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回 另一條路（中）
“他搞不好還真能修煉起來。”看著那陳老六開啟箱子的動作，陳安在一旁心裏嘀咕著——雖然陳安覺得自己可以直接以蠻力劈開那箱子，但是也不得不感歎這開啟過程之繁複。
然後，陳老六小心翼翼地從那箱子裏取出了一些東西，包括一卷書冊，一瓶丹藥，此外還有一枚小小的扇形玉佩——那顯然是被封印了的法器，正以一副尋常低調的模樣等待著修煉了對應功法的後人們動手開啟。
陳安視線一掃，就將那瓶丹藥丟給了陳老六：“你如果想要修煉的話，可以先將這丹藥服下，這是洗髓丹，可做打熬身體之用，並不會有什麽壞處。”
“嗬嗬，多謝前輩指點，待我選個好日子，沐浴更衣後便服用這丹藥。”陳老六聞言，眉開眼笑，立即小心翼翼地將那瓶子更加細心地收好了。
而後陳安翻開了那卷書冊——顯然，為了照顧完全沒有修煉基礎的後人，這名修士並沒有如慣常那樣以玉簡作為記錄，而是將修煉的功法一字一句地全部謄在了這書卷之中，並在這書卷上加持了不易被損毀的術法，至於其內容，主要都是一些最為基礎的調理修煉之法，其中一些或許會妨礙理解的名詞的邊上甚至還有注解，可謂是用心良苦。
然而，就算是這麽體貼的做法，似乎仍無法幫助自己的後代踏上修道之路，於是到了後來，竟被自己的後人拿出來轉手換錢了。
“唉，這番苦心也是白費了。”陳安歎了一口氣，努力地想要從這字裏行間推斷著這修士的路數，揣測著這修士可能的身份來曆，而隨著自己假設之中那修士的形貌越來越清晰，陳安始終還是感覺到了一絲時過境遷之意。
“我請了一些學者來辨認這書冊上的字，已經將其內容整理了出來，能看得出那似乎是記載一套修煉的功法，其中內容在我看來雖然看起來仍是雲裏霧裏，但也能夠感受到這位前輩的用心良苦。”陳老六見陳安歎氣，立即附和著以同樣感慨的口氣說道。
“你知道這書裏寫了什麽？那麽又有哪裏不懂？”陳安合上書，不解地抬起了眉頭——陳安甚至覺得隻要是個能認得字的人就能照著這書卷修煉出一些名堂來了，可是眼前陳老六的困惑卻又是如此的貨真價實。
“知道了字，但不代表就懂那些話的意思。”陳老六趁機向陳安請教道，“譬如說……靈力是什麽東西？經脈又是什麽東西？丹田難道是身體裏的某個器官？等等等等……”
“這些都不知道？”陳安聽了陳老六的疑問，臉上露出了更加驚疑的神色來。
“我們所認知的世界裏，似乎並不存在這些東西……”陳老六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過來。”陳安沉吟了片刻，讓陳老六站在了自己麵前，而後抬手在他的眉心之處輕輕一點，隨即一道靈力在轉瞬之間便遊走了他的全身，激得他頓時一個激靈。
“這就是靈力。”陳安收回手，對那陳老六如此說道。
那陳老六先是呆滯，而後回過神來，麵露狂喜之色，一下子撲倒在了陳安的麵前，甚至連磕了兩個頭：“這位前輩，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前輩能夠允諾，如果前輩肯點頭，那麽將來，不管前輩要我做什麽，我上刀山下火海地都可以去做。”
“何事？”陳安沒有出手攙扶陳老六，他早已經對凡人們跪地叩首求神仙顯靈的事情麻木了。
“這個事情是這樣的……”陳老六抬起頭，將自己的打算緩緩道來，“你看，我所受到的教育，讓我根本無法理解所謂靈力所謂識海之類的存在，而我所認知的世界之內，有能源有細胞有分子有等等等等我想前輩你大概也是不太明白的東西，這完全屬於兩個不同的知識體係，所以，我如果想要能夠良好地理解前輩你的世界的話，或許應該試著用我能理解的東西，來比照前輩概念裏的那些事物才對……”
陳老六的這番話讓陳安連連點頭，畢竟陳安在進入這片大陸之後，正是靠著將那些凡人們使用著的享受著的東西與自己已知的那些諸如傳訊符水鏡等等術法相互對比，聯係其間的相似之處，這才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那些奇形怪狀的事物的——所以這種事情反過來，對陳老六也可成立。
“所以，我想請前輩配合我等進行一些嚐試。”陳老六說道，“過程之中或許需要前輩你調用一些那所謂的‘靈力’，或者施展一些術法之類，卻不知前輩你……是否願意接受。”
陳老六的姿態十分誠懇，並且旁敲側擊地暗示陳安其實也可以通過這樣的過程了解到這些凡人們所理解的世界都是怎樣的一副模樣，於是一番勸說之下，陳安也確實生出了好奇之意，於是欣然允諾。
得到了應允，陳老六頓時露出了歡喜的神色，立即招來手下，讓他們好生伺候著陳安，而他自己則暫時告退，似乎是去安排一些事情了。
……
“好迂回。”單烏知道外界所發生的事情，並由此感歎了一聲，“套了這麽久的近乎，一步一步，就是為了陳安最後的這句允諾啊。”
單烏當然能看得出那陳老六埋下的一步步暗示——陳老六這種人精，在拿出那些破爛古董的時候難道是真的不知道陳安想要什麽？他不過是想誘使陳安主動開口而已，如此一來，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將是陳安自己的主意，如此一來，陳安能夠接受的被冒犯的底線便會越來越低，陳老六能夠從陳安身上榨出來的隱秘便越來越多。
“卻不知道他們會怎麽研究陳安這家夥，不得不說，我也的確很想知道這樣的兩種知識體係之間，該怎麽互相理解……哈，知識體係，這詞用起來的感覺真不錯。”單烏咧嘴微笑，他覺得自己已經能夠預見到陳安的未來了——很久以前單烏就從這些凡人們身上學會了那種鍥而不舍百般嚐試的分析方法，也曾經拿這樣的方法在另外那個世界的蠻物們身上用過。
“不過，那些凡人們應該還不至於真的就將陳安當做……我當初捕捉到的蠻物們一樣對待吧？”單烏一念及此，忍不住暗自嘀咕，“如果真那樣的話……陳安應該還是有自保的能耐的吧。”
……
次日，一架能夠自動卷起氣旋讓自己浮空並快速移動的小飛艇落進了這古色古香的莊園之中，陳安被請上了這仿佛浮舟一樣的小飛艇，而後這飛艇徑直攀升至高空，橫越過下方的大片城池，最終來到了一座甚至高過雲頭的高樓的頂端——這整個過程之中，陳安所見的風景都並不至於讓他大驚小怪，但是他隻要一想到這一切所發生的凡人世界的背景，心底便不由自主地生出奇妙和被震撼的感觸來。
陳安離開飛艇之後，便被一路指引著進入了那座高樓，那種白晃晃到亮眼的環境讓陳安覺得有些不爽，同時，他也感受到了這處空間之中出人意料的幹淨——說不上少了什麽，但是就是少了很多曾經讓自己習以為常的存在。
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遊姓老頭子被介紹給了陳安，然後那遊老頭子帶著陳安去見過了他名下的一堆年輕的小弟子，這情境讓陳安覺得有些好笑：“原來這些凡人們仍然還有這樣是師徒關係嗎？”
那群小弟子有些好奇地圍著陳安，追問著他的真實歲數，在得到了千餘歲的回答之後頓時一片嘩然，一些女孩子甚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露出了向往之色，似乎是羨慕陳安這千餘年的容貌不改，然後這群小弟子們就被那遊老頭子一股腦兒地攆了出去。
“小孩子，沒什麽規矩，讓前輩見笑了。”遊老頭子和陳老六一樣，也對陳安用著這樣畢恭畢敬的稱呼。
而陳安直到這個時候才猛地意識到，似乎隻有真正有心於修道之人，才會願意尊重他的身份，以前輩相稱，而方才那些年輕人，就算知道了他的真實歲數，喊出口的也隻是“先生”，“老師”，甚至更加莫名其妙的“老板”而已。
“無妨，無知者無罪。”陳安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已經能夠理解這些人之間的差別了。
而後，接下來的日子裏，陳安便留在了這處奇怪的建築之中，經常被時不時地請入一處房間，然後對著某一麵金屬板發出攻擊，房間的外頭，那群年輕人忙忙碌碌地不知道在整理著什麽數據，時不時地發出大驚小怪的聲音，陳安當然也曾被邀請向那些人講解過一些有關修煉的理論，不過這些理論顯然並沒有讓那群人表現出什麽開悟了的征兆，反而是其中一些女孩子開始向陳安求教起駐顏之術來了。
雖然雙方之間大多數時候都是雞同鴨講，但是那些女孩子卻是認真地開始試著想要修煉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