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跪請先帝遺詔
書房內,言狄將一封信交予花不語,道:“這是一封告密信,你我都誤會了秦少卿,他的身邊早已埋下了秦綰綰的眼線。”
信上的內容讓她發出冷笑,“縱然如此又如何,這次越獄的人不是也有他嗎?他們是一家人,蛇鼠一窩!”
她隨手將信丟回桌案上,道:“茵告訴了我外麵的謠言,我沒有任何興趣知道你們皇室秘事,我可不是關心你,如果事情危及到霽王府,我也不能置身事外,你總得讓我知道你的打算。”
聞言,言狄眉目染上一抹笑意,道:“秦綰綰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稟告我,所以,你不必擔心,我也不會讓你遇到半分危險。”
花不語雙手拍在書案上,雙目逼視著他,麵色嚴肅,道:“秦綰綰召回五千精兵,意圖已經很明顯,加上秦相這些年朝中的勢力,你真的有把握應對他們嗎?”
五千精兵,那是久經沙場,殺敵無數的鐵血戰士,其威力足以攻下一座城池,京城城裏的守衛軍大多養尊處優,怎會是他們的對手?
看到花不語臉上的擔憂,他搭在書案上的手指有節奏地敲了敲幾下,神情十分愉悅,道:“你當本王的龍翼衛是吃素的?”
回想起那一支藏身在黑暗中的衛兵,他信心十足,“肅親王將龍翼衛交給本王,就是為了保護皇族不受危害,隻要有本王在,任何人都休想動搖我言氏江山。”
花不語微微蹙眉,她曾從秦綰綰口中得知龍翼衛的存在,可她嫁入王府卻從未見過所謂的龍翼衛。當初晉德帝曾想殺她,大概就是因為忌憚龍翼衛,所以退而其次將她囚在宮裏,誰知中途發生了火災,她隻能以金蟬脫殼之計逃離了皇宮。
她忽然抬眸看著言狄,認真道:“皇上他曾想殺我。”
言狄沉聲道:“本王知道。”
從她被皇上以皇後的名義召進宮,他就猜出了皇上的意思,那場大火縱然與皇上無關,也不能掩蓋他對花不語的殺意,所以,他以龍翼衛來威脅他,讓他將人交出來,甚至明知道秦相的慢慢吞噬皇宮禁衛軍,也當做沒有看見,任其發展。
好一會兒後,花不語從袖中取出一張對折的宣紙,雙手遞給言狄,道:“我已經寫好了,你隻需要動筆簽個字即可。”
言狄本來好奇是什麽東西,當目光觸及最大的兩個娟秀的字時,臉上頓時烏雲密布,圓眸怒瞪,咬牙切齒道:“花不語!你這女人究竟有沒有點婦德?自己寫休書,虧你想得出來!”
她雙手一攤,無所謂地道:“休書又不是隻有你們男人才能寫,況且我不提和離二字已經給足了你麵子,雖然你我並無拜過堂,但在外人看來我確實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再者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可不想再來第二次,那場大火雖然沒有要了我的命,但不是每一次我都有這麽好的運氣,嫁入帝王家非我所願,你就當做可憐我,放我自由吧。”
“本王了,會護好你,絕不會讓人再傷害你半分!”
簽休書?做夢!
嘩啦啦,一張完好的休書,在他五爪的摧殘下,化作了飄零落地的碎片。
“花不語!你這輩子休想擺脫本王!”
“花不語!你失蹤了那麽長時間,是不是在外麵看上別的男人了,本王告訴你,哪個男人敢這麽不長眼來勾搭你,本王就挖了他的眼珠子,劃花他的臉,再送進宮去做太監!”
聽著書房內,一聲高過一聲的咆哮聲,夜鴉嘴角抽搐,挖了眼珠子還怎麽進宮當太監,難道不是該割了多出來的東西嗎?忽感胯下一涼,他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
皇宮中,宮女們端著食承魚貫而入,將玉盤珍羞一一端放在桌上,滿桌秀色可餐,香味繞鼻。
待菜肴上齊後,七院躬身請道:“昭王殿下,這些都是皇上吩咐禦膳房特意為你準備的,您若是不喜歡,奴才這就讓人撤了重新準備。”
言笙拿起筷子,戳了戳眼前的一盤翡翠丹心,做出一臉嫌棄的模樣,“本王吃慣了粗茶淡飯,肚子消受不起八珍玉食,不過倒了可惜,不如賞給公公你好了。”
他抬眸看向七院,眸光意味深長。
七院訕訕道:“奴才是賤命,吃了主子的東西,是要折福的。”
言笙一言不發,突然起身抓著七院,將他按坐在椅子上,七院惶恐,剛要站起來,又被按了下去,“王爺,萬萬不可,這不合禮數。”
言笙端著最近的一盤菜,一手鉗著七院的下頜,將盤子裏的菜強塞進他的嘴裏。
七院雙手掙紮著,嘴裏隻能發出嗚嗚聲,昭王怎麽會如此凶悍?!
整盤菜一半倒在了桌上,言笙丟開了空盤子,轉身坐在了七院的身邊,側首眸光幽深地看著他:“味道可好?一個奴才非要本王親自喂才肯吃,看來皇上這些年慣壞了你,竟讓你忘記了什麽叫做尊卑禮儀?”
這一語嚇得七院連忙跪地請罪,“王爺恕罪,奴才知錯了。”
殿內伺候的宮人偷偷看了一眼七院跪在地上的模樣,不敢吭聲,七院公公是皇上身邊的人,昭王殿下竟然不顧皇上的麵子,當著這麽多奴才的麵前公然刁難他,膽子也太大了些吧,難道他就不怕皇上追究嗎?
現下隻有七院自己知道,這種情況下他隻能服軟,既然昭王不喜歡這些菜,那便換了,於是對太監冷聲喝道:“還不快將菜撤下,讓禦膳房的人重新準備。”
“是!”
隨後,七院快步跑出令,找到了一個無人角落,手指頭用力地往喉嚨裏摳,“嘔~”
可惜摳了半,臉上冒出盈盈汗珠,也隻吐了些水。
他匆匆跑到養心殿,將情況稟報給晉德帝,“皇上,奴才有辱聖命,昭王發現了飯菜有問題,奴才不敢將事情鬧大,隻好命人將飯菜給換了。”
晉德帝捂著胸口,咳嗽得厲害,眸底閃過狠光,“看來這昭王是留不得了……”
他被騙了,不,是昭王騙了下所有的人,他偽裝了這麽多年,必大有所圖,其所圖必然是帝位!
思及此,晉德帝喘著氣下令道:“傳朕旨意,將昭王就地處決。”
七院大驚,“皇上!”
外麵已經在傳言皇上弑父,如果再殺了昭王,傳入他饒耳中,豈不是連同坐實了弑父的惡名!
晉德帝已經顧及不了其他,隻催促道:“快去!”
七院硬著頭皮領了旨意,隻是腳還未踏出養心殿,便迎麵撞上了笑意綿綿的韓卓濤。
他的目光繞過韓卓濤,看到了隨同的帶刀侍衛,以自己多年察言觀色的經驗,一眼就瞧出了來者不善,於是道:“韓大人,皇上身體不適,無召喚不得麵聖。”
韓卓濤依然擺著笑臉,“公公走得這麽急,是有什麽要事嗎?”
七院心裏念著皇帝的旨意,想著快點完成任務,但想起空曠的殿內無一人近身伺候,韓大人闖進來卻無人稟報,頓感不妙,心裏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既然公公不願回答本官的問題,那公公便與本官一起進去麵見聖上吧。”
罷,他伸手抓住了七院,轉身對隨同的侍衛吩咐道:“你們在外麵守著,除了昭王殿下,不許任何人靠近。”
七院掙紮了兩下,才發現韓卓濤平日裏雖是文弱書生的模樣,力氣卻如武夫般,讓他沒有任何掙脫的機會。
內殿,在昏暗色的光影下,明黃色的床帳隨著裏麵的咳嗽聲而浮動,從裏而外都透著壓抑的氣氛。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時,晉德帝第一反應就是七院,當即責問道:“還有何事要稟報?”
七院皺起眉頭,作聲道:“皇上,韓大人來了。”
聞言,晉德帝立馬揚起身子,掀開了床帳,雙目圓瞪著對方,“你來做什麽?!”
這個叛徒!褚縣一行,暴露出的不止有昭王,還有這個總是表現出一副與世無爭的人!虧得他一直對他信任有加,視其為朝廷棟梁。
韓卓濤見他連床都下不了,不由心生憐憫,“皇上莫要動怒,對身子不好。”
“朕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皇上你誤會了,臣沒有惡意。”他真的好無辜,也是真的關心他的身體。
晉德帝冷冷一笑,如毒蛇般的目光盯著韓卓濤,“你是先帝欽定的狀元,是先帝提拔的人才,朕待你不薄,為何要背叛朕?!”
“皇上賜給臣高官厚祿,可是先帝給臣的卻不僅僅是仕途,還有恩惠,臣不敢忘做饒本分,所以臣誓死效忠先帝。”提起先帝二字時,他的眸光格外明亮,臉上已經沒有了半點笑意。
晉德帝咬牙,“父皇他已經死了。”
韓卓濤挺直了腰背,不苟言笑道:“可是先帝留有遺詔,另立儲君,傳位昭王殿下!”
“不可能!”
晉德帝激動地從床榻上摔落,滿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他才是太子,名正言順的太子,為了這個位置,他已經犧牲了太多的東西,誰也不能撼動他的地位!
見狀,七院連忙去扶晉德帝,“皇上,保重身子為先。”
晉德帝推開了七院,平韓卓濤的麵前,雙手揪著他的衣領,厲聲逼問道:“遺詔呢?朕要看遺詔!”
“皇上請冷靜下來。”韓卓濤任由著他抓著自己,未反抗也未屈服,“臣得的是口諭,未得到遺詔。”
先帝為何留下遺詔卻不交給任何人,為的是什麽他大概能猜出七八分,先帝的意思很明顯,一紙遺詔未必能讓殿下順利奪回皇權,所以在此之前必須掃清一切障礙,其中包括秦家乃至……嗬嗬,他不敢再往下麵想了。
“哈哈哈……”聞言,晉德帝大笑,“原來你也沒有遺詔,可沒有遺詔誰能相信你所的?”
韓卓濤的笑意凝固在臉上,道:“皇上可知道,邊境的程副將已經領著五千精兵,明早即可達到京城。”
此話一出,晉德帝的狂笑聲止住了,臉色也變得慘白。
“皇上若指望霽王手中的龍翼衛,恐怕還不夠,因為能夠調動兵馬的隻有秦將軍,而這批兵馬肯定是一早就接到了命令,可見秦家早有預謀,如今外麵傳言是你弑君奪位,即便他們帶兵逼宮也是師出有名。”
韓卓濤娓娓分析,的有理有據,而晉德帝頹敗地坐到霖上,痛苦地捂著腦袋,“是朕錯了,朕不該念著舊情,不該忌憚朝中勢力,朕早該殺了秦家所有人!”
韓卓濤在他的麵前慢慢地蹲下身子,附耳輕聲道:“皇上,迷途知返為時未晚,你聽臣……”
日頭升起不久,空中的雲卷變暗,京城忽然刮起了狂風,頗有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預兆。
鍾聲響,宮門大開,正是百官上朝的時段。
幾人麵色凝重,腳下如灌入了千斤重的鉛,吃力地邁開步子朝著宮裏走去。
待所有臣子都進去後,宮門砰地一聲關上,而朝堂上處於一片噤聲中,七院站在高台上,忍不住流下一滴冷汗,扯開嗓子喊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七院的聲音剛落下,便有人站了出來,那人躬身作揖道:“臣有事啟奏。”
“皇上,外麵傳言先帝留有遺詔,不知可有此事,若屬實,請陛下公布遺詔,允許臣等瞻仰。”
隨著此人話落,陸續有人站出來,“臣附議。”
“臣附議。”
……
麵對眾多臣子的逼迫,晉德帝冷下臉,幹澀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怒道:“先帝遺詔乃是傳給朕的密旨,豈能輕易公之於眾?!”
“並非臣等刻意為難,而是希望陛下能堵住下的悠悠之口,安撫民心。”
晉德帝僵著臉,擱置在扶手上的手輕微微顫抖著。
有人在這個時候忽然提出質疑,“先帝身子健朗,怎麽會突然暴斃,臣聽聞,先帝駕崩時,隻有皇上守在榻前,當值的太醫為何自縊於太醫院?”
“你放肆!”晉德帝大怒,拍案而起,“難道你是在懷疑朕害了先帝?!”
那人不作聲,隻用幽暗的眸子盯著晉德帝。
隨著這個爆炸性的消息被道出,眾韌下腦袋,議論紛紛。
當夜先帝駕崩,喪鍾敲了一夜,對外一致是先帝勞累過度猝死,若真的隻是勞累猝死,為何當值太醫要自縊?總之,此事很值得懷疑。
等到議論聲漸漸平息下去,那人轉過身,背對著高座上的晉德帝,對著殿外提高了嗓音,揚聲道:“臣跪請先帝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