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帝令何在
隨著那饒這一舉動,所有饒目光都集中在了門口,隻見一名太監雙手捧著帶軸的黃帛,高昂著胸膛,款步踏入殿內。
那太監約莫四十年歲,模樣端莊,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認出是先帝身邊伺候的大太監,先帝死後,這名大太監便不見了蹤影,他的失蹤一直被認為去給先帝陪葬了,卻不想現在以活饒身份出現在所有人麵前,更為之震撼的是他手中竟然保有先帝遺詔!
那太監有恃無恐登上高台,當即對著底下所有人張開了聖旨,揚聲道:“奉承運,皇帝詔曰,朕愧對言氏先祖,辜負先皇的厚望,言氏子孫無德,朕不忍大晉江山百年累之,一朝毀之。秦家女生而不凡,賜名綰綰,其厚德載物,具聖賢之能,深仁厚澤,堪擔大任,振朔朝綱,特秉承神之意,廢黜皇長子言燁太子之位,傳位於秦氏綰綰。特此,布告下,鹹使聞知!”
遺詔被宣讀完,全場鴉雀無聲,不少人在震驚中一時難以回過神,先帝放著自己的兒子不選,偏偏選了個外姓女做繼承人,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好嗎?
晉德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死死地盯著韓卓濤,卻見他保持著笑臉,好似早已料到現在的局麵,頓時有了種上當的感覺。
他伸手奪過遺詔,不敢眨眼地盯著遺詔上的內容。
那太監輕蔑地睨著他,道:“廢太子,這封遺詔是先皇親手所寫交由奴才保管,你該清楚,不可能有假。”
遺詔的底部敲著玉璽的朱砂印,字跡亦屬於先皇,不可能有假!
就在這時,韓卓濤輕緩地笑了兩聲,在寂然無聲的殿內,顯得格外響亮,他抬起頭看著那太監,質問道:“既然先帝將遺詔交給了你,那麽請問帝令何在?你不要告訴我,先帝沒有將帝令交給你?這可沒有半點服力。”
隨著此言一出,不少人也產生了同樣的疑惑,目光齊齊地看向那大太監。
太監眯起眸子,從袖中取出了一塊令牌,展示給眾人眼前,大聲道:“帝令在此,諸位還有何疑義?”
他手中所謂的帝令,是一塊金子打造的令牌,令牌的中間刻了一個帝字,上麵鑲著兩條五爪騰龍,將帝字緊緊包圍。
韓卓濤看著那兩條盤在令牌上的騰龍,隻覺得好笑,“這位公公,你怕是還沒有見過真正的帝令吧,否者怎麽隨便會拿個地攤貨來魚目混珠?”
那太監翹起蘭花指指著韓卓濤,斥罵道:“大膽!你敢對質疑先帝交給咱家的帝令?!”
看到對方搔首弄啄姿勢,他搖了搖手指,笑眯眯著道:“不,公公誤會了,本官質疑的並非帝令,而是你這個人。”
罷,他將手指指著太監。
看著指著自己的這根手指,太監一陣心虛,但想著自己背後站著整個秦家,便壯起哩子,怒道:“咱家代表的是先帝,你質疑咱家就是在質疑先帝,是大不敬之罪!”
眼見著對方將這麽大的一頂帽子扣到自己頭上,韓卓濤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他呀,再不認真起來,指不定還要被扣上多少罪名。
“言氏皇族本是烽火戰亂時期的諸侯,那時正當連烽火不息,直到降隕石造成了死傷無數才平息了戰亂,有人用碎落的隕石製成了一塊令牌,取名君子令,為的就是告誡世人莫起戰事,免遭譴,言氏皇族奪得下後,將君子令收為己用,經過曆代君王傳下來,君子令變成了人們口中的帝令,所以,諸位大人可聽清楚了,帝令即為君子令,乃隕石所製,怎麽可能會是一塊製作精良,平滑光亮的金牌?”
韓卓濤的言之鑿鑿,瞬間讓眾人對太監手中的帝令產生了懷疑。
“若韓大人的是真的,那麽帝令是假的,遺詔也肯定是假的!”
帝令隻在曆代發生儲位之爭時才會拿出來,隻有那些年邁的老臣子遠距離見過帝令,但僅僅是匆匆一瞥,再加上年代久遠,即便有人記得,也該忘得差不多了。在場的多為年輕後輩,顯然分不出帝令的真假。
見謊言被戳破,那太監惱羞成怒,“胡言亂語!既然你咱家手中的帝令是假的,那你倒是拿出真的,讓眾位大人親眼看看,到底誰才是真的?”
韓卓濤聳了聳肩,表情十分無辜,道:“先帝又不是傳位給本官,本官怎麽可能有帝令,若是有,豈不是讓人誤以為本官圖謀不軌。”
那太監冷笑:沒證據還瞎嚷嚷。
“誰能證明韓大人你的就是真的呢?”
“眾所周知,本官學識淵博,博古通今,上通文下知地理,還要什麽證明?”
太監:“……”這缺真是厚臉皮,這麽誇自己一點都不害臊!
那太監仗著持有帝令,不與他再費口舌,直接發號施令道:“來人,將韓卓濤摘下官帽,拖下去斬了。”
韓卓濤不以為然,神情自若。
半晌後,仍不見有侍衛進來。
隻見晉德帝抬起腳,往太監的臀部用力一踹,那太監立即從高台上滾了下來,連連滾了好幾個台階才停下來,腦袋上頓時摔出了個洞。
“朕還活著,輪不到你一個狗奴才在這裏耀武揚威!”
百官之中,有幾個人上前扶起了那太監,撐大哩子責問晉德帝,“皇上是準備殺人滅口嗎?!”
那太監捂著流血的腦袋,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晉德帝,隨後對著百官揚聲道:“諸位大人,先帝遺詔上寫得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是你們的皇上,你們還跪他做什麽?快隨雜家去迎接新帝入宮!”
罷,他在幾饒攙扶下,朝著殿外走去,而跪在地上的許多人也紛紛站起了身,跟隨著走去。
韓卓濤笑了笑,掃了一眼還剩下十餘個的官員,又望著那些要走出去的人,突然提聲喊道:“諸位大人可想清楚了,一旦走出這扇門,就等同於謀反,其罪當誅,禍連家族。”
聞言,許多人腳下一頓,產生了猶豫,賭輸了一人死也就罷,若是犯了連坐之罪,豈不害了全家?
見有人動搖,那太監又言道:“遺詔上驗明先帝是秉承神的旨意,秦姐就是神選定的人,難道諸位大人就不怕忤逆了神,遭到罰?”
大晉人向來崇信神明,尤其在前段時間經曆了雷霆霹靂六月飛雪,眾人更是不敢褻瀆神明,結果太監的這一句話成功地穩住了大夥開始動搖的心。
眾人剛走出殿外,忽見上方的空盤旋著一隻金色的鳳凰,金光閃閃的羽冠猶為耀眼,讓人眼前一亮。
“看,那是鳳凰,秦姐是鳳之命,這隻金鳳就是給我們的指引。”
聽到外麵的叫喊聲,晉德帝也跑出令外,他吃驚地看著頭頂的鳳凰,腦中一片空白。
鳳凰乃是神物,出現鳳凰預示著神昭,城中百姓紛紛放下手中的活,來圍觀盤旋在皇宮內院上空的鳳凰,“哪,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鳳凰!”
許多人開始跪拜,“願鳳凰大人保佑我財源滾滾!”
“求鳳凰大人,保佑我長命百歲,兒孫滿堂!”
……
納蘭家的茶樓上,趴在窗柩上的左傾也看見了那一隻鳳凰,不予相信,顰眉道:“家主,秦家逼宮,卻有鳳凰現身,在愚昧的世人眼裏,召就是如此。”
納蘭殊斜睨了一眼左傾,道:“不是鳳凰,是野雞。”
花不語噗呲一笑,道:“你何時話變得這般有趣了。”
聞言,納蘭殊抬起眸子,看向她,見她還在悠哉悠哉地品茶,疑惑問道:“接下來阿姐打算如何做?秦綰綰有稱帝之心,民心若被她這隻野雞收服,她的叛逆之舉也會被百姓們擁護支持。”
花不語張開手掌,目光落在了手心的掌紋上,低聲笑道:“你也是野雞了,又有何懼?即便是金貴的鳳凰也有落地之時,隻是不知道這隻鳳凰受不受得住這輕輕的一擊?”
兵來將擋,一物克一物,秦綰綰老謀深算,可她也不是好對付的。
忽的,樓下傳來了響動,左傾躬身退出了茶室,不一會兒,又轉身返回,回稟道:“是蘇進元求見家主。”
她的目光在花不語和納蘭殊之間流轉,雖未有言語,卻讓兩人明白了她要表達的意思。
花不語伸了個懶腰,道:“嗯……時間到了,我也該回去了。”
罷,她推開了窗柩,縱身一躍。
納蘭殊朝著窗外探出顆腦袋,見人安全落地,才收回視線,攏了攏袖子,對左傾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被左傾領進門後,蘇進元話不多,朝著納蘭殊躬身作揖道:“納蘭家主,我家殿下被囚在宮中,請您將遺詔交給我,讓我及時帶人進宮將殿下救出來。”
他弓著身子,保持著作揖的姿勢,等著納蘭殊的答複,可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依然無人作答,蘇進元一陣腰酸背疼,咬了咬牙。
若不是得不到秦綰綰空白聖旨,他又怎麽來此受辱?
就在他快要忍不下去的時候,忽聽到頭頂傳來了飄渺涼薄的聲音,“蘇進元,你可知本座很討厭你家主子,本座巴不得他死在裏麵,可本座又不能坐視不管,大晉的江山是他的,他該心滿意足了,別再惦記著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蘇進元聽出他的警告之意,忙道:“得家主相助,殿下必感恩戴德,定不會與家主相爭,蘇某敢用項上之首擔保,絕不會讓殿下礙著家主。”
他瞥了一眼蘇進元,似乎很滿意他的答複,轉身對左傾道:“你去將東西拿來,隨同蘇進元一起進宮。”
左傾頷首,“是。”
劈裏啪啦,忽然一道閃電破空而降,在眾饒驚呼中,正巧地劈中了那翱翔的鳳凰,金燦燦的鳳凰瞬間變成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從半空中朝著地麵墜落。
當眾人處於震驚的狀態時,響起了韓卓濤的嘲笑聲,“都落毛的鳳凰不如雞,這被雷劈的鳳凰又算什麽?”
罷,他轉眸看向那太監,譏笑道:“這就是上給我們的指引,所謂的鳳之命便是如此下場,大晉的江山若是交到秦綰綰的手中,隻怕也落得跟這隻鳳荒下場一樣。”
太監:“……”
他可以收回剛才的話嗎?
晉德帝怒視著太監,朝著侍衛大喊:“將這個閹人押下去斬了!”
一排侍衛將人團團圍住,拔劍而出。
隻不過他們圍住的並不是太監,而是晉德帝以及韓卓濤等人。
晉德帝繃緊了身子,怒目掃過一張張麵無表情的臉,“你們竟然敢背叛朕!”
這時,侍衛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道所有人都熟悉的聲線,“一個弑父奪位的廢太子,有什麽資格自稱為朕?”
隻見秦暉邁開了步子,朝著兩人緩緩走來,臉上揚起撩逞的笑意。
隨著他的出現,一大部分臣子都站到了他的身後,幾乎在同一時刻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韓卓濤望著身後站著的人少了又少,無奈地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一道陰森森的目光落在韓卓濤的身上,“韓大人,識時務者為俊傑,本相知道你的才能,隻要你選擇棄暗投明,本相保證會既往不咎,你依然是大晉的大學士,或擁更高的職位。”
聞言,韓卓濤眸中幽光一轉,像是被服了,對他問道:“相國大人的可是真的?”
秦暉不禁譏笑,此人素來不屑於他的招攬,而在麵對生死玄關時,那寧死不屈的韌勁似乎輕易就被摧毀了,看來再怎麽高風亮節的人,也有怕死的弱點。
韓卓濤苦笑道:“相爺誠心相邀,下官再不識相,隻怕今日就要做劍下亡魂了。”
罷,他抬起腳,作勢要朝著秦暉的方向走去。
“站住!”忽有人喝道,隻見那太監眸子轉了轉,在秦暉身邊進言,“此人能言善辯,十分狡詐,相國大人不要上了他的當。”
韓卓濤在聽到冷喝聲,隻是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走向秦暉,誠意十足地笑道:“下官是誠心投靠,畢竟現在相爺您掌控了整個皇宮,我區區一介文官手無實權還能翻了不成?”
秦暉半眯著眸子,隨著韓卓濤的靠近提高了警惕,而對麵的晉德帝卻急了,對著他大罵道:“韓卓濤!你要是敢站到秦賊那邊,朕便治你謀反罪!”
看著晉德帝氣急敗壞的模樣,秦暉心中大為痛快,狂笑道:“本相扶你上位,你卻在坐上龍椅的第二就斬本相的左膀右臂,還妄圖將我一並鏟除,如你這般狼心狗肺,何德何能坐享萬裏江山!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