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孩子天性
魏懿一點一點教李佈去研讀那幾個字，每一次討論，李佈總能說出他自己的見解，很多時候，就連魏懿也沒想到過。
魏懿看了眼窗外，已過晌午，便叫王福備來飯菜。
他們兩個研習期間，李佈正是興奮，似乎打開了一道新大門，誰也不讓來打擾。
兩個人在屋子裏坐著等。
“可是，父皇可能更喜歡二哥一些。”李佈有些失落，剛剛神采奕奕的樣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失落，連眼裏的光亮都暗淡了。
他說的是二皇子李蜍，為人生性善良，連同對下人都是溫聲溫語，嘴甜的特別討人歡心，尤其是皇上，總能將皇上說的心花怒放的，一眾人都格外喜歡他。
相比較之下，李佈這個性子倒是顯得似乎沒那麽好，還常常惹事情。
甚至之前有次，他和李蜍兩個人一塊在大殿裏玩，在玩鬧過程中把屋子正中央的花瓶給打碎了。
皇上看見了，質問兩個人的時候，李佈挨了批評，還罰站了一下午，李蜍隻是被說教了幾句，那時候，李佈覺得在父皇心裏，可能李蜍更受喜愛一點，之後又陸陸續續發生幾件事，李佈很多時候，都會挨批評，漸漸的，這個想法在他腦子裏根深蒂固起來。
“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沉怨矣。”魏懿引出一句之前教給他的話，轉身考問他：“前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多責備自己而少責備別人。”李佈沉思一下，回答。
魏懿點點頭，喝口茶潤潤嗓子，搖著手裏的折扇。
“這也是一樣的道理，犯了錯就是犯了錯，自然要為自己的過錯負責。還有，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而有些東西，該是誰就是誰的，誰搶也沒用。”
……
晚上，蘇鶴照例巡查到時候，看見書房裏還亮著燈。
怎麽會亮燈呢？
蘇鶴拿著燈籠走近，書房門微微掩著，聽見門外敲門聲，裏麵的人惜字如金的說了個：“進。”
蘇鶴把燈放在桌子上，疑惑的看著桌子上一堆木屑。
“大人，您在幹嘛呢？”蘇鶴見他拿這個小木塊，左右端詳半天。
魏懿把木頭上多餘的木屑吹掉，用手指擦了擦木塊表麵：“做竹蜻蜓。”
“大人怎麽突然想起做這個了？”蘇鶴記得，魏懿從來沒有做過，有些不明所以。
“做給一個小孩子的。”魏懿沒有說清那人是誰，蘇鶴心下了然。
前天下午的時候，李佈在練武場，期間有一次休息時，他閑著無事，搓撚著手裏的箭，臉上帶著孩童天真的笑，眼底裏全是爛漫。
魏懿將他的笑記在了心裏。
想起這件事，魏懿笑了笑，繼續用刻刀去平整木棍。
蘇鶴上前一步，隔著書案，見魏懿笨拙的用刻刀去裁剪木塊的大小，木頭的邊邊角角還帶著木刺，怕木刺傷到他，想要替他去雕刻，卻被魏懿拒絕了。
“不必了，我來就好。”魏懿頭也沒抬，專心致誌的擺弄手裏的木頭。
給李佈的，他不想假手於人。
第二天，天剛蒙蒙大亮，一片霧靄沉沉，紅牆綠瓦的牆壁之間浮著一層白色的東西，十分細膩輕薄，緩緩的向遠處飄渺，白色的虛幻充斥著整個路麵，迷迷茫茫，遮住前方的路。
王福以為起了大霧，魏懿應該會晚點到或者中午托人來告知不上了，就沒有喊李佈起床，見到魏懿按時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還是有些吃驚。
王福給魏懿行禮：“魏大人，今日霧大，奴才以為大人您會晚點來，就沒有喊殿下，奴才現在就去喊，您在書房稍等片刻就好。”
魏懿點點頭，想到了什麽，喊已經走到門口的王福：“不用了，讓他再睡會兒。”
不多時，半個時辰不到，李佈就起來了，看到魏懿，畢恭畢敬行禮，相比較之前潑水那次，規矩不少。
等李佈洗漱完，跪坐在桌子旁的時候，眼睛被暗紅色木桌上的黃木吸引住眼球。
“竹蜻蜓！”李佈興奮道，拿起來，眉梢間都是喜悅：“這是給我的嗎？”
魏懿點點頭。
李佈忍不住驚呼，拿起竹蜻蜓開始玩，手熟練的搓撚，到時候就鬆手，黃色的木頭突然有了生機般在屋子裏飛著，最終落到書架上。
王福笑意盈盈的給他拿下來，他好久都沒看見太子這麽開心過了，
外麵的霧雖沒有早時魏懿來時那麽重，但也沒消散，李佈在屋子裏玩了半天，魏懿放任他去了。
許久，李佈渾身是汗，臉上通紅通紅的，整個人充滿了活力。
“累了？”魏懿把晾了半天的溫水遞給他。
李佈應了聲，端起水杯往嘴裏倒。
“你覺得，是小時候好，還是長大好？”魏懿沒急著講書，而是開了個話題。
李佈對此習以為常，不假思索就回答：“小時候好”知道魏懿肯定會問為什麽，於是不等他，自己說出來：“大人們幾乎不怎麽愛笑，就好比父皇，整日下來，時常不見人，每次見了，有時還會陰沉著臉，很是不開心的樣子。雖然他政務繁忙，但是忙的好像連開心都忘了是什麽。”
李佈皺著眉，“我不喜歡那樣。”
魏懿喉頭一哽，良久，摸了摸他的頭，問道：“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李佈搖搖頭。
魏懿收回手，目光落在桌麵上的紙張上，“因為他們都找不到小時候孩子的天性了。”
“那他們都忘了自己以前也是個小孩子嗎？”李佈又問。
“大抵……是忘了吧。”
在歲月時間和經曆的洗盡鉛華中，許多人一路走來，摸爬滾打，在世俗裏變得圓滑，懂分寸，知進退，舍棄許多，才換來想要的長大，孩子天性，往往就是其中被舍棄的一種。
魏懿歎口氣，深邃的眼眸看向李佈：“你要記得，無論何時，都要去守護你孩子的天性，千金也不換。”
李佈不太明白，卻也還是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