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經年（十一）

  我和梁子害怕他們追上來，一直跑到田野，然後四仰八叉的躺在田地裏，梁子喘著氣斷續的說道，你看，你學校燈火通明，景色很美呢。 我感覺自己就像躺在小鎮的城牆上，我和梁子經常這樣躺在城牆上，望著漫天的星辰，然後互相吹噓自己的夢想，那個時候馬雅還沒有出現，梁子的夢想每天都在變換，他說，我要成為學校的霸王，成為小鎮最富有的人，成為這個中學的校長，我想開除誰就開除誰。 我很鄙視他的這些夢想，他從來都是一個不靠譜的人，不靠譜的人怎麽會有靠譜的夢想。 你能成為學校的霸王麽，你整天被那些小混混追的滿地跑。小鎮上最富有的人能有多少錢，你知道麽？馬校長熬了二十年才做成校長，你什麽都不會憑什麽掌控這個中學。 後來馬雅出現，梁子的夢想開始變得統一，那就是做不成中學的校長就做校長的女婿。 梁子和我躺在城牆上，他把雙手放在頭下麵，唐明，你說我成為校長的夢想難以實現，還是成為校長女婿這個夢想難以實現？ 我不敢告訴他，我也想成為校長的女婿，當兩個人的夢想撞衫的時候，要學會隱藏自己的夢想。 我說，你還是成為小鎮上最富有的人吧。 現在城牆在很遠的另一個地方，要穿過縣城，然後坐一個小時的汽車才可以到達。可是我把思緒拉過去，然後又拽回來隻是幾秒鍾。 我說，我能看見我的教室，我的座位，我的老師。 梁子站起來，低聲說道，唐明，瞎子老人說的對，他說人不能窮困一輩子，即使再沒有追求，也要有自己的堅持，他可以有那麽多的故事，我也要有自己的故事，我要開創自己的一片天地，不然我拿什麽得到馬雅的認可。 我很想告訴梁子，你又在說大話，又在吹噓，又在胡言亂語。 可是梁子瞪著眼睛一直看著我，他仿佛看到我的心底。他的頭發被風吹起來，很瀟灑的樣子，頭發蓋住了眼，他沒有用手去撥開，他說，這裏不是小鎮的城牆上，我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我突然想起故事老人說過的一句話，一個人始開始認真的時候，他連笑都會很僵硬，甚至笑不出來。 梁子沒有笑，他把頭發撥開，很嚴肅的表情，說道，明天，咱們再次永別。其實，唐明，咱們在一起這麽久，彼此不用說任何話語都已經心知肚明，我喜歡馬雅，我把這種喜歡時刻拿出來在你麵前炫耀，因為你也喜歡馬雅，你把這種喜歡埋在心裏，謝謝你！ 我說，其實，愛情就應該像你那樣，勇敢的去說，勇敢的去做，我喜歡馬雅，那隻是剛開始的時候，我的愛在萌芽的時候就被淹死，你的愛越是洪水泛濫越是孜孜不倦，梁子，你若成功時，便是愛茁壯日。 梁子一個人穿過田野像小鎮的方向走去，我沿著鐵道來到學校的後牆，四周空曠的土地，是不是有涼風吹過來，似乎看見梁子的身影一晃在我麵前晃過去，帶著微微的笑和堅定的信念，就像故事老人站在城牆上那樣慷慨激昂，威風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