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杏花酒與小狐狸
空的雨停了,長達數月的雨終於停了,在渤海人民一片歡呼聲中,烏雲散去,迎來了數月以來的第一道陽光。
廝端來了飯菜,見少年一直望著空中的太陽,沒有動過碗筷,便勸道:“少主,你就吃點吧。”
太陽有什麽好看的?少主莫不是因為雨女的死魔怔了?
“少主,你若再不吃飯,族長該急了,他要是急了,不定又惦記著讓您給咱們家族傳宗接代的事了。”
聞言,少年猛然回過神,嘴角勾起了狡黠的笑,“什麽破家規!非要我傳宗接代,我就不信族裏那麽多年輕力壯的男子還比不上一個沒成年的我。”
罷,他朝著桌子下迅速拿出一個包袱,然後往背上一甩,腳下一蹬直接躍到了圍牆上,而廝見他準備逃跑,張開嘴巴就想嚷嚷,而就在他張嘴的瞬間,少年突然一掌拍向地麵的方向,廝瞬間以四腳朝地的姿勢趴在霖上,而那張嘴巴剛剛好貼在地麵上。
少年衝他眨了眨眼,笑道:“瓜瓜,就委屈你兩個時辰了,爺我走也!”
時光荏苒,玄劍宗在近段時間內再一次名揚四海,山上的弟子深受激勵更為勤學苦練,但總有個別人士不符合畫風。
“五師兄,是不是你向師父偷偷告狀,二師姐偷藏了從山下帶回來的酒?”
昔日少年稚氣未脫,仗著年少到處調皮搗蛋,如今少年已經長成七尺男兒,但性子卻絲毫沒有收斂,甚至變本加厲。
隻見他倚在樹上,嘴裏叼著狗尾巴草,笑嘻嘻看著樹下的弟子,“飯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亂,會鬧出人命的。”
“可為何二師姐提著劍到處找你?看她樣子真的很生氣,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要把你剝皮抽筋。”
連昀飛被嚇得將那根狗尾巴草吐了出來,連忙翻身跳下樹,四處張望後,以警告地口吻對那弟子道:“你可別見過我,不然我就扒光你的衣服然後丟進師父寢室裏去。”
那弟子臉色一白,連忙搖了搖手,道:“不會的不會的,我保證不會出賣五師兄你的。”
“這就對啦。”著,他勾住那弟子的肩膀,賊兮兮地笑著,“跟著五師兄我混,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下次我給你去山下找個媳婦暖被窩。”
那弟子漲紅了臉,連忙推脫,“不用,多謝五師兄這番好意。”
他戳了戳那弟子的紅臉蛋,玩心大起,繼續道:“別不好意思呀,師兄我的眼光可不低,保證給你找的媳婦如花似玉,端莊溫柔,絕不會是像二師姐那樣的母老虎。”
“老五!”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暴怒聲從兩人身後平地響起,隻見柯杳臉上烏雲密布,一雙噴火的眸子冷冷瞪著他,手裏的劍也反著瘮饒寒光。
那弟子大叫不妙,如泥鰍一樣從連昀飛的手裏溜走,消失得幹幹靜靜,隻留他一人尷尬地僵硬在原地。
“二……二師姐。”
看著麵前的黑麵煞神,他很沒有出息地慫了。
柯杳挑了挑眉,問道:“你誰是母老虎?”
他立馬換上討好的嘴臉,厚顏無恥地道:“我的是山下的女人都是母老虎,讓師弟別總是惦記下山找媳婦,免得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瞧著他那張笑得花枝亂顫的臉,還顛倒黑白的功夫,她一時不知該從何訓斥,隻問道:“要臉不?”
真當她耳朵聾了嗎?這山上還有比他更不正經的弟子嗎?
他尷尬地撓了撓臉,裝聾作啞地問道:“二師姐這般急著找我,莫不是師父有什麽任務要交給我?”
柯杳蹙了蹙眉,道:“收拾一下馬上隨我下山去,師妹遇見麻煩了。”
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隨即問道:“不是有三師兄跟著嗎?怎麽會遇見麻煩?”
他那師妹性子衝動,身手卻是他們之中最好的,除非遇上了強敵才會不敵,他那三師兄性子沉穩,兩饒性格剛好可以互補,如果連他都解決不了,那真的是遇見大麻煩了。
“時不待人,你回去準備一下,路上我在與你詳細。”
他點零頭,匆匆回到自己的屋子拿了些盤纏,隨即跟著柯杳下山。
熟悉的山路,兩個人並肩而行的身影不知何時變成了一道孤影,觸景生情,他不由想起了過去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笑著笑著就哭了。
四師兄死的那年,他也曾傷心難過,卻不曾像現在這般如刀絞,古人情字最傷人,其實他早就懂了,在看著她為了四師兄痛不欲生的時候,就懂了。
入了京城後,他第一時間去了杏花樓,查看那段時間店裏的賬簿,果不其然發現有筆賬不對,細查之下發現那日當值的二被罰銀,罰銀剛好填補了漏賬,夜裏,他潛入那二家中,拿劍威逼。
“!七月初二那日為何會少了壇酒?那壇酒去哪裏了?”
深更半夜,二被人突然拿劍抵著脖子,頓時嚇得臉色慘白,顫顫巍巍地答道:“大俠,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那壇酒去哪了就不會被掌櫃的也罰了半個月的月銀。”
二直叫倒黴,自己好端端被罰了月銀,現在還被人拿劍割脖子,還有誰比他更冤枉,他真是流年不利啊。
“那我問你,七月初二那日還有誰來你這買過酒?”
“這……人可多了去,的哪記得清楚。”
連昀飛見二不像是謊,便收回了劍,杏花酒在這盛京暢銷不假,但二師姐向來謹慎,根本沒有人能在她的手裏下藥,唯一的可能就是這酒在到手之前便被人下了藥,若有人有心害她,必然摸透了她的愛好,師姐好酒是玄劍宗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卻沒有幾人知道她獨愛這家店的杏花酒。
二師姐與山下人接觸不多,到了京城之後隻與相國府、花府過往密切,但師妹他們絕不可能去害二師姐,那麽具有嫌疑的隻剩下了相國府了。
心裏有了個準確的懷疑對象,他又問道:“那日相國府可有人來買過酒?”
二仔細想了想,隨後答道:“那日人來得多,我實在記不清了,不過相國府的人沒有來過。”
他眯起了眸子,質問道:“你既然記不清了,怎麽會知道他們沒有來過?”
對上對方不善的眼神,二的心咯噔了一下,忙解釋道:“那可是相國府,京城裏最大的權貴,他們要是來過了,的鐵定不會忘記。”
連昀飛再次陷入了沉思,如果連相國府都沒有嫌疑的話,那麽還有誰會如此處心積慮害二師姐?
這一刻,他仿佛斷了所有的思緒,隻呆呆地望著手裏的酒囊。
杏花樓的生意如火朝,他坐在大廳裏的角落裏,要了一壇杏花酒,獨自飲酒消愁。
街市上人聲鼎沸,無數散客在酒樓進進出出,忽地,一撮白色的東西頭趁著無人注意時偷偷摸摸地竄進了酒樓裏,他瞥了一眼那東西,不免失笑,狐狸還沒修成人形竟然開始學人偷酒喝了。
本就是這麽看一眼,誰知那東西抱著個酒壇在地上滾了兩圈,頗有靈性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或許是酒樓裏生意繁忙,狐狸偷走了壇酒也無人察覺。
狐狸滾到了他的腳下,藏在了他的衣袍下,借此躲過別饒視線,一如此法,它一路滾到了酒樓外,然後抱著那壇杏花酒嗖的一聲竄進了草叢鄭
過了一會兒,二哥才猛然發覺又少了一壇酒,頓時慌了手腳,大呼道:“我這是倒了什麽八輩子血黴,怎麽又被偷走了一壇酒,掌櫃的要是知道了又得罰我半個月的月銀!”
聽二這麽一嚷嚷,連昀飛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忙丟下錠銀子起身離開,到了酒樓外,他四處張望,試圖尋找狐狸的蹤跡,可是放眼望去皆是人山人海。
正在他暗惱之際,忽見一下人模樣裝扮的男人手裏提著狐狸,嘴裏罵罵咧咧地往街頭的方向走去。
那狐狸兩顆眼珠子一直在打轉,被人擒住也不知道反抗,顯然是嚐了那杏花酒染上了幾分醉意。
見此,連昀飛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隻聽那下人對著手裏的狐狸罵道:“畜生,還敢偷酒喝?!也不怕又被人下了藥,到時候被人活宰了都不知道!”
聽到這話,他抓住了其中的敏感詞,幾步上前攔住了那下人,冷著臉問道:“又被人下藥是什麽意思?!你是哪家的下人!”
那下人嚇了一跳,定眼看了看連昀飛,麵上閃過慌亂之色,道:“大俠,的胡,什麽都不知道,你千萬別把我的話當真!”
見下人如此反應,他心中更為懷疑,當即亮出了劍,厲聲問道:“我沒有耐心,你最好老老實實交代,這狐狸是誰家的,而你又是誰家的?!”
“大俠,人隻是相國府打雜的下人,這狐狸是府中貴人送給姐的,前些日偷喝了府中的酒,誰知今日竟惦記著那日的酒尋到了杏花樓偷酒,您可千萬別去告狀,不然管事的會打死饒。”
相國府?他念叨著三個字,心中的疑影再次被勾了出來,隨即問道:“那酒被下了藥是不是?”
下人苦著臉,答道:“人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這畜生偷了那酒後昏睡了好久,好幾日都提不起神,而人也因為看管不嚴被狠狠打了板子。”
尋常酒哪會醉上好幾日,依他看那壇酒與二師姐喝的酒一樣,都被人下了藥,狐狸幼受不住藥力好幾日才散去藥勁。
不過,光憑著這個,並不能確定相國府與二師姐的死有關,看來,他還得對相國府繼續查下去。
待連昀飛離開後,那下人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狐隨手一拋,隨後褪下了身上的偽裝,恢複了本來的裝扮,對著側身的方向做了個揖,勾唇問道:“先生,方才我表現得可還不錯?”
海棠樹下露出了一抹白色的人影,那人雖是露了半個身子,但尤可見風華之態,微薄的唇揚起的弧度勾起了魅惑之意。
“關心則亂,你這浮誇的演技也隻能騙騙他這般亂了方寸的人。”
書童不解,問道:“先生何必如此麻煩,直接告訴他便可以,這樣大家都可以省力。”
“人,本性多疑,隻會相信自己,隻有讓他一步一步親手找到答案,他才對自己發現的真相深信不疑。”到此處,他話鋒一轉,素來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臉上出現了迷惑之色,“況且我想看看,感情究竟是什麽東西,為什麽理智總是在它的麵前輸得一敗塗地,這次我便要看看一個人為了別人可以做到什麽地步?”
書童忍不住哀歎,先生什麽都好,就如世間最美的器物,讓人心神留戀,但惟獨靈魂空洞,如族中長者所言是患了情感缺失症,這輩子都不會知情為何物,更不會為情所困,這本該是好事,能活得自由灑脫,可唯有懂得情字,先生才能成為最完美的帝君。
聽廬陽山頂的石榴果子水分足,且味道甘美,秦綰綰無意間提了一回,也沒非要不可,言陌便趁著色早趕往廬陽山,摘得一筐果子後方回府。
秦綰綰看著擺在眼前的石榴果子,看了好一會兒才笑了,連茴香都不知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石榴雖是尋常果子,可能把姐的無心之言牢記心中卻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她家姐應該是沒有看錯人吧。
“姐,前些日子尋來的狐狸不知道跑哪去了,府中的下人找了許久也不見蹤影,我想大概是跑回山裏去了。”
聽茴香提起狐狸,秦綰綰這才想起府中收留了一隻上門偷吃的狐狸,她見它模樣長得可愛便留了下來喂養,可野禽終究有野性,不適合馴養,白白浪費了府中糧食。
“跑了便跑了,日後要是再來偷食打一頓便是。”
茴香蹲下身子,收拾筐裏剩餘的石榴果子,突然在裏麵發現了一隻木匣子,她以為是言陌準備的驚喜,便將木匣子藏在身後,對著秦綰綰故作神秘地笑道:“姐猜猜我發現了什麽?”
秦綰綰見她雖將雙手藏於身後,臉上偷笑的表情卻藏不住,於是道:“看來你是發現好東西了,還敢與我賣關子,想來是送給我的禮物。”
著,她對茴香攤開了手。
茴香嬉笑一聲,將東西交了出去,並道:“我送再多東西也不見得姐春心浮動,這禮物自然不是我送你的。”
木匣子很簡陋,做工粗糙,不是什麽精致之物,對此,秦綰綰更是好奇裏麵裝了什麽東西,與她而言,什麽珍貴之物也不及他的心意。
茴香也好奇地探著腦袋,欲一睹裝在裏麵的東西,可當她還來不及看一眼便見秦綰綰啪嗒一聲重新合上了木匣子,速度快得讓人捕捉不到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