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陰泉之水
另一處,青鴻劍在石壁上滋啦啦地劃出劍痕,緩衝了主人正在下墜的速度,隨著越來越接近底部,光明逐漸消失,直到眼前所能見之物完全被黑暗吞噬。
滴答滴答~
漆黑的洞底隻有滴水的聲音,以及一股撲鼻的惡臭味,言笙借著臂力平穩地落在地上,憑其他四感感知現在所處的環境。
滴答滴答~
耳邊隻有水滴的聲音,他便將身子轉向水滴聲傳來的方向。
水滴落在石頭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入耳,他的耳尖微動,順著水滴聲傳來的方向心翼翼地挪動腳步。
穿過狹的甬道,總有了一絲亮光,他很快發現了一汪水潭,水潭上漂著浮萍,那惡臭味正是從水裏傳出。
他拿劍撩起了潭麵上的浮萍,纏在浮萍下的頭發也被帶了上來,頭發結成團如與浮萍打了個死結,怎麽也解不開。
他再撈了一次,同樣又打撈上來了一撮頭發,像是有人故意將頭發丟進這個水潭裏。
難得此處有一絲光亮,他便找了幾根木頭,利用鑽木取火的法子點燃了木頭,而火光越來越明亮,最後照亮了洞內的情況。
他拿起其中一根帶火的木頭,朝著前麵的黑暗,一步步朝著洞內的更深處探去。
另一處,葉非怒氣匆匆直奔河邊,心裏隻想著將殊顏將自己主子推下無底洞的消息告訴花不語,但看到花不語神情低落的模樣,便將怒氣收斂了三分,道:“花姐!請你去救救殿……蘇言。”
葉非將差點脫口而出的下字收了回去,換做了蘇言這兩個字。
他隻盼花姐能記著對蘇言的情分,出手相救。
花不語的目光緩緩移向他,僵硬地問道:“他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他掉下了無底洞,就在山頂滑坡的位置,我懷疑是殊——”
葉非話未完,便覺眼前一陣風在眼前閃過,待回過神來,發現麵前早已沒有花不語的人影。
無底洞的外圍,殊顏雙腿盤起,席地而坐,調節氣息,當聽到有人離這個位置越來越近時,他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花不語看他身受重贍模樣,心下一緊,忙蹲下身子,伸手拂去他臉上的血跡,追問道:“你怎麽傷成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殊顏瞥向她手中的劍,長密的睫毛顫了顫,眸中迅速閃過一道幽光,“此處的亡靈與阿福已連通一體,是伽摩劍斬斷了他們的連接,吞食了他們的怨氣。”
看著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她的眼裏盡是心疼和內疚,責怪道:“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不然,我是絕對不會動劍的,你也不會傷成這樣,阿福再重要,也沒有你來得重要。”
殊顏慢慢低下了頭,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隨後道:“言笙雖是玄劍宗的首席大弟子,但如果我將剩下的局麵全丟給他一個人,他未必能應付得了,而我相信阿姐能夠自己應對阿福那裏的局麵。”
出於私心,他是很希望言笙就這麽死在這些亡靈手中,最好死的淒慘無比,不過他不能這麽做,因為這樣子,阿姐會感到愧疚,甚至能讓言笙永遠留在她的心中,而現在的事實是,即便言笙死了,能讓她感到心疼的、感到愧疚的人,隻會是他殊顏,而非言笙。
確認他沒有什麽大礙後,花不語轉身走向那個無底洞,腳步最後停留在邊緣,然後探出半個身子俯視洞底,隨著眼底接觸到的黑暗越來越多,她的眉間蹙起折痕,誰也不知道掉落多久才能到底,但誰都知道掉進去的人必死無疑。
見此,殊顏蹣跚走來,拽著了她的衣袖,衝她搖搖頭。
花不語輕描淡寫地拂去了他的手,抬眸對上他充滿惶恐的眸子,道:“你也知道阿福要等的人是我,那你應該也明白,我曾是這個村子的人,這個地方就是我一生命閱轉折點,更是你阿姐的出生點。”
在提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她不由垂下眸子,繼續望向看不見光的洞底,道:“我在下麵徘徊了數年,數年的時間足夠我了解下麵的情況。”
罷,她縱身一躍,瞬息消失在洞口。
“阿姐!”
殊顏驚嚇地瞪大了眼睛,立即朝著洞口伸出手,可最後連一片衣角都抓不到,原地也隻殘留著他的疾吼聲。
他不甘心地咬著唇,眸中狠光乍現:阿姐!難道這個人對你當真如此重要?他明明將你害得如此淒慘,你為何還要顧念對他的情分?
底下,言笙在洞內繞來繞去走了一刻鍾,九曲百折的洞底好似沒有盡頭,猶如一個迷宮,將裏麵的人困在其中永遠走不出。
地麵上有岩壁上滴落的水,他的鞋底已經濕透,白衣穿梭在洞窟中也已然失去了原來的顏色。
隨著他越往裏走去,周圍的溫度也越來低,沿路有不少散落的兵器,偶有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骨,洞壁上有排排列的凹槽,每個凹槽裏放著一顆頭骨,頭骨千奇百怪,有的長了兩個犄角,有的沒有一個窟洞,又有的全是洞窟。
這些頭骨光看著便讓人瘮的慌,給陰森的環境添上了幾分恐怖,他抬高了手臂,借著火光照遍每個角落,忽然,火苗被吹滅,他重新陷入一片黑暗鄭
他下意識握緊了劍,提高了警惕,在視覺完全無法確定周圍情況的時候,唯有靠靈敏的聽覺觀察周圍。
青鴻劍發出微弱的青色光芒,仿佛有一種震懾之力,讓周圍浮躁的聲音都安靜下來。
咣當!一個頭骨滾落到他的腳邊,咬住了他的下擺,他抬劍幹淨利落地斬斷了那一節下擺,頭骨連帶著衣角被劍氣震到了半空中,一道劍光閃過,頭骨被劈成了兩半,緊咬住的衣角隨之飄落。
頃刻間,其他頭骨全都動了起來,咯吱咯吱的磨牙聲在萬俱寂中尤為醒耳。
瞬息,全部的頭骨齊齊朝著他瘋狂攻擊。
他的身影風馳電掣,青鴻劍氣如虹,片刻之後,隻剩下滿地破碎的頭骨,他從其中移開腳步,站到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對著洞窟內沉聲喊道:“在下無意闖入,並無惡意,閣下是否能夠讓在下通行?”
他的目的是尋找出口,不定通過這個洞窟就能找到,既然走到這裏他自然不能退縮。
待他剛完,就從洞窟的另一端爬出一個人,那人隻有上半身,下半身好像是被截,隻靠一雙手在爬行,那壬著銅鈴大眼,麵目可怖。
黑暗中,那人憑借著夜視的能力看清了言笙,不禁露出了貪婪的目光,“好一幅漂亮的身體~”
這幅身體若是自己的,該多好,這樣他就不用如蟲子一樣,隻能在地上爬行苟延殘喘。
他的聲音雖沙啞難聽,但讓言笙成功辨認出了方向,同時也聽出了他的不懷好意,所以搶占先機,立即出劍攻向他。
那人雙掌撐在地上,指尖朝內,長脖弓起,如處於準備攻擊狀態的獵豹。
鏗鏘鏗鏘!如鐵器的指甲與劍鋒擦過,發出刺耳的聲音,那人雖是殘廢的身體,發勢卻凶猛異常,最為關鍵的是能操控洞窟內的任何物件。
那人看著言笙手中的青鴻劍,思忖了一下,隨即停下手,跳離距離言笙好幾米遠的地方,看模樣似乎對青鴻劍有所畏懼。
“子,這劍你是從哪裏來的?”
言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青鴻劍指著地上的白骨,問道:“這些人是你害的?”
那人掃了一眼殘缺的屍骸,露出了一抹可惜的表情,比起殺死這些人,他更有興趣將他們做成合適的容器,不過,他現在有了個更好的容器,思及此,他用泛著異光的眸子盯著言笙,道:“子,你若是想出去,便跟著老朽來。”
言訖,那人轉了方向,偷偷瞄了言笙一眼後,慢悠悠地爬向前麵的甬道。
言笙豈會不知對方是誘敵深入,不過,他這人偏就喜歡迎難而上,看看對方打的什麽主意。
那人將他帶到了一個封閉的洞穴,然後攀在了岩壁上,打開了機關,洞穴的石門轟然打開,在石門被開啟的瞬間,淡藍色的光芒照亮了兩人,隻見岩壁以及洞頂上漂浮著藍色的熒光,如一隻隻螢火蟲,煽動著翅膀在洞內徘徊飛著。
洞穴的最深處是一孔泉眼,此時正砰砰地冒出水花,泉眼的周圍堆砌著三尺高的黑曜石,黑曜石層層錯開,噴出的泉水剛好被黑曜石擋了回去,一點也濺不到外麵。
那人用手扶著凹陷凸起的黑曜石,直起身子看向泉眼,道:“這是活水,肯定連通著外麵的世界,隻要你跳進去順著水來的方向就可以出去了。”
言笙走近泉眼,發現泉眼有些奇怪,半信半疑,問道:“既然能出去,你為何還要留在這裏?”
“我這幅殘缺的身子如何走得了?”
男人隻有雙臂能使力,下了水更為吃緊,所以,言笙也不知道他所言是真是假,隻是那泉眼湧上來的泉水清澈到極致,尤其是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氣。
他後退了幾步,下意識握緊劍,黑瞳微眯,越靠近泉眼,越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引力與青鴻劍對抗,似乎要將青鴻劍吸入泉眼鄭
男人見言笙發現了其中奧妙,不假辭色,以掌運氣,將泉眼噴出的水變成彎曲的水柱射向青鴻劍,泉水碰到劍身時發出滋啦啦的聲音,仿佛是被濺上了炙熱的鐵水,冒出了一縷青煙,見狀,言笙立刻將劍收起。
男人並未氣餒,直接將水柱分作兩道,分左右攻擊。
“此水連接著冥府黃泉,萬古至今融入了往生者的亡淚,至陰至寒,哪怕你修得至剛至陽的正宗心法,也擋不住這裏麵一點水。”
言笙的身姿輕盈,如影如風,隻有一次側頭時,水柱與他擦耳而過,險些沾到了他的頭發。
男饒目標是言笙的身體,在動手的時候,次次避開了要害,從而給了他反擊的機會,
直接被他一掌擊飛到了泉眼裏。
出乎意料的是泉眼很,男人滾落到了泉水中,掛著水滴爬了出來,陰森森地道:“子,要不是這裏麵的陰泉石被那無名卒給偷走了,現在你我都被它吞噬了。”
話雖如此,他心裏可恨著,誰不想得到好東西,可惜被人捷足先登,隻留下了這麽一注沒有用的泉水,否者,他定要借助它的力量重獲新生,走出這個鬼地方,爭霸地。
他打著玉石俱焚的算盤,將目標對準了言笙,以自己為武器,雙手蹬地撲向他。
重臨故地,花不語不禁皺起了眉,幽暗的洞內,飄著一股讓她厭惡的氣味,不是血腥味,亦不是腐臭味,而是沉浸在回憶裏的痛苦的味道。
她俯下身,撿起踩在腳下的一片碎布,隨後眼皮抬起,麵目冷然,直朝著某個方向看去。
憑著斑駁的記憶,她順著蜿蜒曲折的甬道,在一刻鍾左右的時間後,終於找到了位於盡頭的洞窟,當打開石門的時候,下意識拿劍擋住鐮藍色的光線,瞬息後,她第一時間看到涼在地上的言笙,心一驚,忙過去查看情況,用力地拍打著他略微冰冷的臉頰,喊道:“言笙!快醒醒!”
言笙的身側躺著一具半截的屍體,她在看到那具屍體的時候,不由擰起了眉。
正在她若有所思的時候,忽然有一隻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隻見本該失去意識的人猛地睜開了眼睛,翻身而起的同時,將她摔了出去。
花不語猝不及防,好在迅速反應過來,加上敏捷的動作,落地時勉強站住了身子,對於言笙突然的攻擊,她既疑惑又生氣,“言笙!是我,你是腦子摔糊塗了嗎?!”
言笙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隨後臉上呈現出興奮的表情,那激昂的情緒仿佛恨不得摸遍全身,她很快發現了他的詭異,立即抬劍指向他,怒斥道:“你是何人?!為何要變成他的模樣?!”
聽到對麵傳來帶著怒氣的聲音,他抬起頭,目光直視過去,嘴角微微勾起,“姑娘,瞧你這副緊張的樣子,這人莫不是你的情郎?”
瞧著身上散發出陌生的氣息,她立即怒目橫眉,“你閉嘴!你將他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