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九章 結果
大多數的選舉,代理二字都能被甩掉,成為真正的一地之首腦,但也有特殊情況的,像張光勇這樣的空降兵,若是壓不住地頭蛇,那他就有可能哪兒來回哪兒去了。
八點,代表們準時到了選舉的會場,先由省人大副主任講話,義正詞嚴地強調了一遍選舉的重要性,以及選舉紀律,主持會議的市人大主任也講了一大通,狠狠把Y城這兩年的成績表彰了一番,明裡暗裡都是給參加市長競選的前副市長王輝加分,趙建軍坐在主席台上,笑眯眯地看著下面,他做了那麼多工作,這回一定要趕走張光勇。
大概十點鐘,代表們就要開始投票了,很多人早就確定要投誰的票,人大主任的這些話,根本就不會影響到選舉結果,但為何要說呢?那是給上級領導聽的,為地頭蛇打敗空降兵造輿論。
王輝就是Y城人,從基層一步一步走上來,很多代表雖然不認識他,但處於一種特別的地方情意,還是願意把票投給他的,何況,趙建軍還給他的幾個鐵杆走狗下了死命令,讓他們管住自己手下的兵,務必要推選王輝,那些人都保證堅決完成任務。投票開始了,趙建軍的眼光在與會代表的臉上掃描。
很多代表並不看他,有些似乎還是故意避開的,趙建軍覺得特別不妙,他好容易在黑壓壓的人頭裡,看到自己一個鐵杆臉色蒼白地瞄了自己一下,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可是會場紀律在這裡放著。他沒法下去詢問。
電腦計票,速度特別快,等代表的票都投過了,工作人員把票箱打開。就在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選票整理好,放進了讀票機。
結果讓趙建軍差點站不起來。王輝得票竟然不到百分之四十,這麼大的差距讓他實在沒法接受,他強打精神說了些冠冕堂皇的祝福語,散會後便急急回到自己的家,他的幾個鐵杆,也相繼來到了。雖然是大冬天,他們一個個滿臉汗水。那不是熱出來的,而是害怕趙建軍,嚇出的冷汗 。
「趙書記,就在早上七點,代表吃飯的酒店大堂。電視忽然播出了王副市長的經濟狀況,他的家人在Y城十分低調,穿著也不奢華,可他和兒子都有兩個身份證,第二個落戶在南山一個孤老頭家裡,在那個身份下,有好幾套房產,北京一套,海南三套。其中一套是海邊別墅,大連也有一套,也是海邊別墅,總價超過三千萬。」
「這是污衊!」趙建軍根本不信,他也是貪官,身家根本沒這麼多。王輝才多大權力,怎能撈過自己?
「趙書記,王副市長的房子買得早,原價僅花了五百多萬。他曾經主持過咱市的村村通工程,房子差不多都是那段時間買的。」
趙建軍氣得要命,這個王輝,表面那麼老實,一家人看著都特別樸素,沒想到竟然這麼會偽裝。
「王副市長的兒子現在在美國,住著一套花園洋房,開的梅賽德斯汽車,才大學畢業一年多,一月薪水不足兩千美金,光買汽車都不夠,電視上還播放了他兒子生活的實況錄像。」
趙建軍頹然地坐下,難怪張光勇這陣子老老實實,他派去監視的人,什麼也沒發現,原來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張光勇給中紀委發資料,要把張志剛放倒,只不過是個表象,誤導了趙建軍,他以為對手肯定還會挖出自己的醜事,這些天他忙著補自己這邊的漏洞,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他以為嚴絲合縫的機密事,竟然會有那麼多的漏洞,到今天為止,他的心都是特別忐忑的,唯恐紀委的人從天而降,請他去喝茶。
張光勇當選了,今後就得在自己是手下工作,除非他純潔無暇,不然,總會被抓住小鞭子的。趙建軍心想,走著瞧吧,總有一天,我會捏死你。
看著自己的鐵杆還一個個戰戰兢兢地等他指示,趙建軍心裡火氣更大:「早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怎麼不告訴我?」
「他們動手腳,電話被屏蔽了。」
「不會換個地方?」
「紀委常書記去了,綳著臉站在出口……」
「讓公安局的老紀,去查一下誰幹的。」明知道是張光勇的手筆,但他不可能親自去做,抓住他的爪牙,說不定會牽扯出他本人的,屋裡的人都明白,扭頭看著政法委書記,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向輝被抓了兩天,就被放回來了,沒人為此事負責,順利當選的張光勇,對他的態度馬上就疏離起來,林燕聽曹芝說了這些之後,這才發現自己對政治實在連幼兒園級別的都夠不上,她非常歉意,可向輝卻對自己的前程自信滿滿,說市長馬上顧不上他,一旦騰出手來,他就會官升一級。
林燕知道這是向輝安慰她,心裡的愧疚更甚,辛苦一場,非但沒報仇,還連累朋友受罪,她還不知道差點把老公也搭上去了,不然,讓她情何以堪?
向輝卻說林燕傻,張光勇冷淡他,一是保護他,二是考驗他,他應該繼續幫著市長,和書記對著干,市長這邊的勢力一強大,跟著他的人,就個個都好過了。
林燕在家難受了兩天,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她要好好調整心態,自己的日子自己過,千萬不能這麼頹廢了。林燕把目光放在家人身上,這才發現,孩子都開始準備期末考試了,果兒一反平日里的漫不經心,無論寫作業還是背書,精神十分集中。
「果兒,要不要媽媽幫你複習呀?」果兒期中考試,沒考到第一名,難受了好幾天呢,看來,不受打擊,不疼到心裡,她是不會變的,林燕以前叫她複習,她根本聽不進去。
「複習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怎麼幫?你又不能代替我考試。」果兒不高興地翻了個白眼,就差說出「笨媽媽」了。
「媽媽可以幫你檢查呀,比如……」
「聽寫呀,背書呀,我們老師也這麼說,她要我們在這幾天里,把學過的全部再學一遍,我早都會了的,她還要講一遍又一遍,不聽還不行,煩死了。」
林燕噤聲,她的女兒和兒子完全不一樣,脾氣大,不夠耐心,學習也浮躁。看來,林燕是得多放心思在這方面了。
晚上,果兒寫完作業,書包就那麼亂放著,便準備睡覺了。
「果兒把書包收拾好。」以前,都是她或者婆婆做這件事的。
果兒眼睛瞪得溜圓,覺得媽媽今天怎麼這麼煩人呢。
「果兒,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慢慢大了,媽媽和奶奶一天天老了,我們不能幫你收拾一輩子呀。」
「長大,我會自己收拾的。」果兒扭頭就走。
「回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媽媽和奶奶,也不是你的奴隸。」林燕有點生氣。
果兒還沒見過媽媽這麼嚴肅呢,大眼睛里溢滿淚水,腳底蹭著地面,一小步一小步挪進了房間。
「平時,媽媽和奶奶給你收拾什麼樣,你今天也要收拾成那樣的。」
果兒本來已經委屈之極,聽到這話,蓄積在眼眶上的淚水吧嗒吧嗒地掉下來,她哭了一陣子,這才把書包收拾好,林燕看她對著課程表,檢查了書包的東西,這才放下心來。
「去洗洗啦。」
果兒狠狠地瞪了林燕一眼:「你今天是個壞媽媽!嗚嗚」
林燕扶額,她怎麼就沒注意,什麼時候把果兒慣成這樣了?
果兒被林燕押著,學會在衛生間放熱水,她洗臉刷牙,還洗了腳,這才沉著臉去睡了。
黃偉良站在書房門口,看到女兒滿臉的淚水,心疼不已,但他當然明白不可干涉,不然,老婆今後可就再也管不住孩子了。等女兒睡了,他才走到老婆身邊:「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果兒被咱們慣壞了。」
林燕看了看老公,話鋒一轉:「你今天還打算睡書房嗎?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你這幾天神神叨叨的?」
黃偉良心下一撲棱,雖然他天天鼓著勇氣打算給老婆坦白,可每次都是在最後關頭打了退堂鼓,今天老婆問起了,那是無論如何都躲不掉了。他扭頭沉默地往二樓走,林燕在後面跟著,兩人來到卧室。
「燕,對不起——」黃偉良雖然一肚子的話,但是講述起來,還是小心翼翼地斟酌著字眼,他唯恐老婆氣壞了,一直到把事情說完,林燕都低著頭一聲不吭。
「燕,對不起,我要是當時就和向輝回家,就不會有這麻煩了。」
「誰也沒有后眼,哪能預測會發生什麼事兒呢?這事就讓它過去吧。」林燕輕輕地說道。
「燕,我,我昏迷了最少半個小時,這期間,這期間——」他有點說不下去了,最後,訥訥地小聲說了一句,「我醒來之後,並沒有那種感覺,房間也沒那個味兒,我不放心,這幾天去醫院做了全面檢查,醫生說,血液里沒有那些臟病的病毒和細菌,前幾天我都不敢碰你,唯恐我判斷不準確,傳染……」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