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回 表裏不一(上)
“我也不會信,所以我決定帶你往天涯海閣去一趟。”金壇回答道,他剛剛得到了蘇青傳來的消息,而蘇青則是在向散修聯盟那位主人邀功的時候,被告知了這麽一個消息。
“如此,多謝了。”蒲璜拱手,對著金壇行了一禮,繼而抬頭,“話說回來,如果單烏當真身亡,你們是不是就不再需要我了?”
“是。”金壇幹脆回道。
“嗬嗬……”蒲璜慘然一笑,“不過也好,回頭我當個凡人世界的富家翁,也算是快活一生。”
“正是如此。”金壇點了點頭,“你還有什麽不滿麽?”
“沒有,隻是想到以後或許喝不到這麽好喝的酒,感到有些遺憾而已。”蒲璜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可是,蒲璜既然已經經曆過這飛花樓之上的種種享樂之事,又怎麽可能接受自己必須得再度回到南華島那個小島之上的現實?
“索性讓春蘭將我接到蓬萊供養起來好了,嘿嘿,反正她肯定也得照看著我指望我能夠長命百歲。”想到了此節,蒲璜的心情再次好了起來。
“沒準到了那個時候,還能嚐嚐看那些仙女的滋味。”
……
黑暗中不知時間流逝。
虞琴的臉上已經開始重新生長出肌肉,可惜這些肌肉在生長到一半的時候,便漸漸失去了活力,成為了一碰就掉的死肉,仿佛有那麽一層惡毒的屏障攔在這些肌肉生長的道路上,冷冷地告訴它們“過線者死”。
於是再又一次嚐試失敗之後,虞琴終於再也無法維持住靜心修煉的狀態,而是雙手抓著自己的臉,瘋了一般地在那白玉廣場上來回奔跑,口中發出“啊啊啊”的慘叫,甚至時不時揮手甩出一些術法,在那白玉廣場上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坑洞,以發泄心中那瀕臨絕望的狂躁之意。
而在發現這一切發泄的手段都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的時候,她更是抬起了頭,對著那一片天魔舞的畫像,開始放聲叫罵。
“夢華?那是誰?”就在虞琴罵得正起勁的時候,一個聲音懶洋洋地在她的身後響起。
虞琴的動作一僵,愣愣地回過頭來,然後那骷髏頭的眼眶裏的眼珠子險些就直接滾落出來,使得虞琴不得不有些手忙腳亂地將自己的眼珠子再次按回眼眶。
單烏看到虞琴的臉以及她扶住眼珠的動作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也露出了一絲想要轉開視線的意圖,這細微的意圖讓虞琴敏銳地捕捉到了,更加激起了她心中那股想要自我毀滅的慘淡之意。
“總覺得我似乎已經不用向你報複了。”單烏察覺到了虞琴身上流露出來的死意,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管什麽樣的報複,似乎都不會比你眼下更慘了……也難怪你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結丹之時的動靜,想來除了距離遙遠之外,你這自顧不暇,也是原因之一吧……”
虞琴癡癡地聽著單烏的話語,她的手在眼眶之上默默地扶了半晌,似乎是在確定眼前所見究竟是真是假。
單烏也不再說話,就這樣默默地等著虞琴回神,良久,虞琴在發現站在自己眼前的的的確確就是單烏,並且修為境界顯然已經有了質的提高,十有八九已經凝結出金丹的時候,終於開始崩潰了。
回過神來的虞琴全身顫抖著,倒退了幾步坐在了地上,甚至說出的話語之中都帶上了一股哭腔:“你都已經被我碾壓成泥了,你……你怎麽還沒有死?”
“我死不了的。”單烏笑嘻嘻地蹲到了虞琴的身前,同時伸出了手,勾起了虞琴那骷髏頭的下巴,似乎是想看看她臉上這骨頭究竟有什麽玄機。
“那隻貓不見了……莫非,你是與那隻貓換命了?”虞琴的牙齒被撞擊得咯咯直響,卻沒敢直接躲開單烏的手指。
“嗬,貓有九條命,你這樣理解也可以。”單烏笑著回答道,與此同時,他也已經看出了虞琴那張臉所存在的問題,“這是詛咒?那個叫夢華的女人下在你身上的?而那個夢華修煉的也是天魔魅舞之術?”
“是的。”虞琴雖然仍然無法理解單烏能夠活轉歸來的道理,但此時她已經在自己的心中暗自後悔——她不應該一時心軟,讓那隻白貓留了最後一口氣,或者說,她就應該看著那白貓徹底咽氣之後,再拋下單烏回轉這白玉廣場。
“怎麽回事,說來聽聽。”單烏收回了手,卻完全沒有放過虞琴的意圖,甚至擺明了是打算用虞琴的悲慘遭遇來讓自己開心一下。
虞琴的牙齒打著顫,臉上的筋肉寸寸剝落,但是在單烏的逼視之下,她還是乖乖地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個清楚,同時,特地向單烏強調了一番夢華這個女人的陰險毒辣以及她對單烏不懷好意的利用。
“夢華當年是我的師妹,我與她情同手足,卻沒想……她居然會為了一個男人與我翻臉。”虞琴在交代完自己的經曆之後,自然而然地提起了自己與夢華之間的那一段恩怨。
“的確,那是個看起來很優秀的男人,容貌英俊,天資卓絕,我與她都曾經被那個男人迷惑過,而我與她之間的區別是——我仍當她是我的師妹,她卻視我為仇敵,甚至想將我置之死地而後快。”
“那個男人也不是什麽有擔當的人,他一直享受著我們姐妹兩對他的追求,甚至刻意煽動我們之間的矛盾,為此,夢華不知道多少次對我下了暗手,也就是我福大命大,才能屢次逃出生天,而夢華也終於因為行事越來越放肆,導致行跡敗露,被師長們察覺,並被逐出師門。”
“夢華被逐出師門之後,我才發現這一切原來並非是全是夢華的錯——那個男人同樣居心不良。”
“所以我一直應付著那個男人,終於有一天讓我找到了那男人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的把柄,讓他死得身敗名裂——我本以為這樣做,便可以替夢華清洗掉一部分的罪名,讓她能夠重新回到天涯海閣……”
“我沒想到的是,夢華居然還是沒有醒悟,她還是覺得那個男人是個好人,而我才是害他們勞燕分飛甚至生死永隔的凶手……她想要報複我,想要我生不如死……”
“既然如此,我與她之間,便再也沒有姐妹之情。”
……
單烏默默地聽著虞琴述說的那姐妹反目的故事,並沒有打斷,隻在虞琴陳述完往事,低頭將眼珠子按在眼眶裏哭泣的時候,再次開了口。
“那個夢華,如今又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她現在似乎是散修聯盟裏的大管事之一,修為境界我不能確定,隻聽說是金丹後期,但是那些散修很多都有隱瞞自身實力的習慣。”虞琴回答道,“一般來說,她都是呆在自己的那艘樓船之中——那樓船等於是她的行宮,經常在散修聯盟那片海域之中四處巡視,在發現哪裏有美男子之後便會欺壓上門,將那美男子直接擄至樓船之中……這行事,說一聲荒淫無道,也不算過分。”
“那麽散修聯盟之中又有些什麽人?”單烏心中略略盤算了一下之後,再度開口。
“不清楚,事實上,散修聯盟究竟為什麽存在,有幾個管事之人,這些管事之人都是什麽身份,一直都沒有人知曉,夢華是因為自己作風高調,加上與我素有淵源,所以我才知曉一二。”虞琴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好吧,看起來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孤陋寡聞信息閉塞。”單烏點了點頭,露出了有些釋然的神色來,繼而起身,轉頭便要往那通往外界的傳送陣走去。
“你……你難道就這樣離開了?”單烏的舉動讓虞琴大吃一驚,連忙高聲叫喊了起來,更是連滾帶爬地起身,想要拉住單烏的衣袖。
“哈?我不離開,繼續呆在這裏又有什麽好處?”單烏停下了腳步,發出了嘲諷的笑聲,並沒有回頭。
“你……我……”虞琴聲音顫抖著,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眼下這副模樣,比直接死了還讓我痛快。”單烏回答道,“所以我並不想再多做一些什麽了。”
“我錯了,求你原諒我,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不該對你動手……”虞琴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單烏的身後,顫抖著伸出手揪住了單烏的衣角,那顆骷髏頭咚咚咚地在地上敲著,甚至連眼球掛在眼眶之外搖搖晃晃都來不及顧及。
“嗬……”單烏用力一扯衣擺,竟是將虞琴給直接在地上扯出了一個大馬趴。
“放手。”單烏冷聲道,“否則的話我不介意讓你更加生不如死。”
“我……我其實還知道很多有關天魔魅舞的秘辛,我甚至還有天涯海閣中所藏的有關天魔魅舞的所有典籍的副本,我可以將這些全部都給你,隻求……隻求你給我一張臉……”
“臉?”單烏微微側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仍叩首不息的虞琴。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容易,求求你……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虞琴顫抖著聲音懇求著,“我可以將我的身份令牌交給你,讓你進入天涯海閣的藏書樓,我收藏的那些法寶,也都可以隨便你拿取……”
“求求你,我隻想要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