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好心
顧老夫人如廝睿智，隻聽人來稟，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猜了個大概。
??鄒氏自來雖然為人軟弱了些，但並不是個貪小便宜的，也不屑得貪那些小便宜，更何況顧顯榮這一陣確實是在她這裏用的膳食。
??便隻能是許氏與白氏蓄意鬧事了。
??顧老夫人平素裏不知道這些事也就罷了，但既然知道了，總是不會就這樣輕易的放過蓄意鬧事的人。
??自然的，便有了這道命令。
??但白氏眼下也沒那個臉表示反對，畢竟事情是她們先惹起來的，隻得一臉肉疼的回去了自家屋裏。
??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鄒氏深覺心累。
??“原本大家都是一家人，心往一處使，平素裏和和睦睦的不好嗎？怎的竟是有人非要生事。”
??蘇華彩上前，安撫鄒氏道：“總歸事情過去了就好，母親也別多想，就是可憐了顯榮姐姐，不過回到家裏沒多久，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又說：“從前也沒見府上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竟是剛趕上顯榮姐姐回來，莫不是二嬸和三嬸不大喜歡顯榮姐姐？”
??這便是純粹的挑撥離間了。
??一來挑撥鄒氏與顧顯榮這對母女之間的關係，自是將事情的根歸咎到了顧顯榮的身上。
??二來麽，則是給顧顯榮上眼藥，讓顧顯榮對顧家二房、三房心存戒備，往後不愁他們之間沒有矛盾。
??但鄒氏渾然不覺，她作為一個慈母，自然覺得顧顯榮這女兒也太可憐了些，從前在外頭受到了那麽多苦也就罷了，如今剛回到家中，還沒享好福呢，竟也被自家人為難。
??因此覺得自己那點鬧心倒全然不重要了，好生的安撫了一番顧顯榮，“這事大抵就是一場誤會，你二嬸三嬸自然不是不喜歡你的，畢竟我家顯榮這般懂事，她們呀，想來是不喜歡我。”
??顧顯榮於是就附言道：“可母親這般慈愛，二嬸母與三嬸母為何會不喜歡母親？依著我看，她們純粹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看不得我們好。”
??這話說得很是得鄒氏的心意，相比於養女每每息事寧人的作風，鄒氏打從心眼裏更喜歡顧顯榮這種不問前因後果，隻向著自家人的做法。
??看著這母女二人間一派和諧的氛圍，蘇華彩深覺嘔血，感情她從前在鄒氏跟前上的眼藥都白費了。
??從鄒氏這邊出來以後，顧顯榮就直接去了顧老夫人那邊。
??“祖母，還是您睿智。”不過剛一進門，顧顯榮就忍不住的佩服道：“您不知道，剛剛三嬸母那個臉色，真是讓我都形容不出來。”
??相比於二房三房皆不是自己親生的，顧老夫人自然與大房中的兒孫更為親近。
??她從前履行著身為一個嫡母的職責，一力將顧家這三個兒子給拉扯長大，並為他們婚娶，情分自然也是有的，但親疏遠近，顧老夫人自來分得清。
??“你又看出來了。”打從顧顯榮一進門起，顧老夫人嘴角就是控製不住的笑。
??顧顯榮顯然是來老夫人這裏慣了的，甚至不用底下人動手，她自己就搬了個小椅，坐到了顧老夫人的底下，牽著顧老夫人的手說：“我當然知道了，二嬸母也還罷了，縱使也嫉妒母親，不喜歡我的，但這人全然是表現在外頭，不比三嬸母，心機那個深沉呦。”
??顧老夫人打從顧顯榮頭一天回顧府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孫女是極聰慧的，眼下便是一挑眉，“怎麽說？”
??“這事大概一瞧，隻覺得是二嬸母和三嬸母一塊兒來找母親的茬，但你細細思量，怎麽明明是她們一同過來的，最後卻全然成了二嬸母的錯了，三嬸母竟隻是被殃及了？”顧顯榮便與顧老夫人耍寶一般的細細分析，“難道事情的真相竟果真如此？”
??“明眼人當然知道不是這樣。”
??“依著我看，這事八成是三嬸母主導，三嬸母意在奪母親的權，但在做這事的時候，三嬸母也該自己想好了退路，即假若這事沒能成，又怎麽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自然是用二嬸母做墊腳石了。”
??“至於那個張婆子，大抵就是被三嬸母給收買了，二嬸母這一回是結結實實的吃了個啞巴虧，但也怪她自己，忒勢力！”
??“哈哈哈。”顧老夫人聽罷，甚是有些欣慰的笑了。
??“你母親生了三個女兒，你大姐大抵是隨了你母親，性子溫婉大氣，但很多時候又有些優柔寡斷，你嘛，倒是遺傳了你父親和你母親的所有優勢，有勇有謀，堅強果敢，就是你三妹，跟個皮猴子似的，竟有些似你的小姑姑。”
??“要說你們幾個當中，祖母還是最喜歡你。”
??“甚至是越來越喜歡你！”
??顧老夫人寵溺的說道。
??顧顯榮眼睛亮晶晶的問道：“真的嗎祖母，顯榮也最喜歡祖母了！”
??“當然是真的了。”顧老夫人又召了劉嬤嬤過來，“想來這會兒，曦姐兒應該在收拾東西，前往大房這邊來，你去將人給截過來，帶到老身這兒，究竟鄒氏雙拳難敵四腳，好生的教導她膝下的幾個哥兒姐兒就已經很吃力了，再加一個顧華曦，老身怕她忙不過來。”
??劉嬤嬤聞言忙應聲去了。
??顧顯榮趴在顧老夫人的胸前，眼神越發的汝慕。
??“你又是怎的了。”顧老夫人覺得自己都要被顧顯榮給看的不好意思了，整日裏這般看著她，似她這麽個老婆子就跟個寶一般，令她心中頗為受用。
??“祖母待母親也太好了，真不知道我以後會不會有母親這般好命，有祖母這樣替她著想的婆母。”顧顯榮就接著毫不吝嗇的道。
??顧老夫人麵上的笑意淡了些，她對鄒氏的感官怎麽說呢，是很複雜的，從前的時候她是很喜歡鄒氏這個兒媳的。
??畢竟那時候顧家還未顯赫，鄒氏卻是高門大戶家的貴女，屈尊下嫁到顧家，那時候她是真心將鄒氏當做親生女兒看。
??後來嘛，鄒氏本家被今上給滅了個幹淨，徒留了許多外出嫁的女兒，而顧家一躍又成了侯府。
??這時候鄒氏的短板便顯現了出來，她太柔弱了，甚至很多事情她手把手的教著鄒氏，鄒氏卻還是不會。
??久而久之，顧老夫人對鄒氏的感情，就有些複雜了。
??終究她老人家想要的，也是一個能擔事的兒媳。
??但縱使她對鄒氏日益不滿，很多事情上，顧老夫人還是很護著鄒氏的。
??顧顯榮也是知道顧老夫人的心理的，因此這樣說也是想緩和一下她們之間的關係。
??“大抵十日後，就是宮中陳貴妃的生辰宴了。”顧老夫人將話題給岔了開，並說道：“我讓劉嬤嬤去外頭成衣鋪子裏買了些當下時興的布料，且先讓你挑上一挑，回來給你們每人做上一件時興的衣裳。”
??說著就讓人將剛采買回來的布料拿了出來。
??顧顯榮瞧了又瞧，她對這些外物其實並不大感興趣，於是就一邊心不在焉的瞧著，一邊問說：“這陳貴妃與我大姐姐同為貴妃，今上又這般寵愛她，不過一個小小的生辰罷了，竟是要我們都進宮去祝賀，她這樣得寵，會不會在宮中欺負我大姐姐呢？”
??顧老夫人聽了，還是很高興顧顯榮能這樣想著顧華瑛的，“你大姐姐麽，在宮中究竟也有十來年了，即便被陳貴妃嫉妒，也不會毫無應對之法，不過麽，陳貴妃這人瞧著驕縱跋扈，但你大姐姐與她之間又沒什麽不可逆的矛盾，相處倒還算是平安無事。”
??顧顯榮聽著就忍不住抽了抽小鼻子，應是說她姐姐這種靠著家世進宮的妃子礙不著陳貴妃的寵，所以二人之間才相安無事的罷。
??可即便是大姐姐這般的清心寡欲，最後卻也受累於家族，落得了個殉葬的下場。
??想到這裏，顧顯榮就有些心灰意冷。
??她隨手選了件淡紫色的布料，最後道：“祖母，我就要它了。”
??顧老夫人點了點頭，“祖母也覺得這件極襯你的膚色。”
??顧顯榮離開的時候，正好碰見顧華曦帶著諸多物事過來顧老夫人這邊，顧華曦卻好似並沒有看見她一般，隻冷哼了一聲，便偏著頭從她身邊而過。
??劉嬤嬤瞧見了，眉宇間也有一抹不悅，與顧顯榮道：“老奴剛剛去接四姑娘的時候，四姑娘正與二夫人依依不舍的，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
??說罷也覺得這理由站不住跟腳，補充道：“不過不怕，到了老夫人這兒，老夫人自有的法子調教她。”
??顧顯榮當然知道二房的顧華曦一向與蘇華彩交好，方才她母親許氏又敗興而歸，並被關了禁閉，大抵在顧華曦的眼裏，她就是個大惡人。
??但顧顯榮可不在乎顧華曦的看法，隻單單與劉嬤嬤提醒道：“方才祖母剛剛睡下，若是沒什麽大事，便別去打擾祖母了。”
??這話不過剛剛說罷，就聽到了顧老夫人的聲音，“莫不是眼瞎了不成，沒瞧著老身正睡著，走路聲那麽大做什麽，沒一點教養！”
??顧顯榮與劉嬤嬤麵麵相覷。
??顧顯榮當然知道，自家祖母是個性子極好的人，自來就沒有起床氣，更不會因為被人吵醒了就大發雷霆，更何況顧華曦的走路聲也不可能會大到將顧老夫人給吵醒。
??那麽顧老夫人此言定然是聽到了外頭的動靜，所以給顧顯榮出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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