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詭地鬼事
夜闌人靜，廣瀚幽黑的天幕泛著烏藍，瑩寒的月輪輕輕垂落。潮濕的空氣中漂浮著夜晚獨有的清霧，給月輪染上了幾分幽深的隱秘。
月亮冰白的餘輝淡淡地籠罩著一條空寂廣闊的街道，街道上兩側整齊排列著高矮相間的閣樓建築，倚靠在一麵散發著微微赤紅色光芒的巨大城牆腳下，就如同巨大妖獸腳下的石子一般渺小。
居住在天陽城裏的人都很清楚，作為帝國的邊緣城域，天陽城承擔著抵禦外圍凶險事物的重責，而這麵圍牆就是天陽城賴以生存的第一道屏障。花費了漫長的年月，以及數不勝數的靈材——赤陽石，最終才修建出這雄偉的傑作。
揮落而下的月光，穿過鱗次櫛比的建築，將它們的剪影幽幽地投於昏暗的街道上，這些被月光拉長的影子失去了原本的協調感，很是扭曲。街道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掛著些燈籠，燈芯上燃的火光搖曳，既不明亮也不昏暗，如同黑暗中飛閃得火星一般。幽暗街道上的影子在的徐徐的火光下微微蠕動著，彼此纏繞，相互融入，很是詭異。
空寂無人的街道上行走著兩個勾肩搭背地少年，臉上泛著緋紅，身體有些搖晃，一個臉上有一道刀疤的少年大大咧咧地搭著另一個少年的肩膀，有說有笑，顯而易見是喝醉的樣子。
這兩個少年正是離天和尚方寶劍。
兩人自從試靈論武完了之後，尚方寶劍便帶著離天啟程去城邊便宜的客棧，可這尚方寶劍嘴一饞，拉著離天喝了點老糟燒，後麵把地圖看反了，在城裏暈暈繞繞半天也沒找到路。
“沒想到這個客棧這麽邊遠，足足走了我三個時辰”尚方寶劍抱怨道，喉嚨中含混著酒氣，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團漿糊一般。
“還不是你迷路了，是不是真的快要到了？”離天把尚方寶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推開，有些不滿道。
“我前麵把地圖反著看了，現在肯定沒錯了，再走百來米就是了”尚方寶劍搖搖晃晃地指著前麵道，像極了一個醉鬼。
隻是離天也不懂這尚方寶劍為何要喝這麽多酒，一開始說是為了慶祝旗開得勝喝上一杯，結果到後麵一個勁兒地灌，離天怎麽勸也勸不住。
離天當然不懂。
這世上有一種距離，明明近在咫尺，實然遙不可及。
最後導致的肯定是——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醉了之後，尚方寶劍變得更加尚方寶劍了，和離天一路上聊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看不像吧，這一條街怎麽這麽野，哪裏像是有客棧的？”離天看著眼前空無一人，隻有一些微弱燭火搖曳的街道，有些懷疑道。
離天心中犯起了嘀咕，即使現在已然是子時，但是前一刻鍾街道還是頗為熱鬧的，但跟著這裏尚方寶劍拐進了一個幽深小巷再出來之後，就成了眼前這個樣子。
“正常，正常——”尚方寶劍含混著道，聲音拖得長長的。
“天陽城也不是所有地方都繁華的，越靠近城邊的地方凡人越多，睡得早不是很正常嗎？你們村子那裏這深更半夜的還有人出來溜達？”尚方寶劍道。
“可是這沒人出來也罷，怎麽這些人家裏，一盞火光都沒有？”離天指了指周圍閣樓民宅的窗戶道。一條街上的窗紙都是昏暗的，沒有一戶家裏點了燭火，隻有每個一些照亮著街道的燈籠還在飄忽著微弱的火光。
突然，尚方寶劍古怪的轉過頭，盯著離天，認真的問道：“所以，你懷疑這裏鬧鬼？”
周圍搖曳的火光沒能照亮尚方寶劍的整個臉龐，半邊臉龐隱藏於黑暗之中，五官在黯淡的光線下，在臉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不得不承認，離天被尚方寶劍這麽一說，心中著實緊了一下。但是心中的這個疑慮一旦明了地說出來似乎又不成立。因為天陽城不僅有城牆守護，還有玄丹境大能坐鎮，怎麽可能會有鬼物侵擾？
但尚方寶劍卻意猶未盡。
“你以前有聽說過一個廣為流傳的故事嗎？”尚方寶劍仿佛酒醒了一般，低聲認真道。
離天心裏咯噔了一下。
“暗棺森林以前並不叫暗棺森林，而是名為天元森林，你知道為什麽嗎？”尚方寶劍陰著臉，貼著離天的臉陰沉道。
周圍的的影子在昏暗的火光下緩慢蠕動。
“為…什麽…”離天道。
“因為原來的天元森林附近有幽魂詛咒之地，叫棲魂隱域。後來不知發生了何種異變，棲魂隱域侵蝕了天元森林，大量的鬼物湧入到了天元森林，天元森林也被詛咒侵染了，後麵人們就慢慢改稱為暗棺森林”尚方寶劍瞥了一眼周圍蠕動的影子，低聲道。
“那…這和我們現在有…什麽關係”離天支支吾吾道。
“我們的天陽城和聞風域，原本就是暗棺森林的一部分。即使天陽城開辟出來了，但是無法祛除這裏的詛咒，棲魂隱域的鬼物早就附著在這片土壤下，托於九幽之上。”尚方寶劍低聲道。
周圍一道微風吹過，風道很是怪異，繞入燈籠，輕撫裏麵的燭火。燭火明滅，一時間，地上的幽邃的影子們動起來了，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離天額頭冒了一滴冷汗。
“你知道為什麽聞風域有些村莊，什麽說法都沒有，突然間一夜消失了嗎？”尚方寶劍道。
“什麽事情？”離天小聲道。
一陣潮濕帶著泥土腥味的風緩緩吹過，離天的衣服在黑暗中飄起，仿佛被什麽撩起一般。
“因為那些村莊風水聚陰，全村被突然被陰魂附了身，天陽城為了避免聞風域恐慌，封鎖了消息，抹除了那些村莊”尚方寶劍壓低聲音道。
“你是說我們這條街的人被陰魂附了身？”離天小聲問道。
“不錯，我們現在所處的這條街是天陽城最偏野，最聚陰的地方，甚至連個修士都沒有，一條正常的街怎麽會這麽死氣沉沉？”尚方寶劍繼續壓低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偏野是偏野，可這聚陰你哪兒看出來的？”離天懷疑道。
“你看我們這條街道兩邊隙秘，正前方有這郊野城牆截擋，這種格局在風水上叫天斬煞，剛才的風吹過去撞到城牆後又會回繞，最終的結局就是，陽氣不暢陰氣不散”尚方寶劍悄悄附耳道。
“找你這麽說，那我們現在還去那個客棧嗎？”離天有些陰晴不定。
看著街道盡頭道，街道盡頭一片黑暗，隻能看見旁邊有一些燈籠隱約閃爍的微弱火光，但無法照亮烏幽幽的黑暗。
“不是去不去的問題，而是我們還能不能活著離開的問題”尚方寶劍低聲慌張道道。
兩人走在孤零零地走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幽黑大街上。
“什麽意思？”離天咽了口唾液道。
“你剛剛有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嗎？”尚方寶劍道。
“哪兒有，你別嚇我”離天道。
“村裏的老人說，如果進了一條街，隻亮燈籠，不亮窗戶，那這條街就是鬼街，如果還有女人哭聲，那說明不僅是鬼街，還有厲鬼”
尚方寶劍也不管離天的疑問，自顧自地喃喃道。
“鬼屬陰，克陽剛，過一會鬼來找我們的時候，街上燈籠裏的火就會被吹滅，這叫鬼吹燈”尚方寶劍陰著臉，盯著離天的眼睛，低聲道。
尚方寶劍說完了，離天還真信了一般，扭頭看了看後麵的街道。
“哈哈！騙你的！天陽城玄丹修士坐鎮怎麽可能會有鬼怪，瞧你這膽小樣”尚方寶劍大笑道，一副詭計得逞的樣子。
但是離天卻沒有尚方寶劍預想的惱怒反應，依舊還是一言不發的扭頭看後麵。
“不用看了，騙你的”尚方寶劍推了推離天。
“是像這樣嗎？”離天怔道。。
離天依舊扭著頭望著後麵，尚方寶劍看不見他的表情。
隻見後麵的街道上，兩旁的燈籠中的火光一盞接著一盞地熄滅。深不見底的黑暗伴隨的呼號的陰風，一點一點地朝著空寂大街上的兩個孤單身影靠近。