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經年（九）

  梁子要被開除了，這個新聞一時間風靡了整個校園。局長雖然說，小孩子家打架是難免。可是校長明白局長的意思，一定要嚴肅處理。那麽梁子就成了學校十年來被開除的第一人。


  下午的時候，梁子到校門口的廢品站把書給賣掉，我看著梁子走出校門，心裏萬分感慨。梁子一直對我笑，我知道馬上就要宣告我被開除的決定，索性在宣布之前我就離開，我可不想讓那麽多人認識我。


  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這個場合是應該很悲涼很悲涼，可是梁子一直在那裏笑，我說，梁子，走好。


  梁子拿出一支鋼筆，我以為他要把鋼筆送給我，作為離別的禮物，我開始想我要送什麽給他呢，畢竟同桌了這麽長時間。


  這是我用賣書的錢買的鋼筆，梁子看著我。我突然很感動。


  你幫我轉交給馬雅。梁子繼續說道。然後不等我說什麽就把空書包向後背一甩大步的離開。


  開會的時候，校長宣布讓梁子當著全校學生的麵做檢討，梁子沒有被開除，可是梁子已經離開。人群裏四下找不到梁子，校長似乎很生氣，他認為梁子太目無校規，校長說，既然這樣，那麽是梁子同學自己開除了自己。


  馬雅依然坐在教室裏不曾出來過，有時候我真想跑過去對馬雅說一下我的心裏話，可是我的賊膽還不夠大。柳枝開始發芽，一切要蓬勃生長的東西飛速的長了起來，柳絮開始飛舞了，就像我心潮裏綿綿的愛戀，還有我的思念。我望著黑板上的中考倒計時，馬雅一定會去市裏最好的高中，而我呢，每次考試都考的很糊。


  我翻開為馬雅暗暗寫的情詩，我把它折疊成心狀放在了課本裏。


  誰為你執手畫眉，眉西如鉤，天空月暗淡了光輝，隻為傾歎你素眉。


  都說嫦娥美，可知你讓嫦娥羞愧，我願造了天梯，隨你上那月空，讓繁星為你低頭，讓月宮為你癡醉。


  我心如銀河，為你駕葉扁舟，載你一生在我心中航行，你若願意，我從此陪同。


  可是我該如何表達，仿佛我們前世相遇今生陌生。


  思念是那一道傷，像火燃在我心上。


  那些畢業的男女訴說著愛戀甚至互相交換信物的時候，我的這封爛的要死的情書真的死了。我拿著打火機把它點燃，沒有開始卻有了結束。


  馬雅被保送到市裏麵最好的高中，還有一個被優惠的名額，那就是局長的兒子，不過他要參加考試。我想就算我是局長的兒子，我也考不到那個優惠的分數，那個傳說中的高中離我很遠很遠。


  就在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局長的兒子被人打了一頓，被很多人圍攻，住進了醫院，局長徹底的憤怒，他問有沒有看清楚是誰？


  隻看到很多拳腳，隻顧護臉了。


  局長的兒子躺在醫院裏，手上纏著繃帶，不能參加考試。媽呀媽呀的叫個不停。


  可是不管是喊媽呀，還是喊馬雅，一切都無法改變。


  沒有人知道是誰打了他。我想局長的兒子都應該很囂張，可是他怎麽就那麽低調呢，他從來沒有打過別人，倒是被別人打。


  後來梁子問我局長的兒子怎麽個情況，我說，被人打了，夢想的高中進不去，梁子你知道是誰打了他麽？我猜肯定是那些對他可以優惠上高中而不滿的人。


  梁子說，你就沒有想到我麽，既然我無法改變他們是青梅竹馬，但是還想和馬雅進同一所高中，我一定是不允許。


  炎炎的夏季，那些青澀的年華就要四處奔散，我看著他們喜悅的笑臉，這樣的年紀本來就是要肆無忌憚。我同他們一起歡呼，可是我尋不到馬雅的影子，據說考試完她就去上輔導班提前學習高中的課程去。


  陽光穿過落雲層落下刺眼的光芒，他們叫嚷著要去什麽地方旅遊，要去什麽地方度假。男孩開始對女孩說喜歡，女孩跑開了。原來有那麽多的人都在默默的暗戀，都在彼此的喜歡，他們和她們要進同一所高中。喜歡這個詞是多麽的美好，聽起來沒有負擔，給人很單純的感覺，如果換成愛，這麽沉重的一個字，那麽就顯得格格不入。在這個不懂愛的年紀裏，我們用喜歡來度過那些懵懂的歲月。


  一切美好而安詳的時光穿過六月，就像一個夢想突然間就實現。馬校長露出喜悅的笑臉為我們開歡送儀式，他說，你們進到高中也要對的起你們的媽媽呀。


  下麵有人喊了一句，要對的起你們的父母，不是你們的媽媽。


  我想，梁子後繼有人了。


  隨之畢業的還有我對馬雅的暗戀，始終我沒有對馬雅說出喜歡，我不知道誰再會對馬雅說出喜歡，或者是幾年後說出愛，總之我的暗戀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