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 堅持
聽了露露的話，圍觀著的人群漸漸開始變得安靜下來，似乎有些被她的話觸動到了。而羅蘭聽到了露露的哭聲之後，隻覺得像針紮在心尖上一樣，非常的壓抑難受。
羅蘭原先隻覺得露露是個煩人的家夥，卻沒想到，到了這個的時候，還願意替他說話的，也就隻有露露這個耿直的魔女了。
羅蘭轉過身去搭了把格雷的肩膀，他想要趕緊離開這令人傷感的場景。
格雷微微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真的打算就這麽走了？”
“留在這裏還能做些什麽呢？”羅蘭苦笑道：“對於這個城市裏的人們來說，我早在那場決鬥中就死了……這樣的結果，不管對蘭特來說，還是對我，都是最好的。他有了統治的穩固性，而我也擁有了自由……我又何必再去管那些紛擾的事情。就當我真的已經死了吧。”
結果他們剛走出幾步，羅蘭就聽到身後傳來了露露的嘶吼聲，心下一愣，連忙回過頭去，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阿基米德竟然也出現在了街區上！
露露被阿基米德帶來的士兵架走，蘭特正在激烈的和阿基米德對峙！
此時蘭特的麵色有些微微發紅，說道：“阿基米德，你這是做什麽？和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麽？別太過分了！”
“小姑娘？小姑娘……”阿基米德玩味的重複著這句話，接著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眼神看向蘭特，說道：“陛下，我想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她是一個魔女的事實，就這樣把一個兩百多歲的人稱之為是小姑娘，恐怕有些不太妥當吧？而且她剛剛襲擊了王駕，又對您出言不遜，我暫時把她扣壓了，哪裏過分？”
“那也隻是我們之間的個人恩怨，與你無關……”
“個人恩怨？”阿基米德又重複了這幾個字，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個分貝：“陛下！希望您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您現在可是這整個月之國的王！您的事情就是整個國家的大事，哪有什麽個人恩怨！希望陛下能早日擺正自己的位置和心態！臣暫且先把她押下去，陛下您也抓緊時間回宮！”
蘭特的臉色開始變得不好看，但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上了馬。跟隨著國王的衛兵長看到這樣的情形，趕緊整理好了隊列，衝士兵們喊道：“還再等什麽呢？回宮！”
等到國王離開，人群散去後，格雷扯了扯羅蘭的袖口：“唉，你怎麽還杵在這兒不走啊？”
“我改變主意了。”羅蘭抬頭看了格雷一眼，眼神裏流露出了一絲犀利。他接著說道：“我剛剛想過了，隻要阿基米德這個丞相還在一日，蘭特就永遠都不會獲得真正的自由。國王的身邊現在已經有了奧古斯汀，本來他若是想要阿基米德去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可是蘭特卻沒有這麽做。那就隻能說明，阿基米德的手中一定有蘭特顧忌的什麽把柄！我一定要把這個禍患除去！”
格雷意味深長的看了羅蘭一眼，默默的歎了口氣，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一直想著那個一心想你死的小子？到底圖的什麽？再說你也別忘了，我們現在還有聖庭裏的事情要調查……”
“沒有關係，可以兩件事一起處理，”羅蘭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接著轉過頭去看著格雷：“既然丁格尼爾想要調查國王，那麽肯定也會牽扯到阿基米德，我們之後還有的是機會和他接觸，也不急在一時。”
聽了羅蘭的話，格雷沒有作聲，隻是再次重重的歎了口氣。
雪倫叫過了他們倆個，問道：“你們和國王相熟？”
豈止是相熟。
羅蘭的心裏苦笑著，但是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好，我需要知道關於他的一切信息……他，一直都呆在王宮裏嗎？”
羅蘭搖了搖頭：“不是的，在一個月以前，我們……不是，他還住在市中心的公館裏。”
“地址？”
“公國路11號。”
公館在上次惡魔入侵時遭到了強烈的破壞，損失慘重。但是在國王的授意下又被重新整修了一邊，從外觀上看竟和之前無異。
羅蘭不由得又想起那個時候在這裏發生的一切，除了小咪，其他人怕是都已經……
公館裏很安靜，似乎已經沒有什麽人了。
雖然如此，他們還是從後院翻牆而入，不留一絲痕跡。
羅蘭發現除了損壞的非常嚴重的後院和前廳，被徹底整修了一遍之外，其他的地方，比如他們幾個之前的房間，都隻是稍微休整了一下細節，其他的東西似乎都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桌麵上，扶手上光潔一新，竟然沒有落下半點灰塵。
羅蘭看著這些熟悉的場景，往日的事情開始湧上心頭，似乎都還曆曆在目……而現在，這裏就隻剩下空冷和寂靜了。
在對一樓進行了大致的探查後，他們又跟隨雪倫上到了二樓，丁格尼爾和雪倫環視了一下四周後，便走進了書房。
而羅蘭此時卻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自己曾經的房間裏。這裏的布局還是和以前一樣，所有的東西都保持著原來的樣子。現在想來，自從惡魔城伊文爾格那裏回來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回過這裏。
羅蘭忍不住用手撫摸著這裏的每一件東西，那是他這些年裏的記憶，每一個物件都是他曾經存在過的證據。
羅蘭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接著打開了櫃子的抽屜，裏麵隻有一個精致的錦盒。
羅蘭伸手打開了錦盒，顯露在眼前的是一個工藝並不算精巧的角鈴，櫻風送給他的角鈴。
羅蘭不由自主的把角鈴從錦盒中取出細細觀摩，腦海中卻不斷閃現出飛艇事件時的情形。
然後羅蘭又把角鈴放回了盒子裏，重新關上了櫃門。
這時，羅蘭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羅蘭看到他們幾個人迅速的閃了進來，然後就一臉防備的關上了門。
羅蘭剛想問是怎麽了，雪倫就小聲說道：“噓……有人……”
羅蘭微微一愣，暗想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出現在這裏？於是他把門打開一條細縫，結果就看到樓梯口出現了一個身影。
身影小小的，有些憔悴。一手提著盞油燈，一手抱著個相框，不是小咪還能有誰？
她怎麽還在這裏？她不應該已經和國王一起入宮了嗎？
一開始羅蘭還有些疑惑為什麽這裏沒人住了還依舊一塵不染，原來是小咪一直在默默的守在這裏打掃。
小咪抬起頭看著二樓似乎有些疑惑，接著她緩緩的抬起腳就打算移動到二樓來。結果這時候門外突然就響起了敲門聲。小咪稍微愣了一下神，接著就轉身去開門了，羅蘭頓時就鬆了一口氣。
羅蘭回過頭去看雪倫，卻發現她現在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
是出什麽事情了嗎？
羅蘭覺得有些驚訝，然後他很快就發現丁格尼爾的目光，此時正在桌上、牆上的那些照片間遊走。而那些照片上的人，全都是羅蘭。
“所以，你也曾住在這裏？”丁格尼爾低聲問道。
羅蘭無力的點了點頭。
雪倫看了羅蘭一眼，表情變得有些捉摸不透，她說：“看來，你和國王之間的關係還真是挺複雜的……你們住在一起，曾經一定很親密吧。然後，他又說你惡貫滿盈要親手殺了你。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
羅蘭沒有回應雪倫的話，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
這時候樓下又傳來了些許的聲響，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羅蘭重新探頭向樓下望去，結果他發現大廳裏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隊列兵，剛剛敲門的應該就是他們。
列兵長現在正在苦口婆心的勸說小咪和他回宮去，而小咪卻隻是抱著相框沉默不語。
列兵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既然陛下已經多次差遣我來接你進宮，你就和我回去吧！一個人守著這空落落的宅院，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況且你即使守著這裏……這裏也不可能再變回往日的樣貌了……”
“……不可能變回去了嗎？”小咪緩緩抬起了頭，她的表情有些許的苦澀，手卻開始不斷的摸索著那個相框，相框上的相片上是小咪和他們兩個的合影：“你說的沒錯……確實回不到過去了……可這世界上願意惦記他的人已經不多了……如果連我都不記得他，那他不是太可憐了嗎？即使時過境遷了，國王的身邊也不缺乏追隨者，更不差我一個。還不如讓我守著自己在乎的東西……”
見小咪一臉的堅決，列兵長也不好再說什麽了，他隻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接著整理了列隊又離開了。
接下來小咪把那相框安到了牆壁上，佇立在前方，久久的不願意離去。
羅蘭默默的合上了房間的門，和大家一起從窗戶跳離了府邸。
一行人在街道上奔馳著，此時已經華燈初上，隱隱的下起小雨來。
羅蘭低下頭，默默的平撫著自己的情緒。
有的時候生活就是這樣，沒有人能知道下個場景會發生什麽。
那些歡笑也好，痛苦也罷，全都是時間給的考驗，也隻有時間才能夠證明結局會是什麽。
當天平的一端開始失衡之後，往往所有人命運的軌跡都會發生偏移，而那些變化，無非是緣於自己最初做的那些選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