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起心
選秀在即,沈宛琳卻先入宮被封了個昭儀,柳長妤為她的好命感慨萬分。
慈元殿的巧姑姑一聽說沈昭儀的賜封下來了,片刻都停不住拔腳就奔回了慈元殿去了。
太皇太后一瞥她,與柳長妤嘆笑道:「祈陽,皇上此舉可該要太后勞神了,慈元殿這會兒怕是不會得空再來尋你的。」
「太后……會不喜沈昭儀?」柳長妤不禁疑惑太皇太后這話。「賢妃當年入宮,是陛下一眼相中強行所納的,太后並不大喜愛賢妃。」太皇太后說與柳長妤當年之事,「賢妃這人吶,太會迷惑聖心,又不大聽太后之話,這些年太後於她
可是極其不滿。」
「因此沈昭儀,是為走了相同之路?」
柳長妤不免想,沈宛琳與賢妃生得肖像,太後日后可是會更為糟心?
太皇太後點頭,命向梅將柳長妤送回府,「祈陽,哀家這邊吩咐人送你回去。」
「那有勞娘娘了。」
柳長妤也不推拒,便跟隨向梅出了殿,走在路上,沈宛琳受了聖恩,賜為昭儀,宮裡上上下下皆在傳著。
不出半柱香,便傳遍了深宮。
向梅送了柳長妤上了馬車,與她拜道:「那奴婢便送郡主到此了。」
「好。」柳長妤一應過後,便鑽入了車廂之中。
宮裡雖然得了沈宛琳賜封昭儀的信,然宮外還未來得及四下傳開來。
待柳長妤行至王府之時,府門外停靠著一輛馬車。
她定睛一瞧,發覺是韓國公府的馬車。
「丹胭。」柳長妤掀開了車簾,探出半個身子問道:「韓國公府的馬車在此,是何人前來了?」
宋夕照入了韓國公府為妾,不知她過得可是如意。自周承弼收了宋夕照這位美嬌娘后,他走訪王府的時日便少了許多。
因著柳盼舒為此心灰意冷,桃花院可是已有許久的冷冷清清了。
丹胭為柳長妤搬來了杌凳,她提起衣擺漫步而下,就聽丹胭回道:「奴婢想是,韓國公府的世子,周世子吧。」
丹胭是認得周承弼的座駕的,他來王府時,丹胭曾有過幾次留意。
柳長妤點了點頭,她邁步踏入王府之時,門房有位侍衛向她恭敬拜道:「郡主,王爺有命,請你回府後,即刻前去主院書房。」
「好,本郡主知曉了。」
柳長妤得了此話,未走上回疇華院的路,而是移了步子向主院的方向走去。
桃花院內,柳盼舒所住的屋子此刻大門禁閉,她已有好幾日神色蔫蔫,連膳食也比以往用得少了。
嬌嫩的面容是日漸消瘦,唯有眼角那顆硃砂痣,仍是一如既往地奪人心魄。
她無力的伏趴在桌上,柳盼舒的貼身丫鬟雨寒端著早膳入內,是清淡無比的紅豆小米粥,出聲提醒柳盼舒道:「小姐,該用膳了。」
柳盼舒卻一言不發,也不起身,就自顧自趴著。
這時又有一小丫鬟半白走入,她福禮作道:「二小姐,韓國公府的周世子,過府來想見您。」
然而半白語氣卻萬分猶豫,自家小姐原本一聽周世子的信兒,可是滿心歡喜的。自從周世子納了那位宋姑娘為妾后,小姐便再不願聽見事關周世子的半字。
甚至還將自己閉塞在桃花院,不願踏出半步了。
「你說何人!」柳盼舒猛然挺直了身,她雙眼黯然,連眼窩都下沉了幾分,可見是有多憔悴。
半百回道:「是韓國公府的世子。」
柳盼舒咬牙切齒,怒道:「不見!你直接帶話給他,本小姐拒不見她!」
半百又猶猶豫豫的,似在思索這話為小姐的氣話,還是真再不願見周世子了。而另一旁的雨寒則將膳食放至柳盼舒眼前,「小姐,您先用了膳吧。」
「不吃!」
柳盼舒又將頭擺至另一邊。
半白為確定卻又問了一遍,「小姐,你當真不願見周世子?奴婢瞧他在外頭候了許久了,似真有事要尋小姐來的。」
「本小姐不見他!」柳盼舒仍硬氣大喊回道,她奪了湯勺,將飯碗端來,小口小口地喝粥。
半白見她執意,便轉身踏步離開,只是腳步剛走了幾步,便又被柳盼舒叫住了,「慢著!你且與周世子說,請他再多等本小姐片刻。」
柳盼舒這下大口地喝粥,眼中神色有氣,也有不快,唯獨未有厭棄之色。
雨寒看后,微微嘆了一口氣。
自家小姐怨歸怨氣,可總歸心裡仍是在意周世子的。
半白請了周承弼前去離桃花院不大遠的廊亭,院內不時有枯黃的落葉幽幽落於廊前,風一來,便卷著飛起。
他俊逸的身影便站在廊亭之中,側眸探看。
不出半個時辰,柳盼舒輕然步入廊中,她身後隨著雨寒。在瞧清楚周承弼時,她不急不緩地走來,面色冷意仍有怨氣道:「周表哥。」
「表妹。」周承弼眼中含喜,走至她面前,關切問道:「不知表妹近來可還好?」
「好?」柳盼舒譏笑勾唇,她反問道:「表哥以為呢?」
她好?那日見宋夕照在他精心呵護之下,嬌羞一臉,她柳盼舒才是那插足了兩人之人,她好,她如何能好得起來?
周承弼一心只有宋夕照,卻從來之當她作妹妹。
周承弼打量著柳盼舒面容,在發覺她面容憔悴后,才道:「表妹,你為何進來未得好眠?」
「表哥,我如何能睡的好?」柳盼舒偏過頭,並不打算與他直面而對,她低喃又作諷刺笑道:「我失去了我迫切盼著所得的,我如何去尋到盼頭?」
這句話因颳起的風有些呼呼作響,周承弼並未聽見。他又走近柳盼舒身畔,問道:「表妹,你方才在說何?」
柳盼舒回了頭,與他一成不變的俊臉而對,她此時無比惱怒自己,為何會一心歡喜上表哥,尤其是對方根本不喜歡自己半分。
那個宋夕照,在韓國公府作妾!
柳盼舒真是恨死她了!
她咬牙問及起周承弼,說道:「表哥,宋姑娘……她在韓國公府,可一切都好?」
「她……」周承弼皺了眉。
這舉動看在柳盼舒眼中,只以為宋夕照在韓國公府過得並不那麼好了,她心生雀躍,就盼著宋夕照沒甚麼好日子,她才高興。
柳盼舒卻又心急忙問:「表哥,你倒是說話呀。」
「表妹,唉……」周承弼暗自嘆了一口氣,回道:「母親近日在為我則妻子了,她說我也該成家立業了,可是宋姨娘……」
周承弼說著,又想起了王府之內的另一人,柳長妤。
祈陽郡主是周承弼萬般割捨不下之人,只是他終究無能迎娶祈陽郡主過門。而宋夕照,可算是他心頭的一顆硃砂痣吧。
柳盼舒卻挑了挑眉,就等著周承弼繼續說下去。
「宋姨娘,她有身孕了。」周承弼眼底是散不去地欣喜,這是他頭一個孩子,又是宋夕照所懷的,「不知我母親會為我定下婚事,但我想那個孩子能好好生下來。」
柳盼舒面目扭曲,她問道:「此事姨母知曉嗎?」
在得知宋夕照懷有身孕時,她是嫉妒的,且又恨不得她胎兒當即滑胎。
可她轉眼又一想,韓國公世子夫人還未過門,韓國公夫人能容得了宋夕照先誕下庶長子?那到時還有何人家願意許配閨女於周承弼?
她唇角又微微勾起。
周承弼一愣過後,搖頭回道:「母親還不知曉。」
柳盼舒眼中喜色更甚,她心跳飛快,似乎就想等著看看結果了。宋夕照不是入了韓國公府的大門嗎,她便也要她不得好過。
周承弼與柳盼舒又說了幾句話之後,柳盼舒便與他告別了。
她與他再無何好多說的。
柳盼舒心中低落,但仍不後悔自己並未再執著於周承弼。她轉而向半白吩咐道:「半白,你立即前去韓國公府,以本小姐的名義,求見韓國公夫人。」
柳盼舒眼中閃過一道陰狠,「宋姨娘身懷有孕,此事必要韓國公夫人得知。」
半白應了聲好。
柳盼舒閉唇垂首,她面色也不好過。
雨寒在柳盼舒身側勸說她道:「小姐,周世子……還望小姐多關照自己吧,您莫要再未周世子折磨自己了。」
柳盼舒未抬頭,「雨寒,本小姐不甘心。本小姐不甘心自己期盼已久的夫婿,一心只有宋夕照那個賤人。」
「小姐,」雨寒感慨著提道:「奴婢聽聞,人這一生,比的不就是榮華富貴嗎?只要日後小姐身價高漲,那時誰還會再小瞧於您?」
尤其是擇一門好夫婿,搏得數不盡的榮華富貴,這路該是多令人羨煞。
柳盼舒沉思了片刻。她忽而抬起頭,便問道:「雨寒,你可記得離宮中選秀可還有幾日?」
雨寒說的不錯,她應當比他人走得更高,必定要走向那條榮華富貴之路,令他人只得嫉妒與眼巴著自己。
而非自己心有不甘。
區區一介為了妾的宋夕照,柳盼舒可不覺著自己目光會如此之低。
「還餘下十日了。」雨寒回道,她又補了一句,「奴婢聽疇華院的小丫鬟交談,原郡主是會前去參選的,可郡主似乎不大願意。」
她只覺得莫名,以祈陽郡主之尊,足以坐上后位,而祈陽郡主竟會舍了那條直達后位之路,太過令人驚訝了。
「你說大姐不願意入宮參選?」
柳盼舒怔怔然,在這時她腦中便浮現出一道念頭,她邁步便向與回院相反的小路走去,邊還問:「雨寒,那選秀的名冊可定下來了?」
雨寒搖頭道:「奴婢想來,應是還未。」柳盼舒笑了,她額心的那顆硃砂痣赤紅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