以造成的危害比較小。」
溫婉是醫生,也清楚子彈穿過身體造成的傷害很多時候比留在體內小。可一想到江承宗的肩膀被一槍打穿,血流成那個樣子,她就心痛到恨不得直接去找廖暉算賬。
想不到曾經的老同學,最後竟成了*oss。相比廖暉,連文雄之類的只能算是小角色了。
她把手輕輕放在紗布上,喃喃道:「明明答應我的,一根頭髮絲兒也不會少,結果中了一槍才回來,還不讓我知道。」
「怕你擔心才沒說。」
「是怕我處置你吧。」
「你會嗎?」江承宗聲音低了八度,刻意露出幾分磁性來。屋子裡燈光不算亮,那聲音聽起來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味道。
「為了救你父親,我隻身一個人去見廖暉。救了他的同時還救了老同學姜藝珊和你的好朋友顧元。這樣的男人你捨得處置我嗎?」
溫婉還真不捨得。這男人做的一切簡直感天動地,非但不該罰,還應該獎勵才對。
江承宗看著溫婉表情的變化,在心裡默默給自己豎起了大拇指。十三年的相識不是一句空話,他對溫婉已足夠了解。很清楚地知道說什麼話能打動對方,甚至有時候只要一個動作,就能令這個女人乖乖臣服。
她就是這麼地愛他,以至於讓他有太多有機可趁的機會。
溫婉顯然是被他說動了,男人半委屈半賣萌地抱怨,女人多半受不了。更別說溫婉正在懷孕,母愛較一般女人更為泛濫,聽了他的遭遇后哪裡會指責半句,只會默默抱著他,一遍遍地安慰他。
房間里悄無聲息,兩人默默對視了片刻,溫婉果真如江承宗料想的那樣,慢慢伸出手來,避開他右肩的傷口,將他整個人緊緊抱住。
然後就聽她悠悠開口道:「當然不捨得。我這一輩子都讓你吃定了,從前的時候不捨得,現在更不捨得。只是我有一個要求,希望你一定要答應我。」
江承宗以為她會說什麼以後再也不許受傷之類的話,於是大方點頭回應:「好,我答應你,你說吧。」
溫婉靠在他的肩頭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放開他下了床,走到五斗櫥前拉開第二個抽屜,從裡面拿了一個袋子來。
江承宗看不清袋子上的字母和圖案,只覺得看起來像是裝了件衣服類的東西。因為溫婉穿得太過清涼,他一時注意力全放在了她的身上,也沒往別處想。
溫婉就拿著袋子走到床前,掏出裡面的東西,沒打開就在江承宗面前晃了晃。江承宗一看全黑的顏色,猜不出是什麼,一挑眉問:「什麼東西,給我買的衣服?」
「是啊,給你買的,今天剛送到。」
溫婉笑得十分溫柔,就像冬日裡的日頭那般。她抖開手裡的衣服,一個不留神,夾在衣服中間的一小樣東西掉落在地,低頭一看是一對白色的兔耳朵。
江承宗自然也看到了,臉色立馬變得相當難看。前幾天看她瀏覽的網頁還以為她是給自己買,現在看來倒是小看她了,這女人是打算讓他穿這個?
「你答應過我的,要遵守諾言哦。我的要求不高,穿上這一身趴在床頭學兩聲小狗叫就行。」
「溫婉。」江承宗冷冷叫了她的名字,眼神十分嚴肅兇狠。
溫婉嚇一跳,立馬改口:「不學狗叫也行,那就穿上這一身,在房裡轉個圈吧。」
江承宗突然決定,明天就讓那家淘寶店關門營業!
「為什麼不說話,你不願意嗎?」溫婉得寸進尺,直接把衣服往對方身上比劃。
可惜江承宗完全不是那種會屈服的男人。他也不跟溫婉廢話,在她靠近的一剎那直接伸手,將她身上的睡衣扯下來,瞬間令她露出光溜溜的全身。
溫婉叫了一聲,下意識就拿兔女郎裝遮住身體。江承宗見狀立馬順桿往上爬:「唔,你這身衣服買得挺不錯,特別合身的樣子。來來,穿上讓我看看。」
溫婉掙扎著想要跑開,可江承宗直接搶過衣服,二話不說就給她套上。又撿起地上的兔耳朵,往她腦袋上一插。
隨即他滿意道:「真漂亮,以後生了孩子你可以經常這麼穿。對了,網上這種類型的衣服很多吧,索性買一打回來,天天不重樣。今天是兔女郎明天是小護士,後來是機車騎士。每一套造型我都會為你拍照留念,等我們老得牙都掉光時,再拿出來欣賞回味。」
話音剛落,他直接拿起手機,給溫婉來了一連串照片。照片里的溫婉看上去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悲憤莫名。
她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一開始就輸給了這個男人,這一輩子都會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