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隨著對虎語掌握的愈發純熟,豬人長老終於耐不住性子,開始主動詢問起雄虎的條件。
它已經在心中暗自劃下了界限,隻要雄虎的條件不是太過分,一切都可以商量,雖然到現在為止它都不清楚雄虎到底想要什麽。
同一位陌生且神秘的強者做交易著實是一種煎熬,特別是無法掌握主動權的時候,豬人長老無奈地想,它不知道就在不久前雄虎剛剛完成一筆類似的買賣。
如同一位耐心等待魚兒上鉤的釣魚者,孟焦總算等到浮漂晃動的那一刻,在它的刻意引導下,豬人長老已經學習了大多數利於此次交流的詞匯,這使得它們的溝通可以更加準確順利,讓它們能更清晰且直接地領會對方的意圖。
豬人長老忐忑了半天,萬沒想到雄虎提出的條件竟會如此簡單,它本已做好大出血的準備,聽到雄虎的條件無疑鬆了一大口氣,甚至還因為雄虎的條件與自己的心理預期不符產生了淡淡的失落感。
一群需要看護的小毛孩子,加上兩頭幾乎喪失捕獵能力的雌虎,以及兩頭未成年老虎,豬人長老需要付出的不過是一些人力物力,這些東西對它而言分外廉價。
雖然在這個蠻荒時代,獲取食物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豬人部落卻從未陷入缺衣少食的窘境,有豬人長老催生的大量漿果,原始人哪怕一點油水不沾也不至於餓死。
從部落清晨開火造飯就看得出來,豬人部落食物方麵的負擔並不沉重,能在這個年代實現葷素搭配的原始部落屈指可數,同大多數原始人相比,豬人部落過的都稱得上高質量生活了。
如此合適的交易,如此低廉的代價,既能獲得雄虎掌握的“獨家秘方”,照料雄虎的家人,又能獲得雄虎的友誼,好友名單上再添一位強悍的同盟,豬人長老滿意極了,它覺得自己今天睡覺做夢都能笑開花。
在雙方都滿意的情況下,交易水到渠成。
不過這隻是大體的意向,孟焦還得給豬人長老補充更多細節。
比如拜虎部落的孩童需要一塊單獨的區域居住,不能讓他們和豬人部落的人混居,以免因為不合群遭到排擠,豬人部落需要為孩童們準備好食物,包括肉類和水果,需要為孩童們建好房子,並保護他們,若有傷亡,責任由豬人長老承擔。
至於兩頭成年雌虎還有兩頭幼虎,除了為它們提供食物讓它們安心養病之外,為避免它們痊愈後傷人,豬人部落還需自行製造隔離場所,或是棚圈,或是深坑,若雌虎傷人,孟焦概不負責,而且豬人部落必須竭盡全力保護雌虎和幼虎的生命安全,這是重中之重,哪怕它們傷人,部落也不能傷害它們。
孟焦將孩童以及老虎們的安全問題著重強調了一遍又一遍,唯恐豬人長老忘記,這是它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財富,不容有失。
這些條件並不算苛刻,豬人長老自然滿口答應下來,隨後便從雄虎那裏得到了詳細的栽培植物的要訣。
現代人類生活安逸,大多數壓力都來自人類社會內部的競爭,而不是食物短缺或是食物鏈上層掠食者帶來的威脅,在這樣穩定的生存環境中,他們將研究擴展到了許多領域,光是植物的生產栽培就有農作物,水果,花卉,樹木等若幹種分類,細致劃分還有造景,嫁接,轉基因,雜交等多種技巧和科技。
雖然孟焦隻了解皮毛,但這些科技的大致概念它還是略有所知的,信息爆炸的時代,大多數人都對種種名詞有著淺顯的了解。
從花盆的形狀,到每種植物所需環境的不同,再到陽光對植物的重要性,孟焦給豬人長老講了個遍,關於雜交和嫁接的要領,孟焦也有所提及,它希望豬人長老能憑借特殊能力使這種在幾千年以後才展露風采的技術提前問世,這可以使人類的發展向前飛躍一大步。
有豬人的催生和保護,植物的生長速度可以大大縮短,皮厚果小,口感差的野果原本需要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選育才能變成適宜人類食用的水果,在豬人這裏,可能隻需要幾年的時間。
孟焦相信,天性親和植物的豬人長老一定會對這些魅力十足的技術產生興趣。
將重要的事全部交代完畢,又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孟焦便準備即刻啟程,將拜虎部落的孩童和自己的家人帶到這裏,事不宜遲,它還得趕往無名山脈,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自然是越早消失越好。
豬人長老遇到雄虎,仿佛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人類文明智慧的照耀下,它隻覺自己這幾千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那些自以為絕妙的領悟,竟然有一多半都大錯特錯,剩下的也不過是非常淺薄的常識罷了。
學習虎語,學習技術,它就像一塊海綿一樣瘋狂吸納著知識,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暗,當雄虎主動提出離去時,豬人長老還真有些戀戀不舍。
之前的恐懼完全來自未知和刻板印象,虎吃豬是自古到今的道理,接觸多了豬人長老才發現,這頭睿智的同類絕不是那些殘暴嗜殺飲毛茹血的野獸,它的性情溫和,對萬事萬物都有獨特的理解,同樣對人類這個物種抱有厚望,甚至願意拯救一群落難的孩童,用珍貴的知識交換豬人部落的庇護。
不過豬人長老也能看得出來,雄虎有一點和它大不相同,那就是年齡,雄虎的年齡並不大,甚至不如部落中大多數孩童,從雄虎的身上豬人長老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眼見雄虎就要離開,豬人長老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沒忍住,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勸說起孟焦來。
孟焦本以為這家夥憋了這麽半天要說什麽,這一聽卻是啞然失笑。
原來豬人長老以為年輕的雄虎和它當年一樣,剛剛變異對自己的身份還沒有一個明確的定位,仍然以為自己和自己曾經的同類是一個物種,並想極力融入它們,譬如雄虎對雌虎和幼虎的保護行為,還有苦口婆心的一連串交代,在豬人長老眼裏都是雄虎自以為它們還是同一物種的證明。
磕磕巴巴的,豬人長老嚐試著用一些並不熟悉的虎語詞匯敘述著自己的過往經曆,當年它是用怎樣的方式討好同類,嚐試與它們交流,又遭受到了怎樣的對待和排擠,野豬們是如何如何野蠻,不明事理,它當年的行為是怎樣沒有意義,這樣的教訓使它明白了什麽。
講了一大堆,豬人長老本以為自己懇切的話語能使雄虎明白這個道理,卻沒想到雄虎隻是咧著大嘴搖了搖頭,轉過身去縱身躍入洞窟外的黑暗,刹那便無影無蹤了。
“唉……”
歎了一口氣,豬人長老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心裏念叨著的,大致便是“不聽老豬言,吃虧在眼前”,或是有你後悔的那一天。
淡淡的失落情緒未持續多久,豬人長老瞟到洞內的一排排陶罐和花草,忽地亢奮起來,像打了雞血一樣一躍而起,肥碩的身軀球狀閃電般射到門口,扯開嗓子大聲呼喚著部落中的男女。
點燈!燒火!挖土!製罐!今晚誰也別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