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言的過去(1)
她沒再掙扎,乖乖被押著站在一邊,為首的人帶著半張金色面具,下巴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
柊羽從試煉場的關卡裡面出來,屬於她的玉簡就懸浮在她出來那扇門的外面,那人站在那裡,微微仰頭盯著看,隨後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
「無欲無求,心志堅定?」他彷彿嗤笑一聲,而後竟然語氣讚歎道:「不愧是神獸血脈。」
「什麼?」柊羽皺眉反問,但那人顯然沒有想回答她的意思,揮揮手朝著其他人下令。
「帶走。」
……
柊羽被蒙住了眼睛,她並不知道這些人將會把自己帶到哪裡去,只是想想也知道並不會是什麼好地方。
還有他說神獸血脈……那是什麼意思?
柊羽捏緊了捆著自己的繩子,決定先靜觀其變,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雖然看不見,但憑藉著不斷上升的地勢,她也猜到自己可能是要被帶到浮羅山頂上去。
那妖族族長果然要害她?
抓住柊羽的這群人落地,直接推著柊羽往前走,台階多的要命,不用說都知道這裡肯定就是妖族族長的大殿,而她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兩人的爭吵聲。
其中一道聲音很熟悉,正是伯言,另一道也不算陌生,那妖族族長的聲音,柊羽印象深刻。
這父子倆竟然吵起來了?
聽起來還是因為她?
柊羽豎起耳朵聽著,而帶著她過來的人也沒有立刻進去,反而也站在門口停了下來。
「您為什麼要擅自決定?至少……」
「既然將她帶來了,你就知道應該有這麼一天,不過是早晚的事。」
伯言聽起來有些憤怒,他這樣說話的樣子倒是少見,柊羽認識他的時間也不短了,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
不得不說,柊羽還是覺得很榮幸的。
蒙著她眼睛的黑布被為首的那個人一把扯下,她一睜眼就看到他彷彿一身鐵甲泛著寒光的穿著,一抬頭又望見他下巴上有些駭人的刀疤,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那人沒在意,看著她哼笑了一下,隨後雙手放在身前放鬆的站在門口看著裡頭的景象。
柊羽這才發現,她身周原本押著她的人已經不見了,只有她和這個刀疤男站在門口。
刀疤男就站在門口,沒有遮掩身形,只是裡頭那父子爭論地正激烈,誰都沒有發現門口的人。
「您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她!」伯言生氣地將自己的劍都摔在桌子上,直接站了起來。
族長面色冷淡,「伯言,你不過是在試煉場過了幻境那一關,怎麼會突然變化這麼大?」
他微微眯起眼,「你在裡面看到了什麼?」
「我……」伯言語塞,轉頭的時候看到了門口站著的兩個人,接觸到柊羽視線的時候,他微微一怔,下意識移開目光。
柊羽倒是沒有絲毫不自然,跟著刀疤男走進去。
她手被綁在身後,有些不舒服,但還不至於影響她走路,她腰背挺直,絲毫不顯狼狽,和那刀疤男兩人一起閑庭信步走進來的時候,兩人的氣質竟然出奇地一致。
伯言抬起頭看著柊羽,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有些頹然地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柊羽也不在意,她對這一天並沒有什麼意外,即使當初她十分信任伯言,她也曾經感激他的照顧,將他作為朋友,但就算有一天出現這一幕,她也不會覺得太過於難以接受。
在人生的道路上會遇到很多人,所有你遇到的人都不過是陪你走一段路的人,只不過有些一起走的長一些,有些就走的短一些,有些走的愉快,有些則可能有點勉強。
但無論什麼時候分道揚鑣,又或者最後分開的時候鬧得有些難看,這些其實都沒有什麼關係,統共不過是分分合合,沒有什麼稀奇的。
只要回想起來,在一起相處的時候能夠很愉快,甚至還相互扶持過,那就應當是感激的了。
有一天這關係破裂了,也不必介懷,只是坦蕩分開便是了,從此各走各的路,若是沒有鬧得很難看,以後回想的時候或許還能想起對方的好來。
就算永遠都不會再見面,又或者相見不相識,想想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
柊羽跟著刀疤男走進去,站在那裡的時候,她已經在思考自己的退路。
若是能在這裡得到一些她想知道的東西自然很好,但若是不能,她就繼續趕緊想辦法逃掉,畢竟她一直覺得,這族長應該是想殺了她的。
畢竟他看著柊羽的眼神,實在不像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更像是看一個貨物,估量著能為他帶來的價值。
只是柊羽不明白,她能為他帶來什麼價值呢?
那族長見他們來了,親自走下來,盯著柊羽觀察,而後繞著她走了一圈。
柊羽幾乎被這奇妙的感覺逗笑了,顯得絲毫不緊張。
對於她這樣的態度,族長也好似完全不驚訝,只是站在她面前問:「你知道太荒秘境嗎?」
柊羽自然搖頭,「從來沒聽說過。」
族長輕輕蹙了下眉,回頭看向伯言。
伯言扶額,也朝著柊羽走過來,回答道:「她應該還沒有傳承記憶。」
族長有些質疑地盯著柊羽。
刀疤男抄著手站在柊羽身邊,此時開口問:「要幫她一把嗎?」
伯言也在後面附和,「我覺得可以這樣做。」
族長卻搖了搖頭,背著手往回走,嘆氣道:「你們都太年輕了,不知道神獸血脈的厲害,更何況……」
他站定回頭,用一種晦暗難明的神情看著柊羽,「神獸只有輪迴,永遠不會消亡。」
「一旦獲得了傳承記憶,再沒有人能控制得了她。」
「而在這種情況下強行獲得傳承記憶,她不僅可能會殺了你我,更可能成為一個大殺器,到時候人界、妖族,全都無法逃脫。」
柊羽聽著稀奇,她看著妖族族長的一切所作所為,完全沒覺得他還能有這樣的覺悟,實在是令她刮目相看。
那沒想到其實很年輕的刀疤男對他的說法不置可否,輕輕聳了聳肩。
伯言看了柊羽一眼,似乎心有不忍,還是開口道:「父親,我們只需要她將那力量帶出來,沒有必要取她的性命吧?」
柊羽挑了挑眉,看來還是準備要殺她。
族長背對著他們,仰天嘆了口氣。
「你想的太簡單了伯言。」他語氣幽幽地,彷彿在他耳邊提醒著什麼,「很多事情,是你控制不住的。」
柊羽看著他們猜啞謎,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在說什麼,但也大概有了些頭緒。
只是沒想到她還有隱藏的身份,不過這才符合她重生女主角的身份嘛。
不過聽他們的意思,這隱藏身份還些危險,什麼傳承記憶,什麼太荒秘境,她聽的一頭霧水。
她可能會獲得什麼力量,但是這力量若是給了她,可能會讓她變成一個大殺器,所以他們要怎麼做呢?
阻止她?問題是若不是她們把她抓來說了這麼一通莫名其妙的話,柊羽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東西。
而且他們難道不想擁有那什麼力量嗎,柊羽可不相信,所以……是利用她嗎?
既然她活著得到,他們覺得控制不了她,那隻能是以她為契機,通過某些方法利用她得到了,而這方法是什麼,他們得到之後又該如何處置她……
幾乎不用細想,柊羽都知道等待著自己的絕不會是好的結局。
她懶洋洋地站著,直接開口道:「我說你們利用我,總得讓我知道一下內情吧,你們到底要用我做什麼啊?」
柊羽疑惑地歪了歪頭,看了族長一眼,揚揚眉,又看向伯言,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們回答自己的問題。
她看起來就是一副好奇的樣子,眼神單純無害,就連站在她身邊的刀疤男都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
柊羽這話一出,伯言和組族長都安靜了下,伯言看起來好像在思考,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把整件事情解釋給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說實話他現在腦子裡也很亂,尤其是在試煉場經歷過那幻境之後。
沒錯,伯言作為妖族的少主,他在妖族待了那麼多年,有無數的機會可以進試煉場,但他如今也不過才過了幻境這一關。
他在這一關真的卡了很久了,就算是之前第三關的藤蔓怪再難打,也沒有幻境這一關給他的折磨更大。
外人看起來伯言是妖族少主,氣質沉穩矜貴,意志堅定,可是伯言自己知道,並非如此,或許在最初的時候,他還是個穩重冷沉的少年,可是在妖界,在人族,他經歷的實在是太多了。
每次他進了幻境,這麼多的經歷,那些刻骨銘心的畫面不斷地折磨著他,讓他沒有一天可以安寧的。
而他在這種折磨中持續不斷,甚至影響了他往後在現實中的生活和心態,他慢慢地越來越開始回味到過去的痛苦,他還是想到那時候愚蠢的自己,開始後悔,開始想要改變……
是的,伯言和他父親的願望並不一樣。
他會在幻境這一關卡這麼久,就證明他有著過不去的心魔,這心魔束縛著他,讓他沒有辦法更進一步,但同時也說明,他對於力量的追求,對於實力的追求並沒有那麼強烈。
伯言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得到最強大的力量,或者說,他要去追求那力量,目的也不是為了自己的地位,受人尊敬,榮華富貴,都不是!
他若是有一天得到了那力量,就只是為了復活一個人,一個他錯過的人。
……
妖的壽命與人類不同,但有時候他們到了人界之後,也懂得如何將妖的壽命換算成人的壽命。
伯言第一次離開妖界的時候,也就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那時候心思稚嫩,仗著自己妖族少主的身份,以及引以為傲的天賦,誰都不放在眼裡,出去的時候不讓任何人跟著,獨身一人出去歷練。
他剛來到人界,自然有些不適應,也沒人照顧,於是很快便生病了。
那時候妖界還不成規模,現在的妖界沒有正式建立起來,妖族眾人還保持著以前各自為政,劃分地盤的狀態,活動的領地也比現在的妖界要往東很多,基本是現在那些靈智未開的獸類散布的地域。
而伯言一路往西,那時候小少年覺得自己走了很遠很遠,其實也不過就是如今妖界所在的地界,那時候並不歸屬他們。
這裡是人族修士的領地,而且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家族。
伯言到了這裡之後,因為重病沒有辦法再趕路了,便隨便進了一戶人家,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暈倒了。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高熱已經退了,身上也被換上了一身乾爽的衣服。
他掙扎著起來,剛下床,門就被推開了。
一位穿著簡樸的姑娘走了進來,她身上穿著發白的布衣,頭上的木簪看起來做工不是很精緻,有些地方都有些磨壞了,但她面色平和,笑盈盈地將一碗粥端到了伯言的面前。
「我叫路鳶,是忘塵派的弟子,你是誰啊?」
伯言給自己編造了一個很慘的身世,什麼落魄孤兒逃難到此,分無分文還不認識路,總之按照伯言以前聽人講過的故事,怎麼慘怎麼說。
路鳶聽后很是同情,也沒有多少防備,就請他在這裡住幾天,等身上的傷養好了再做打算。
其實伯言身上並沒有多少傷,只是嬌少爺第一次出門沒有經驗,給自己整的有些虛弱,腳上的水泡也是大事,身上擦破了皮也必須痛呼一聲,坐在那裡臉色都發白,像是生了重病一般。
路鳶姑娘不是醫師,自然也不能幫他診治,她們這個忘塵派里或許有,可是她在族裡地位很低,也請不來醫師。
只不過路鳶並不著急,因為作為一名修士,她手裡有很多丹藥,所以她放心地用療傷的丹藥化在水裡給伯言喝,因為都是最低級的丹藥,也不怕他承受不住。
是的,伯言還是騙了柊羽,在他剛剛遇見柊羽的時候,柊羽問他到底為什麼幫他,伯言提到了一個人。
柊羽當時腦補過他們的愛情故事,以為是禁慾修士與妖媚小妖,可其實剛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