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扶樂殿的麵具
柊羽沉默著點頭,知道事情原委之後,她並沒有感到十分驚訝,反而有種意料之中的淡然。
其實有些事情早就已經有了疑慮,如今隻不過徹底將那些疑點串聯了起來而已。
“叩叩”房門突然被敲響。
柊羽轉頭,揚聲道:“進來。”
他們此時是在柊羽的房間,此時來敲門的,正是左詩雲。
“我在外麵找到了這個。”
左詩雲現在雖然已經離開妖界了,可是性情還是以從前一樣,事情稍微平息下來,她還沒來得及休息一下,又主動去幫忙災後重建了。
不過在綠駒鎮,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司空見慣,眾人早就已經習慣了,隻是稍微收拾一下就行了。
“是什麽?”
柊羽請左詩雲坐下,看著她手上的東西。
殷離一眼就認出來,“扶樂殿的麵具,可否拿給我看看。”
左詩雲將麵具放在他麵前的桌上。
殷離拿起來,柊羽視線追隨著,路塵也若有所思地看著殷離手中的麵具。
殷離仔細檢查了一下,將麵具翻過去。
麵具的正麵花紋精致貴氣,看起來神秘又華麗,可是背麵明明無人看見,卻更加繁複,甚至還有種猙獰的感覺,上麵的猩紅花紋張牙舞爪。
“扶樂殿被控製的人隻要活著,是取不下自己的麵具的。”
他們的部分靈魂被封印在麵具裏,除非身死,否則這半張麵具,就算是睡覺都取不下來,甚至不能從臉上強行剝下。
柊羽皺起眉,她實在是沒有見過這種手段,雖說以前曾經聽過用毒藥來控製手下的,可是從來都不知道還有靈魂禁錮這樣的方式。
可是這樣得到的人手,也隻是能夠確保絕對的忠誠,有些需要謀算的事上反而不得力。
隻不過對於扶樂殿來說,他們祭司一脈把持了西月國的權勢那麽多年,也並不需要旁的,這些人隻要好好地做一把刀就好了。
“確實是扶樂殿的麵具沒錯,而且隻怕是剛才混在人群中的探子,隻不過不知道是誰的人。”
“你也不知道嗎?”柊羽有些驚訝,其實她想過將陣法改掉的會不會是殷離的人,畢竟他看起來像是手眼通天。
殷離搖搖頭,“我之前沒有留意過關於陣法的事,我安插在扶樂殿的人也並沒有聽過過這個陣法。”
因為扶樂殿這個恐怖的控製手段,要往裏麵安插人手不容易。
隻不過秦疏言就算是控製了他們的靈魂,可是即使控製了靈魂也沒有搜魂,得到對方的記憶,自然更沒有辦法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因此也不是沒有任何漏洞。
但殷離也不是不顧手下人性命的事,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保全他們的性命,因此安插在扶樂殿的人就總沒有進入秦疏言心腹的行列,否則容易暴露身份。
也正因如此,即使秦疏言已經離開了西月國,他安插在她身邊的探子還是沒有暴露身份,隻不過從那以後秦疏言更加小心了,就算是扶樂殿的人也並不是全然信任了。
而且那名探子並不懂陣法,因此這次的任務他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
這次的事情竟然不是殷離做的嗎?
柊羽眉頭鎖住,手肘放在桌上,撐著腦袋。
那會是誰呢……?
“扶樂殿的控製之術由來已久,從出世的那一天,就注定沒有任何解法。”
路塵突然出聲解釋。
柊羽輕輕歎了口氣,坐直了身子。
“秦疏言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她到底想做什麽?”左詩雲出聲問道。
她是在座唯一被蒙在鼓裏的人,此時柊羽也沒想瞞她,簡單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左詩雲沉浸在柊羽竟然是朱雀神獸的消息中,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當初她到妖界的時候,所有人,包括她,包括柊羽自己,都以為她隻是一隻小小的金絲雀,這樣的血脈和實力,是根本不配住進浮羅山的。
剛開始認識的時候,左詩雲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喜歡她的,畢竟她一向高傲慣了,又一直喜歡著伯言。
伯言為了柊羽在西月國待了那麽久,就為了接她回妖界,和她分別了那麽久,讓她那麽久都見不到伯言,說沒有怨恨是不可能的。
其實她心中不是美沒有懷疑。
就算柊羽是不小心落到人界的妖又怎麽樣,難道這樣處境的妖還少了,就說她親大哥,不也是這樣,被扶樂殿抓住祭了天,怎麽沒有見伯言去救救他呢。
而且……伯言對待柊羽的態度確實有些不同,她看在眼裏,心裏自然是不舒服的。
左詩雲真正對柊羽改變態度還是在試煉場並肩作戰的時候,那時候她看到了柊羽的實力,漸漸意識到她非池中之物,漸漸認同她,也承認了柊羽的天賦強過自己。
那時候她雖然懷疑過,畢竟一個金絲雀,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天賦和實力。
到後來妖族的人要追殺柊羽,她才知道了柊羽朱雀血脈的事,但當時也隻是和伯言他們一樣,以為隻是她身上有朱雀血脈,誰想到柊羽竟然是朱雀本人。
她看著柊羽的眼神瞬間有些不一樣,像是在看什麽稀奇的文物,把柊羽看得哭笑不得。
隻不過雖然知道了柊羽的身份,但是左詩雲對她的態度依然如同之前一樣,知道柊羽她們在為那被封印的朱雀力量煩惱,便直接道:
“那你直接去拿到那力量不就行了?”
她性子耿直,又一向慕強,心裏想什麽直接就說了。
其他三人則思慮更多。
“太荒秘境凶險。”這是擔心柊羽會受傷的殷離。
他皺著眉,有些不讚同。
雖說現在秦疏言和妖族的人都盯上了柊羽,之後很可能會糾纏不休,可是若是柊羽真的去得到了那力量,難免不會招來更多的敵人,現在的這些他尚且可以為她解決,可是到時候,怕就真的再也沒有安生日子了。
他心存疑慮,路塵又何嚐不是。
他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已經夠久了,很多事情已經力不從心,卜算消耗的精力實在很大,他現在已經很少卜算了,再者這件事情實在是事關重大,就連他也完全看不清柊羽之後的命運了,實在是撲朔迷離,處在一團迷霧之中。
他的眼睛已經有些不行了。
“這件事我再考慮一下吧,”柊羽突然開口。
其他人也沒什麽異議,畢竟力量是她的,要不要取回來自然也是她自己來拿主意。
——
雖說在綠駒鎮居住的事情已經暴露,隻是就算明知道他們在這兒,秦疏言和妖族一時半會兒肯定也不敢再來,之前既然沒有得手,之後想要硬抗,勝算就實在不多。
之前他們趁著殷離和柊羽放鬆警惕,在他們落單的時候圍困沒有得手,之後殷離肯定已經加強了防範。
而且這綠駒鎮雖然離妖族不遠,可是卻的的確確是殷離的地盤,妖族想要在這個地方鬧事,恐怕還要掂量掂量。
除非妖族集結大軍來攻打綠駒鎮,否則就憑綠駒鎮中駐守的妖閣勢力和一群維護綠駒鎮治安的大妖,就算妖族高手如雲,恐怕也沒有辦法攻破城門。
至於秦疏言,這一次沒有得手,她恐怕要回去自己檢查一下自己的陣法。
秦疏言雖然對陣法也有些了解,可是以她的水平並不足以弄清楚這個陣法到底是為什麽沒有起作用。
畢竟就連陣法的介紹都是之前的祭司傳下來的,她隻是著人照著做而已,至於陣法的本質和核心,她則完全沒有掌握,因此也不可能看出來這個陣法的作用已經被人逆轉了。
因此秦疏言隻會以為自己的陣法哪裏出了錯漏,自然要回去仔細檢查。
不知不覺已經快到冬天了,殷離一直陪著柊羽修煉,可是他畢竟還是西月國。的攝政王,有些事情實在是拋不開,因此大概在綠駒鎮一個月之後他就不得不回西月國去了。
綠駒鎮上人一直不是很多,黃昏時分,他們走在長街上,兩邊的燈漸漸燃起,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在這綠駒鎮,因為人妖混雜,有時候衝突矛盾在所難免,治理起來也很是不便,隻不過這裏的人好像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來綠駒鎮。總是為了頤養天年尋一個安靜去處,因此就算是矛盾不斷,但總會被平息下來,這樣一看那些矛盾竟也算是小打小鬧,生活調劑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情況,大家似乎都想息事寧人構建一個和諧的生活環境,於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人們開始自發在長街上點上各色的燈,一到晚上的時候顏色鮮亮明麗,將夜空照亮的同時,好似也變得熱鬧起來了。
這一熱鬧,眾人的歡笑也就多了,自然相處起來就有更多的包容。
誰讓這綠駒鎮高手如雲呢,街邊隨便碰見一個人,說不定都能把你打的滿地找牙,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時不時的摩擦,也實在難免。
最近一直很忙,是因為知道殷離。要離開了,所以他們才想著出來逛一逛。
好歹來了一趟綠駒鎮,又有這麽長時間住在這裏,自然要仔細看看這個特殊的地方。
而且經過上次的事,殷離把一些得空的人都調回了妖閣,專門保護他們的安全,所以也不必擔心會有和上次一樣的困境。
而且現在知道秦疏言和妖族都想要對柊羽不利,殷離安插在雙方的人手自然也提高了警惕,有什麽消息及時傳過來,讓他們總不至於措手不及。
晚風拂過,微涼的氣息帶著一絲熱鬧的氣氛,眼前明亮卻不顯喧鬧,無端讓人放鬆下來。
柊羽就在這夜風中和殷離並肩走著。
“朱雀力量的事,你想好了嗎?”
柊羽搖搖頭。
“不過我此時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殷離偏頭看她,“什麽?”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西月國。”
她說的是西月國,想的完全是宋微生。
能不能回西月國對她來說沒什麽,若是殷離要回去,她大可以隱藏身份和他在一起,若是殷離不回去,她自然也沒有什麽留戀的。
可是她實在不是擔心這個。
她知道自己在西月國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若是再回去,不知道宋微生還願不願意見她,會不會顧忌她妖的身份,會不會因為知道了她是妖,就再也不來往。
說到底,她是在意宋微生的態度。
而且自己若是回去了,百姓們又會不會非議他。
這些都是讓她糾結猶豫的事。
可是殷離卻好似理解錯了她的意思。
他以為柊羽擔心的是西月國的人會排斥她,於是直接道:“其實我沒有遇見你之前,還曾經想過推翻皇室,建立一個新的王朝。”
他是湊近柊羽耳邊低聲說的,雖然以他如今的權勢並不懼怕,到這種事到底也不好大聲宣揚。
柊羽聽了卻是一驚,她本來知道殷離要謀逆,但她的理解中,殷離隻是想要取宋微生而代之,但並沒有想到殷離想的竟然是改朝換代。
雖說這兩者結果差不多,可是性質卻完全不同。
這就是殷離這個反派角色脫離了作者掌控的一點了,他已經衍生出了自己的思想,在他的謀算裏,他應該是要改朝換代,可是柊羽的理解中不是這樣,她的表達中也並沒有說清楚,因為在最後還是主角宋微生打敗了反派殷離。
雖然現在的柊羽覺得,世界衍生了之後的殷離。更加可怕,若是現在的他想要改了宋微生的朝,恐怕也是很簡單的事。
隻不過現在殷離並沒有這樣的欲望了。
殷離也知道柊羽一直維護著宋微生,但他看得出來柊羽對宋微生。隻是一種純粹的類似親情的愛護,並沒有任何越界的思想。
否則的話恐怕在他來找柊羽。之前就已經真的將自己原來的計劃付諸行動了。
想到這裏,柊羽還有些感動。
殷離。為他放棄了自己原來的野心,多年來的籌謀說放棄就放棄。她雖然不願意殷離奪走宋微生的皇位,可是對他終究還是有些歉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