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值得(加更一)
翌日上午,朱浩又帶著唐寅進城,到興王府給朱三、朱四治病。
先去查看了朱四的情況。
朱四的病情本就沒有朱婷嚴重,加上王府的大夫也非尋常醫生可比,物理降溫方面一直做得很不錯,這次過來,朱四雖然又發燒了, 但明顯比之前的狀況輕許多,並沒有陷入昏迷狀態。
「朱浩,看到你真好。」
朱四見朱浩帶唐寅進來,咧嘴一笑。
本來他還想坐起來,跟朱浩好好打聲招呼,寒暄一下別後情況, 但范氏趕緊讓他躺好,因為下一步就是「打針」,只不過這次朱浩只需要給朱四的手臂扎針, 不需要再亮屁股。
朱浩給朱四打完退燒針后,葯產生作用還得等上一段時間。
朱四這時才留意到朱浩身後的唐寅,好奇地問道:「不知這位是誰?」
朱浩將自製的針筒放回藥箱,代為引介:「這就是我的啟蒙恩師,陸先生。」
「陸陸先生那不就是詩畫雙絕的唐伯虎咯?」朱四反應半天,突然想起朱浩給自己講了很多有關「陸先生」神奇之處,雙目瞪圓,瞬間精神大振。
唐寅沒想到,自己在興王府這麼有名!
連興王世子都知自己的情況?
朱浩笑容燦爛。
他清楚朱四這麼興奮的原因,因為自己說過,說本和戲文都是唐寅寫的,很多時候朱四央求朱浩講故事,朱浩就推脫說先生沒講到,眼下見到正主,那不意味著以後有機會就能聽故事?
小孩子的心思往往很單純, 什麼跟著唐寅讀書那都是父母長輩做規劃,他們更在意的是新奇有趣的事物。
朱浩道:「陸夫人, 不知從昨日開始,四王子用藥后可有什麼不適?比如說身上是否起疹子?或者胃口不佳,不進米飯?再或者出現上吐下瀉的情況?」
朱浩想知道朱四對於他帶來的植物抗生素是否有過敏反應,如果有,只能停葯。
范氏凝眉思索,一時間沒有回答。
旁邊朱四咧嘴笑道:「沒有,沒有,我啥事都沒有昨晚我吃了兩碗米飯,乳娘還誇我飯量大呢。」
能吃下飯,且胃口還不錯,說明身體正在康復,朱浩點頭道:「那你休息,我要去給朱三治病了。」
「你要去給我三哥治病?她現在還好吧?」朱四問道。
范氏出言糾正:「世子殿下,如今陸先生和朱少爺都已知您和郡主的身份,不必再隱藏了。」
「哦」
朱四羞赧地撓撓頭,道:「我也不想瞞著,是父王和袁先生讓我們這麼做的,朱浩你可別介意, 我們絕沒有惡意。」
朱浩寬慰道:「沒事, 沒事, 我先去給郡主治病, 等你病好后,我們一起去蹴鞠,再給你講故事。」
「我要聽戲聽白蛇傳。」朱四有他自己的追求。
蹴鞠?聽故事?太落伍了!
要整就給整點新活,聽戲,最好讓唱白蛇的小姐姐過來單獨給我唱,這可是你年前臨走時答應我的。
「那你趕緊養病,病好了想做什麼都行。」
朱浩提起藥箱,與范氏、唐寅一起出了屋子,隨後自有婢女接替范氏的工作,照顧朱四。
一行往朱三養病的院子走去。
路上朱浩低聲對唐寅道:「先生看出來了吧?世子對你滿懷期待,因為平時我把很多事都歸到你頭上他以為你是當世無所不能的大才子,打從心眼兒里崇拜!」
唐寅原本輕鬆自在的神色稍微凝滯。
我不就是大才么?
用得著你來說?
但迅即意識到朱浩說的應該是涉及到戲本、說本和教案之事,突然壓力倍增。
這意思豈非是我唐某人以老邁之身,還要去學習新知識以求得在王府當幕僚的機會?
更可甚者,學的還都是這小子教的東西?
唐寅不自覺問道:「那伱的才華,出自何處?」
朱浩抬頭看了看天,唐寅順著朱浩的目光抬起頭,隨後只聽朱浩神秘兮兮地指了指上方,小聲道:「天授。」
也是唐寅脾氣好,不然非一巴掌扇在這小子腦門兒上。
跟我抖機靈是吧?
看我怎麼收拾你!
師生二人正沒大沒小鬧騰時,范氏帶著二人進了院子,此時朱三已在丫鬟陪同下出來曬太陽,見到朱浩蹦蹦跳跳迎上來。
谷屵
孩子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陸夫人,陸炳他還好吧?」
朱浩問侍立一旁的范氏。
范氏沒料到朱浩此時還有心思關心自己的兒子,怔了一下,道:「他還好吧。」主要是幾天沒回去,她也有些不太確定。
朱浩點點頭,這才走向朱三,道:「沒事不要出來胡亂跑動,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很容易加重病情好了,現在回屋,我給你打針」
「我才不要扎針呢,我聽說了,你昨天扎小四的屁股了嘿嘿,他當時應該什麼都不知道,你若想讓我保守秘密,就得拿出好處不如多唱幾首小調給我聽聽?」朱三上來就拿出她狡黠的一面,居然威脅朱浩。
「嗯嗯。」
唐寅清了清嗓子,好像是不滿意自己受到冷落,其實就是嗓子不舒服。
朱浩這兩天也發現唐寅情況不太對,可能是趕路途中也感染了風寒,只是病情沒那麼嚴重。
朱三皺眉打量唐寅:「唐伯虎,別以為我不認識你,昨天我就覺得你很眼熟,算你有本事哎喲!你會不會扶人啊?小心我抽你」
本來正在朝唐寅耀武揚威,誰想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栽倒,被眼明手快的朱浩及時扶住,馬上把矛頭轉向一邊的丫鬟。
唐寅心想,這王府的孩子真奇葩。
心高氣傲不說,說話還如此沒分寸?
你可是郡主,是不是因為平時王府把你當男孩子養,讓你身上沾染了許多頑劣習性?
不管朱三樂不樂意,還是只能乖乖進屋,把袖子擼起來等著朱浩打針。
一雙明媚的眼睛里噙著淚花,小臉可憐兮兮,不復之前的刁蠻,哀求一般道:「朱浩,你趕緊的快點扎針太可怕了」
朱浩故意行動緩慢,好像是在整治她,這打針前的等待才叫煎熬,等針頭進入身體,疼歸疼,心裡的恐懼卻沒那麼強烈。
連范氏都覺得這次朱浩過於小心了,她壓根兒就不會去想朱浩是在整小郡主,不知平時幾個孩子玩鬧到什麼程度。
半年相處下來,朱三除了沒有以女孩子面貌出現在朱浩面前,其他都跟一般的好朋友無二。朱浩因為能力突出,在幾個孩子中是孩子王一般的存在,朱三平時在學舍再任性,可在朱浩面前,也有矮一頭的感覺。
嘴上不服軟,身體卻很誠實。
朱浩慢悠悠給朱三打完針,留下藥,囑咐完用法用量后才道:「我們出去了,你盡量少活動。」
跟通常人認為,生病後應該多運動不同,朱浩主張的是大病未愈,最好少走動少吹風,平時適當的運動可以強身健體,但生病時運動很容易讓病情出現反覆,要運動也要分時候。
想要強健體魄,不差生病這幾天,難道不怕運動時出汗,室內室外溫差大而再感染風寒么?
范氏回去照顧朱四,朱浩和唐寅則準備出興王府,袁宗皋親自前來送客。
「伯虎啊,老夫跟興王做了請示,特意為你在城北安排了別院,即便你只是在安陸暫居一段時日,留在城裡也好過於到鄉野受苦王府一定保證不讓人追查到你的行蹤。」袁宗皋熱情地說道。
他知道現在唐寅跟朱浩在長壽縣城北方二十餘處的一個村子隱居,便想回頭若真要招募,讓朱祐杬大老遠去山村,不如讓唐寅留在城裡,這樣登門拜訪將會方便許多。
唐寅道:「如今城外病患很多,晚生希望能回去多煉藥,救治更多的人。」
話是這麼說,他卻很慚愧。
興王府的人恐怕已經知道,自己治病時只是充當花瓶的角色,不然為何袁宗皋會面帶古怪笑容,不斷往朱浩身上看?
朱浩趕緊道:「袁先生見諒陸先生逃離南昌后,聽說寧王府派人追殺,涉及生命安全,一切都應小心為上」
「哦!?」
袁宗皋微微一愣,隨即琢磨朱浩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會是想告訴興王府,如果真心招募的話,只要把厚禮什麼的送到就行,興王不用親自出王府相邀?
想興王乃眾矢之的,藩王不允許隨便出王府,到時容易被錦衣衛的人察覺,豈不是會被錦衣衛順藤摸瓜,發現唐寅的存在?
袁宗皋本來的意思就是興王出城不便,要登門拜訪的話還是城裡比較好,這才免費提供住所。
聽了朱浩的話,袁宗皋對唐寅的認知又多了一層,點頭道:「難得伯虎心懷天下,那回頭老夫登門拜訪。」
唐寅恭敬行禮:「實乃晚生榮幸。」
幾句話交談下來,袁宗皋意識到,唐寅並不是那種桀驁不馴眼高於頂的狂生,不需要興王三顧茅廬,只求身份對等,由袁宗皋親自登門相請便可。
頓時好感度增加不少。
想了想,大概能理解唐寅為何這麼謙遜。
寧王府的威脅實實在在,被抓回南昌九死一生,難得現在興王府有意招攬,這既是避難之法,也為將來謀得出路,還要擺著架子拿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未免太不識相了吧?若真恃才傲物,還是王府急需的大才么?
袁宗皋想到這裡,不由笑著點頭,看來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眼前聞名天下的大才子,的確值得招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