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宮宵
【宮宵】字善先,生於玄元二十五年秋,許朝宮家長子,任西州行軍總管兼西牛關守備,主命星:破軍,生身垣:宇州
遠遠的宮家軍的虎頭血旗出現在沙丘上時,廢沙堡上幾近絕望的宮達知道,得救了。
狼騎兵們遠遠望見數以千計的騎兵,漫山遍野的虎頭血旗,層層疊疊的出現在西方的沙丘上時,便識趣的風一般逃竄遠去了。畢竟三四百的狼騎兵對陣數以千計的正規軍時,仍然是以卵擊石,不堪一擊的。
既是救兵,全副武裝親自帶隊的宮宵也沒有下令追擊,震天的喊殺聲,在殺上廢沙堡的時候,竟然全都喑聲了。這裏好似修羅煉獄,到處是殘肢斷臂,血泊裏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不管是士兵還是戰馬;土丘下掙紮著哀嚎的傷者,土丘上屹立著猙獰的殺神。
西關從收到預警,宮宵當機立斷,點起兵馬趕來馳援,片刻也未曾耽擱。馬不停蹄趕到時,漠海的烈日尚未當空。但還是來晚了,宮宵踏步走上所謂的廢沙堡,隻是一堵堵廢棄的要塞矮牆,看著遍地的傷者和死屍,心如刀絞。
他抬起頭想找到宮達。
一個渾身是血的騎兵,站在了他的麵前。由於宮達是喬裝出關,遇到兩隊接應時才和一個騎兵換了甲胄。此時劫後餘生,兩人恍如隔世。
“將軍!”宮達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你可算來了!”
宮宵趕緊扶起他,安慰道:“好!好!咱們回去再說,此地不宜久留!”
若不是軍心如鐵,此時宮達真想嚎啕大哭一場,七人小隊隻剩下他和鷹三兒還活著,薛銳混戰中打得不知所蹤,凶多吉少,其他四人都是他眼看著戰死的,有的屍體已經被座狼撕碎了。救應的輕弩隊還剩五六個活人,騎兵隊幾乎全軍覆沒,隻剩下一兩個能喘氣的。
這一戰時間很短,卻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戮,狼騎兵的速度和迅猛讓宮達見識到了。大家全都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悄悄的打掃戰場,收集屍體,救治傷兵,整隊撤退。
漠海的烈日越升越高,大隊向西牛關方向行進,宮宵騎在馬上,一言不發,腦海裏還在思忖著剛才廢沙堡上所見的一切,看來狼騎兵的戰力非同小可。
忽然,後隊一騎斥候拍馬追上,是小隊長程大強。
“將軍!您隨我來看下。”
宮宵隨他縱馬從大隊裏出來,遠遠的,順著程大強的手指方向,沙丘上,一個狼騎兵正孤高的立在遠方監視,風刮起他手中半月矛的鞭鈴,烈日中的剪影恍如死神的使者。
“將軍,他一直在尾隨我們!”程大強是西關斥候中的佼佼者,雖然外表邋遢,但是心細如塵。“不遠不近就這麽拖著,到底想幹什麽?”
“唔!”宮宵看著在遠處逡巡的狼騎,說道:“他是怕我們突襲或者尾隨跟蹤,找到他們的老巢。”
“這幫狼騎響馬,倒他奶奶的成了氣候了。”程大強啐了一口,罵道。
“他們已經不是響馬了!”宮宵意味深長的說,“走吧!”
說完一抖韁繩,縱馬回隊了。
程大強跟了上去,問道:“將軍,這個狼騎咱不管他了?”
宮宵看了看他,答道:“算了,人少打不過,人多追不上。咱們是西牛關守軍,守住關隘才是職責。”
大隊人馬直到過了午後,才返回西牛關。
西牛關內建關城,關城與關隘之間還有甕城,關城東西建有兩門,西門麵對漠海,稱威遠門,東門遙望威州,稱光化門。
西荒漠海的沙暴一遍一遍的淩虐之下,古老的關隘早已變得殘破,關隘犄角延伸出去的箭樓,還有關城內高挑的角樓,都年久失修,危高欲墜。甕城內的城門,許多年未曾關過,也破舊不堪。
宮宵騎著馬踏進西關,滿眼看到的都是守城的破綻,如今外患將至,再不能得過且過了。
關隘裏看起來還不錯的建築,就是關城中的將軍衙門,這作青石築成的府第,正是駐守在此的宮家軍的中軍府。
中軍府的對麵,是開闊的校場,校場上有一個高坡,坡上立一根旗杆,上懸的虎頭血旗,迎風飄揚。
宮宵催動胯下戰馬登上高坡,麵對校場上整齊列陣剛剛回來的部隊,一甩馬鞭,打了個響,清清嗓子,大聲問道:
“各位同袍,大家都看到了,那就是赤魔的狼騎響馬,你們害怕嗎?”
“不怕!”底下人齊聲怒喊。
“錯!你們應該怕,為什麽?我告訴你們,他們已經不是打家劫舍的響馬了,他們整個戰場沒有留下一件武器、一具屍體,他們現在是狼騎兵!”
下麵的軍士們麵麵相覷。
“幾十年了,我們壓著賀族打,把他們趕到漠海以西,我們據守天險,進退自如。我告訴你們,這樣的日子恐怕要到頭了!”宮宵大聲說道。
下麵的軍士開始竊竊私語。宮宵頓了頓,又說:
“如果西關破了,我們的父母妻兒,親族兄弟將會直麵什麽?你們都清楚。所以從今天起,西關森嚴壁壘,你們是血旗下的宮家軍,可以戰死,但決不能讓賀族人,踏過西關一步。”
宮宵的訓勵,斬釘截鐵,鏗鏘有力,極具動員力,讓在場所有的將領和士兵都豪情滿懷、熱血沸騰。
“虎頭不退,誓死守關!”
下麵三四千名軍士齊聲高喊,關城上、馬道山、箭樓上、軍府旁所有的西關兵將都在齊聲高喊。
聲勢浩大,氣壯山河,鐵血的吼聲在關城裏不斷回蕩。
“好!大家先回營修整,偏將以上全部到中軍府升帳!”
“嗚——嗚嗚——”
不多時升帳的號角聲響徹關城,眾將官穿戴整齊,列隊在中軍府的正堂,宮宵一身重甲,後披大氅,懷抱鐵盔,上座居中,氣勢逼人。
“啟稟將軍,威州鎮西將軍邱季珣回話,軍餉、兵源、糧草一切暫且靜待,不甚明確。”
主管錢糧的偏將是宮順,委婉的表達了自己接收到的反饋。他是宮家族類遠親,為人老成練達,雖然年過半百,但仍然留在軍中,委管錢糧多年,宮宵相當放心。
“啪!”宮宵大怒,帶著重甲的巨掌重重的擂在白虎堂下的條案上,幾乎要把木製的案麵拍碎,
“靜待,靜待!待到何時?我們現在還有多少人,還有多少糧?”
“將軍息怒,西牛關如今在役的壯年兵士不足萬名,有千餘老弱殘兵,正準備遣散回鄉,目前剩餘糧草可以支持三個月左右。”
“跟他們說清楚,一個都不準遣散。附近的邊民呢?還有多少戶可抽調?”
“啟稟將軍,附近軍戶不足千戶,抽調做些修城牆,建工事的簡單勞役還成,作戰恐怕……”宮順的回答略有遲疑。
“必須作戰,個個都要有準備!”宮宵咬著牙道,“所有的軍戶,全部登記,即日起離關者,無論什麽人,均以逃兵論處!”
“是!”宮順躬身領命道。
“明天開始,軍卒邊戶集結起來,在關外修三層拒馬,拒馬後開挖陷坑,要深到人站到馬上爬不出來,所有的箭樓、角樓都要加固,還要再建四個箭樓,延犀牛嶺再建四個瞭望高塔,日夜都要有人站崗瞭望。”
“將軍,目前的人手恐怕安排不開!”
“安排不開也要安排,把今天所有戰死的屍體,派人全部拉回威州,直接送到邱季珣麵前,跟他要人,看他還有沒有心情靜待!”
宮宵鐵青著臉,看樣子是真急了,兩排列坐的副將、參將、偏將都噤若寒蟬,大氣兒也不敢出。
“副將宮達參見!”外麵小校的聲音傳來。
宮宵顧不得屋內的眾人,一撩戰甲,三步並作兩步趕出門外。
門外的宮達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換了身輕甲,肘腋裏環抱著鐵盔,單膝就跪。複命道:“副將宮達回營複命!”
宮宵趕緊上前扶他起來,握著他的手,問道:“傷怎麽樣?”
宮達微笑道:“謝將軍問,不礙事!”
宮宵微微點了點頭,撫慰道:“那就好,趕緊進去說!”
轉身拉著宮達進了中軍正堂。
“說說,情況怎麽樣?”宮宵轉身走上正位,還未落座就著急問道。
“回稟將軍,老鬼已經死了,但我們打探到重要情報,賀族人正在往月亮穀集結,即便不是全族,至少是成年戰力。”
“月亮穀?是蠻荒峽穀麽?”宮宵皺著眉問道。
“回將軍,麻杆兒是說月亮穀!我還沒來得及追問老鬼,就咽氣了。如今麻杆兒也死了。”宮達無奈的說。
“呂老爺子,這賀族話裏的月亮穀,是指哪兒,你可知曉?”宮宵回頭向坐在側麵的行營文書呂崇問道,這老爺子是西牛關資格最老的行軍文書,一派儒生風範。年逾古稀的他即是行營文書、也懂醫道、又通賀族語,閑暇還教邊民軍戶的孩子們讀書,在西關非常受人尊敬。
“將軍,老朽也是第一次聽說,但推測與月亮有關的山穀,這整個漠海邊也隻有這一處了。”老文書搖頭晃腦的分析
宮宵點點頭,撚著下顎的短須,麵色凝重。
“太近了!太近了!還有什麽?”宮宵自言自語又突然問向宮達。
“我們本來抓了幾個女人,誰知遭遇狼騎,沒能帶回來,最後隻帶回來一個賀族孩子。”宮達長歎一聲,失望的答道。
“帶來了麽?”宮宵眼睛一亮問道。
宮達回頭向屋外喊道:“把那個女孩帶進來。”
一個穿著一身血汙狼皮袍子,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被帶進屋內,宮宵看了一眼,這孩子的臉上已經被塵土、獻血和淚水塗的不辨五官,頭臉上和身上的狼皮袍子都被血跡浸染得斑駁迷彩,赤著腳,光著腿,拖著袍子。
白鹿被推進來之後,環視了四周,又看了一眼宮達,腳步偏偏向宮達身邊挪了挪,驚恐的眼神警惕的四下望著。
廢沙堡裏殺的昏天黑地,宮達為了保住這最後的賀族俘虜,好幾次從座狼嘴下救了白鹿,此時在小女孩的心裏,他已經是自己的保護者了。
“呂老,問問她叫什麽名字!”宮宵命令道,
呂崇老頭顫巍巍走過去,低頭和藹的用賀族語問道,
那小女孩抬頭看看宮達,搖搖頭不說話。
“宮達?”宮宵疑惑的看著宮達,宮達鐵青的臉上些許尷尬,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女孩看著自己,為了讓主帥不生疑心,宮達伸手抓住女孩衣領,把她拽起在半空,喝道:
“將軍問你話,叫什麽?說!”
連呂崇都嚇了一跳,趕緊翻譯。
白鹿哇的一下哭了出來,淚如泉湧,哭的好傷心,宮達也嚇了一跳,伸手拔出腰刀,冰冷的鋼鋒貼上女孩的臉,冰的女孩頓時止住了眼淚,哽咽和恐懼的說:“白——白鹿”
呂崇翻譯道:“她叫白鹿!”
宮宵接著問道:“問她是老鬼的什麽人?”
白鹿還懸在空中,宮達看她回答了問題,收回了腰刀,甩手把她丟在堂下。女孩撲倒在石板地麵上,痛苦的抽泣了兩聲,還不敢哭出來,顯然是嚇得不行。
“你是賀族老鬼的什麽人啊?”呂崇用賀族語問道,
“我是——我是——女兒!”白鹿想說我是阿姆的女兒,她實在不知道這個關係要怎麽回答。
“她說她是老鬼的女兒。”呂崇翻譯道。
“問他老鬼怎麽死的?”宮宵問完,呂崇趕緊用賀族話問道。
“我——和阿姆殺死他!”女孩哽咽的答道。
“哦?”呂崇翻譯完,眾將麵麵相覷,看來賀族人果然獸性,夫妻也能同歸於盡。
“為什麽他們要拚命?”宮宵問道,
“因為——我!”白鹿回答道,
白鹿從地上站起來,慢慢的把身上穿的袍子下擺抱起,露出了一雙白腿,其中右腿的內側,有一條幹涸的血跡。
“虎毒不食子,這老鬼真是個畜生。”宮達有些怒不可遏,
宮宵也強壓住了內心的怒火,擺擺手示意女孩放下袍子,問道:
“你們可知道你的族人,都去哪兒了麽?”
“我不知道。”白鹿怯怯的回答,宮達伸手又要抓白鹿的袍子,拔刀威脅,“唉~宮達,別著急,呂老,你問問她,知不知道月亮穀在哪兒?”宮宵阻止道。
結果當然也是茫然不知。
宮宵看著白鹿,又看看宮達。沉吟了一下,說道:
“算了,這孩子太小,怕是問不出什麽。”
隨即下令道:“呂老,你帶這個孩子下去吧,叫個炊火婦人,把這孩子洗洗幹淨換套衣服,老鬼這些年也算幫過我們,善待一下他女兒吧。”
“是!”呂崇答完,拉起白鹿,踉踉蹌蹌的拽了出去。
宮宵站起身在案後聽宮達詳細的說了如何遭遇狼騎,如何撤退,幾人如何逃跑,如何求救。宮達報告得事無巨細,宮宵也是連連點頭,在列的一眾將領也是驚嗟不已。
“赤魔的響馬隊一向隻劫掠,不幹賠本的買賣,也很少到漠海以東來活動,這一次定然是別有目的。”
“這隻狼騎兵是賀族最大的一支,如果他們都在集結,那這次賀族人絕對所圖不小啊!”
“就在我們眼皮底下的蠻荒峽穀,難怪每次我的斥候隊總有回不來的。”
將領們七嘴八舌的發言,宮宵一敲龍膽,說道:
“諸位同袍,形勢已經迫在眉睫,如今敵暗我明,當務之急是摸清他們的集結地點和規模,諸位可有良策。”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此時,剛好呂崇領著收拾一新的白鹿走了進來,換了邊民服裝的白鹿看上去異常可愛,她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清眉秀目,俏鼻櫻唇,深眼窩高額頭,皮膚水靈的一點也不像沙漠邊長大的孩子。
宮宵驚奇道:“這孩子還挺水靈,難怪老鬼那個禽獸連女兒也不放過!”
宮達也怪道:“這小狼崽子,還挺中看的!”
宮宵看了一眼他,說道:“既然這孩子這麽信任你,你就帶著她吧!”
宮達連連擺手,趕忙說道:“標下行伍多年,哪裏有這個耐性,萬一不慎手起刀落怪可惜的。”
宮宵無奈冷哼一下,一攤手道:“這孩子無親無故,放了也是死,扔在關內沒人看著也不行。老鬼跟我們交互多年,這孩子總不能任她自生自滅。”
宮達低頭喏喏的嘟囔道:“將軍若讓她跟著標下,隻能殺了她,免生後患!”
眾將大笑,宮宵也笑道,“好吧,我也不勉強你,那就跟著呂老爺子,每天來教教他我們許族語,沒準哪天繼承了他爹的活計!”
呂崇還挺喜歡這孩子的,忙應道:“是!”
宮達連忙說道:“這孩子野的很,一路上跑了多少回,最好上個鐐子,不然呂老也追不上她。”
眾人又笑。
原本氣氛壓抑的議事中軍,忽然有了白鹿的出現,變得輕鬆了很多,宮宵和眾將領不自覺的笑容,也讓剛剛僵持的難題,似乎變得沒那麽棘手。
宮宵長籲了一口氣,說道:
“就這樣吧,明天,所有的斥候全都派出去,沿著蠻荒峽穀一線,帶著訊煙和天燈,就算回不來,也要查出他們的位置。”
宮達和眾將領出去了,白鹿看宮達出門走了,轉身也要跟出去,呂崇扯住她,不讓她去,她一口咬在呂老的手上,疼得老先生大叫一聲,白鹿飛奔出門去。
片刻間,被宮達抓小雞一樣提著後衣領抓了進來,扔在地上,右手半拔出腰刀,凶巴巴的喊道:“別跟著我!”
白鹿聽不懂他說什麽,但是閃著大眼睛盯著轉身而去的宮達微微點點頭,似乎懂了,不動了。
宮宵忽然喊道“宮達!”
宮達一腳門裏一腳門外,駐步轉身問道:
“將軍還有何吩咐?”
宮宵踱了兩步,問道:“你之前見過老鬼幾次?”
宮達愣了一下,宮宵又問道:
“我是說,以前沒聽說老鬼還有個女兒!”
宮達肯定道:
“回將軍,這孩子確實是在老鬼處抓到的!”
宮宵繞過桌子,示意呂老先把白鹿帶走,白鹿扭捏著不肯去,宮達拔出腰刀又嚇唬她。呂老爺子也說了一串不知道什麽的賀族語來安慰,白鹿這才千般不願的隨老文書去了。
宮宵扶著宮達的肩膀,看著出門去的一老一小,說道:
“你沒事去看看這孩子,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她……先不說她。”宮宵話說到一半,忽然話鋒一轉,問道。“宮達,你知道現在我最擔心什麽?”
宮達一躬身,答道:“將軍,請指教。”
宮宵低頭撚著胡須良久,說道:“你有沒有想到,到底是誰在集結賀族人?”
宮達恍然大悟,背後湧起一絲涼意,這個有能力把一盤散沙匯集起來的人,到底是誰,如何神通廣大,能獲得赤魔這樣的悍匪的支持。
宮宵深深地蹙著眉頭,歎道:“如今,我們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宮達謔的一下跪下請命道:“將軍,標下願帶一隊斥候,必定探出賀族底細!”
宮宵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扶起宮達,說道:“先回去養好傷吧,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宮達懷著滿腹的心事出了中軍府的大門,年輕副將的臉上帶著曆劫後的滄桑,走出門口沒幾步,換了輕裝包了傷口的鷹三兒從後麵追上來,低聲說道:
“我聽呂老說那女孩兒是老鬼的女兒,麻杆兒不是說她是老鬼霸占那良家的孩子麽?”
宮達頭也沒回,說道:“不重要了,讓她好好活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