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掌門的試探
按照慣例,弟子們將兩位真人送入陵墓中,英靈長眠。剛出了陵墓,眾人便見有一人拖著秦綰綰一路麵無表情地走來,以強硬的手段逼她在陵墓前跪下,而見到秦綰綰的瞬間連昀飛已經拔出劍,對著她砍去。
離寂劍在她的身上砍下了三四道,每一道刀口都揚灑出了血花。
連昀飛在她身上胡亂砍了一通,將心中積壓已久的怨恨一並發泄了出來,見她沒有任何反抗,其他弟子也壯起哩子,拿起劍衝了上去。
秦綰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這些劍砍在身上隻會讓她感到疼,並不會致命,而她隻瞪著眼珠子,一言不發地瞪著將她抓來的人。
待眾人發泄完心中的怨氣後,花不語才看向言陌,淡淡道:“將她重新關進銷骨潭中吧,暫時不會再有人來救她了。”
兩位真饒逝世給絕真人帶來了重大的打擊,氣得吐血無法起身,最看重的弟子遠在邊,身邊連個親近的人都沒有,這會兒子連能使喚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櫻
作為排名在前的師兄,言陌一齲起重任,處理門中各項事宜,雖不如幾位真人井井有條,卻也沒有什麽不妥之處,待安排好了一切後續,他才騰出時間來照顧絕真人,並將秦綰綰抓回來的消息稟告給他。
得到了這個消息後,絕真人這才放下了懸著的心,對言陌讚賞道:“門中弟子屬你最為穩重,此番擒回石陰女乃大功一件,辛苦你了。”
言陌搖頭,沒有冒領功勞,而是解釋道:“不是我,是師妹,是她抓回了秦綰綰。”
聞言,絕真人拿著茶杯的手一抖,她?怎麽可能是她?連他險些敗在石陰女的手中,她被廢去了所有修為,如何能抓回石陰女?
言陌知道他不相信,也不準備服他相信,當年是他不顧所有饒跪求,毅然決然地將師妹關入銷骨潭,殘忍地廢去她的修為,還險些丟了性命,隻有這件事,他始終無法釋懷。
祭劍出塔之日,數百名弟子聚集在塔外等待,隻見塔門被破開,清虛真人雙手端著赤珊瑚劍架步履沉穩走出來,眾人睜大了眼睛一睹神器真容,劍架上放著的是一柄長約四尺的劍,劍身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的光澤,鋒利無比。
炎煌劍,在龍壟火山爆發時,由仙人采取迸射的岩漿所煉製的神器,後被玄劍宗先尊偷偷收藏,直到今日才被公之於眾。
一陰一陽,相克不相生。
出塔之後,清虛真融一時間將炎煌劍交於絕真人,並道:“掌門,此劍至關重要,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交給您看守妥當。”
絕真人過將劍與劍架一並接了過來,尋了間禁室將其放在高台上,並在周圍布下了結界,防止有人意圖不軌。
兩人交談了一會兒,絕真人突然道:“你是花不語的師父,將她的生辰給我。”
清虛真人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皺起了眉,不知對方為何會提出這個要求,但想起當年發生的那件事,便先一步求情道:“我那弟子性子魯莽,若是犯了錯事,請掌門看在我的麵子上饒了她這一回。”
絕真人見他是這種反應,更是疑心,道:“我隻是想借看她的生辰,並無惡意,你不必如此驚恐。”
看來,那份匿名信上所寫的內容或許是真的……
那幾日,花不語每日都會去銷骨潭看秦綰綰,看守的弟子已經見怪不怪了,而自從上次羅慕旦硬闖銷骨潭後,看守的弟子多了一倍,顯然是防著再有人來救人。
她如第一次一樣蹲在秦綰綰麵前,黑如墨水的眸子平靜地看著她,淡定地道:“炎煌劍已經出現了,你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秦綰綰瞪著她,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
“你我到底相識一場,無論恨不恨,我都該送你最後一程,畢竟隻有親眼看著你死在那把劍下我才能徹底放心。”
秦綰綰揮舞著雙手,似要將花不語拖入潭中,但是沉重的鐵鏈牢牢禁錮了她的行為,隻有潭麵隨著她的動作砸出了巨大的水花。
花不語看出了她的憤怒和不甘心,於是拉近了與她的距離,以平和的心態道:“你放心,隻要有我在這裏,就沒有人再會對你動用私刑。”
聞言,秦綰綰逐漸安靜了下來,卻依然怒視著麵前的人。
花不語捂著自己的心口,嘴角微微翹起,眼神裏摻和了複雜的情緒,“你知不知道萬箭穿心有多痛?我沒有你那般殘忍,當我出來後,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相國府看你,看你藥石無醫、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那時我想就這麽放由你慢慢死也挺好的,可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任性,所以我再恨你也隻能選擇救你,隻有你活過來,我才有機會報仇。”
到這裏,她忍不住歎息,“被炎煌劍穿透身體,再痛也比不過萬箭穿心,所以,你不會太疼,也不會疼太久。”
此時的秦綰綰在她眼裏如一隻隨時都能捏死的螞蟻,尤其在看到她憤怒的表情時,她感覺長久積壓在心中的怨恨在慢慢疏緩了。
秦綰綰錯的再多,也是被人利用,而自己卻也將是將她推向斷頭台的其中一個劊子手。
善惡正邪,從無明確的判定標準,秦綰綰與自己又有什麽區別呢?
清虛真人在交出花不語的生辰後,一直惴惴不安,心中有種強烈的預感,那絕真人一定是知道了什麽,於是在花不語離開銷骨潭後,立即將其叫到自己的身邊。
他屏退了其他弟子,獨將花不語留在室內,表情變得沉重,道:“掌門疑心已起,加上當年你走火入魔的前兆,我們恐怕瞞不下去了。”
“怕什麽?”花不語挑眉,不以為然,“他若是有證據,現在已經將我關起來了,其他三位真人已死,他又傷勢未愈,現在的玄劍宗全掌控在你的手裏,你還有什麽好怕的?”
清虛真人皺眉,話雖沒錯,可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當年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消除掌門的疑心,他絕不可能會突然再起疑心。
即便花不語信心十足,他依然不忘提醒道:“可炎煌劍在他手中,若他拿劍對付你,你要做好十足的準備。”
花不語斷言,“他不敢。”
“在沒有確定的情況下,他不敢拿炎煌劍做賭注,此劍一旦沾上人血,就等同於一把廢鐵,他若是輸了,便是千古罪人,而他那樣看重名氣的齲不起這樣的罪名。”
對於絕真人花不語隻了解片麵,而清虛真人卻最為了解,他做事心謹慎,凡事不允許出現任何紕漏,這樣的人確實不敢冒百分之一的危險,但是!他的執念強烈,敢於玉石俱焚,他不得不擔心到最後,事情會發生轉變。
思至此,他的眸子沉了沉,再一次對她提醒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她冷笑道:“那便斬草除根。”
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昆侖境外,妖邪從四麵八方湧來,聲勢浩大,隨時準備攻山,清虛真人派出百名弟子對抗妖邪,一時間風雲湧動,如火如荼。
山上,留守的弟子駐守在玄劍宗各個出口,氣氛緊張,每個弟子提高了戒備準備隨時禦擔
廣樓殿外的廣場上,秦綰綰被負手綁在通石柱上,身上的鎖鏈將她緊緊束縛,頭頂的太陽直直照在她的身上,如一道金光將她滿身的罪孽在眾人麵前細細數了出來。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開裂的嘴唇微顫,有氣無力地看著從石階上緩緩走下來的人。
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那身形最為瘦的人將炎煌劍從劍架上慢慢拿起。
她不由失笑,那便是花不語口中的炎煌劍嗎?他們就是要用這把劍殺死自己嗎?看來自己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絕真人抬起手中的劍,目光卻看向站在石階下的花不語,冷聲道:“花不語,你與秦綰綰有滅門之仇,我把這個機會讓給你,還不快上來接劍。”
他的聲調威嚴冷肅,不容花不語拒絕。
清虛真人皺起眉,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花不語從隊伍中站了出來,低下了頭,清了清嗓音,正準備話時,身前忽然擋了一個人,那人對著絕真人拱手,低頭道:“師妹手上有傷,請掌門收回指令。”
絕真人看向花不語,似不相信言陌所言,而花不語撩起了衣袖,將纏滿繃帶的手腕露給他看,道:“弟子粗心大意,與師兄切磋時,弄傷了手腕,辜負了掌門的期望。”
繃帶上暈出淺淺的血跡,看得出來是剛傷不久,這個樣子,確實不適合再拿劍了。
絕真人不肯作罷,看向被綁住的秦綰綰,又道:“不過是一把劍,換隻手也無妨,那石陰女已是刀俎上的魚肉,料她也反抗不了。”
花不語沉下眸子,藏在袖中的左手握成拳,她已經給了他退路,可他依然逼她觸碰炎煌劍,若他隻是心存疑惑,絕不會當著眾多弟子的麵公然為難她,難道他心中已經不是僅僅的猜測了。
她站在原地,幽暗色的眸光盯著炎煌劍,而絕真人朝著她一步步走下來,他手中的炎煌劍所散發出的灼熱之氣幾乎可以貼在她的肌膚上,透過毛孔滲透進血液裏。
清虛真人不由捏了一把汗,腳步往絕真饒方向偷偷移過去,準備實行偷襲之舉。
絕真人將炎煌劍遞到她麵前,目光直逼她,再一次沉聲問道:“你是接?還是不接?”
劍在手中,又不敢刺來,明他未必確定了她的身份,逼她拿劍隻是對她的試探,若是不拿,他的猜疑更重了,若是拿了……
麵對絕真饒威逼,她鳳眸微眯,“弟子身份卑微,修為淺薄,怕是拿不動劍,萬一將劍摔壞了,豈不是辜負了掌門的信任。”
言陌見她神情有異,以為身體不適,於是將她擋在了身後,準備替她接劍,“掌門,師妹所言有理,不如讓弟子來替她完成掌門的命令。”
絕真人未理會他的請求,隻盯著花不語。
連昀飛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午時已到,還要拖到什麽時候,山下的妖邪隨時能攻上來,他們定會趁亂救走秦綰綰,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連昀飛跨步上前,站在了花不語的另一側,對絕真人拱手道:“掌門,刻不容緩,請當機立斷!”
眾弟子中有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正盯著他們,眸光來回流轉,而花不語細微的動作可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人嘛,太過謹慎,未必是好事,就比如……嗬嗬,愚人,非要看得真真切切才敢確定,那就太遲了。
他微微一笑,玉骨扇赫然出現在手心,朝著通石柱的方向輕輕一扇。
嘩~~
一陣狂風呼嘯而來,眾弟子猝不及防,有幾人被狂風帶起,狠狠地摔在霖上,綁著秦綰綰的鎖鏈咣當一聲掉在霖上。
狂風夾雜著塵沙,人群陷入混亂,連昀飛用袖子揮走了麵前的塵沙,第一時間發現秦綰綰不見了蹤影。
這一扇不僅劫走了秦綰綰,也給花不語解了圍,她看著地上的鎖鏈,沉下了臉,突起大風,必有詭異。
嗬嗬……
一道清潤的笑聲傳入耳中,她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人忽然出現在她身後,在她耳邊低聲道:“一個替身,是死是活有這麽重要嗎?”
他的聲音含著淺淺笑意。
花不語猛地回過頭,警惕地看著陌生的男子,男子穿著本門弟子的衣服,似乎是玄劍宗的弟子,但……
秦綰綰被他護著,身體恢複了些精氣。
“若要冒充玄劍宗弟子,怎麽不把自己洗幹淨先,這味道……”她捂著鼻,眼眸微抬,“甚濃。”
男子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他怎麽疏忽了這麽重要的一件事,他委實該身上放個香包,這幅偽裝打發旁人足矣,但花不語的五感異常靈敏,他瞞得住她眼睛,卻瞞不住她的鼻子。
“我可是替師姐化解了眼前的危難,師姐該感激我才是。”
瞧著對方道貌岸然的模樣,像極了一個偽君子,她沒由來的反感,“你混入玄劍宗,救走秦綰綰,難不成這樣我也要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